玉映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所以硬闖結界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否則到時候受了傷不說, 事情也沒弄明白。
想來想去,只有用藏天鏡試一試了。
但一連幾日闵序都呆在宮裏,寫字看書畫畫, 明明一武将,卻過起了文人墨客的生活,似有一種卸甲歸田的味道。
“闵序,今天天氣很好啊, 你不出去轉轉?”她找個理由想讓他離開。
闵序淡淡看了眼窗外:“天氣不是一向如此嗎?”
“這麽好的天氣, 可以去見一下朋友嘛。”
“我在天庭沒有什麽朋友。”
“那下界的朋友也可以啊。”
“我在下界也沒什麽朋友。”
玉映愣了一下,自己沒朋友是因為別人都不敢和她這個“闖禍精”一起玩,怎麽他也會沒朋友。
“你如果覺得這裏悶, 可帶人出去走走, 青兕也随你用。”他以為是她開始煩悶了。
“不不不, 我沒有,我在這裏挺好,一點都不悶。”她立刻否認,守在這裏就是為了等一個他離開的機會,怎麽可能中途離開。
好在耗了幾天後, 她終于等來了一個機會, 連翹探友回來了,闵序因有事要交代給連翹終于離開了寝宮。
趁着這個空隙,她将血滴了好些在藏天鏡上, 祈禱它作用大些,然後小心翼翼的去觸碰結界。
還好,沒有想象中的被反彈飛出去,也沒有觸動什麽隐秘的警報,她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進入了結界。
這時候她不得不再次驚訝這塊毫不起眼小鏡子的威力,也不知它是出自何人之手,竟擁有這麽強大的能力,更不知道除了自己和小九,還有誰擁有過它。
站在三間木舍前,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就是蘇沐口中的那三間,如果是,那便可見闵序對窈七的深情,因再也見不到那個心愛的人,所以用她沾有她氣息的物件聊以慰藉。
不過,自己這個現任的妻子,可就可憐了,丈夫雖然就在身邊 ,但他心中只有另一個人,一個你想找她談談都不可能的人。
握着鏡子她快速走近木舍,推門而入後,只見屋內十分的簡潔,僅有一桌一椅,桌上倒有一支花瓶,瓶內插着一束桃花,花上還沾着露水,也不知是闵序一大早去摘的,還是這一切一直是用仙術在維持。
随後她進入左手邊的房間,依舊很簡潔,一床一櫃,床上的棉絮還在,且還鋪着,就是沒有床單被套。
看着這沒有床單被套的棉絮,她第一反應就是闵序現在床上的那套就是從這裏拆走的。
因為房間一目了然,并未看見什麽畫像,所以如果有的話,一定是在另一個房間。
霎時,一顆本就偷偷摸摸的心更加的亂跳起來,馬上就要見到闵序的心上人了,她不得不說自己是又緊張又好奇又擔心的。
因為,她擔心自己會被被比下去。
在前任面前,女孩子天生就有一種想比一比的心理,她也如此,即便對方已經不在了。
走到最後一間房門前的時候,她深呼吸一口氣後一把推開了房門,然後神色一片驚訝。
她看見了一幅等身畫,畫上的人極美,一身綠衫,簡單的發髻上一支蝴蝶簪子,眼神清澈,盛着快樂與自在,不像自己,因為過去的事,眼中一直都是膽怯與愁緒,是萬萬比不上這畫中人的眼睛的。
也可見,闵序畫這幅畫的時候是帶着感情的,是用過心的。
但看到這幅畫像,她便确定這是闵序和窈七生活過的木舍了,因為這一切都與蘇沐所說對的上。
既然畫像已經見到,她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不過,看着這幅畫像的時候,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奇怪,究竟是哪裏不對呢?
她邊想邊向門口走去,她擔心闵序回來了。
可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像想到了什麽,快速轉過身去走到畫像面前,然後有些顫抖的伸出手,遮住了畫上女子的眼睛。
那一瞬間,她如墜冰窖,腦袋裏一片空白,手腳冰涼的,心髒更是沒由來的一陣鈍痛。
因為,這畫上的女子被遮住眼睛後,竟像極了她。
她又将銅鏡放在畫架上,一只手捂住女子的眼睛,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眼睛,透過手指間的縫隙看去,一樣的帶些嬰兒肥的圓臉,一樣秀挺的鼻子,一樣像含了丹果般紅潤的嘴唇。
但因為眼睛不一樣,所以乍一看并不覺得模樣相似,可一但遮住眼睛……
她一下子跌坐在床上,終于明白為什麽每次歡好的時候,闵序的身體抵死與她纏綿,卻又要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原來,那并不是他的什麽特殊癖好,他只是想把她作為了窈七的替身。
也明白了為什麽他全程都能控制住不發出任何聲音,想來是害怕意亂情迷時叫了窈七的名字漏了餡吧。
什麽不習慣和別人同睡,根本是不想和她同睡。
而且,他還把與窈七一起居住過的三間木舍移進離恨天,放在她與他的寝宮裏。
可笑她一直覺得窈七已經去世 ,勸着自己不要多想,不要表現的太明顯讓闵序難過,想着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就一起好好過日子,卻沒想到他早就把她利用的徹徹底底。
她不在乎他有心上人,因為她也曾經經歷過那種愛而不得的日子,可是,她不能接受他瞞着她把她當作他的心上人深情纏綿。
她寧願他把她娶回來後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甚至沒有感情的夫妻之間的生理需要也可以,但不願成為他想起別的女人時用來懷戀抒解的替代品。
那一瞬間,屈辱、憤怒、不堪、難過齊齊湧上心頭,被宗延傷過的心好不容易愈合,此刻又被血淋淋的撕開。
這樣昏昏沉沉的坐了許久後,前廳響起了說話聲,她知道,是闵序回來了,她很想現在就沖出去質問他。
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因為,四百年前,沒有忍住脾氣,害的家破人亡。
所以此刻,不宜只顧自己,因為玉承的魂魄還需他的幫忙,玉衡山的管理權也在他的手上,此時撕破臉,萬一又鬧的三界盡知,辱沒了父兄用命換來的名聲不說,玉府上下恐怕又要成為天才的笑柄。
既然受了他的恩惠,那幾晚便當做償他的吧。
但往後,再無可能。
只是,為什麽明明已經想的通徹,也下定了決心做好了打算,可還是覺得心裏很難過呢?
她站起來走出木舍後,卻沒發現剛剛被她坐過的地方,床單已經皺了。
眼看着闵序向這邊來了,她立刻走進暖泉裏,裝作在泡澡的樣子。
闵序踏進來後見她在此倒也沒說什麽,他擡頭看了眼木舍的方向,似乎感受到了異樣,但終究還是藏天鏡太過強大,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怎麽進來的這麽匆忙,怕我做壞事?”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甚至還有點故意揶揄的意思。
畢竟,這種委屈,如鲠在喉,如芒在心,并不是那麽好忍。
可她能說的最嚴重的程度,也僅限于此。
“你元丹剛修複好,不要泡太久,你五行屬金,暖泉雖為水,但火性重,火克金,泡久了會對你不利。”他難得的向她解釋的這麽相信,也似乎并未聽出她話語裏的另一層意思。
他這麽一番好心,她竟也說出不什麽了,于是盡量藏起自己的情緒從水裏站了起來。
元丹恢複雖才短短幾日,但她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也豐腴了一些,此刻濕着衣衫從水裏站起,紗衣便全貼着身子,曲線玲珑的,猶抱琵琶半遮面。
闵序見到她這副模樣,眼神下意識的移開并向屋內走去:“我在書房等你,有話要同你說。”
換好衣服走進書房,闵序正坐在桌前等她,手裏拿着的正是太子妃鳳夕給她的藥瓶。
他拿這東西做什麽,莫非是想同她生孩子?
如果是,她會恨透了他。
孩子是珍貴無暇的,她一個人受罪就夠了,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也成為替代品。
“你要同我說什麽。”她在他面前坐下。
闵序将藥瓶放在桌上:“這藥,你最近可有在吃。”
她搖了搖頭:“好些日子沒吃了,怎麽了?”
闵序:“此藥為蟾桂所制,是極珍貴的促孕之藥,你現在雖元丹複原,但身體依舊需要調養,這等促補之藥,就暫且不要服用。”
她自然求之不得:“好。”
“還有一事,你需謹記,若有人向你問起鵬鳥之事,你一概說不知道就好。”他叮囑道。
“為什麽,你化成鵬鳥不是好事麽?”她有些訝異,一直以來,鵬可都被認為是祥獸,比如西方如來座下金鵬,可是被許多人供奉的,為什麽他鲲化鵬就不能告訴別人。
“你無需知道太多,記住我說的就好。”他不願多言。
“行,我記住了。”他不說,她還懶得管呢。
“若沒什麽事了,我便回房了。”她站起身來。
闵序點了點頭。
她起身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說道:“其實,如果想要我養好身體,這藥不是關鍵,只要夫君你晚上好好安睡,不半夜爬到我的床上,即便服了這藥,也不會有事的,你說對嗎?”
這拒絕同房的話語,她索性現在挑明說了,免得他什麽時候又想起了他的白月光,強着她行那事,她怕自己會當場忍不住反抗。
但她說話之時他正低頭書寫,所以也看不清他如何表情,只是半晌後才聽他回道:“如此也好,那這藥你差人給你姐姐送去吧,想必可以幫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