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高攀失敗之後 - 第 33 章

如山一半高大的燭陰之軀緩慢的移動着, 火之蓮的火焰所過之處皆被燒為灰燼,慘叫聲此起彼伏。

地獄變得更加地獄。

但這種情況下, 未被傷及的冥司各處皆沉着應對,有的救人,有的轉移重要卷宗, 有的維護各地獄的秩序,由此可見冥司平日的素養和能力之高。

玉映在闵序靈力的輸送下也終于醒了過來,但看着那無盡燃燒的火焰,不由悲從中來。

“你不用擔心你姐姐的安危, 這裏可是冥司, 造魂之地,再嚴重的事情,冥帝也能處理的。”闵序安慰道。

玉映往常也聽說過冥司帝君的厲害, 雖沒見過, 但有闵序這一番話, 她又有了希望。

“闵序,你不是已經化成鵬鳥了嗎,你能不能先把竹染移開。”她祈求的看着他,求他救人。

但闵序卻神色掙紮:“我……”

如果在冥君面前現出鵬鳥的身體,他擔心後果比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更嚴重。

玉映正期待間, 只聽空中傳來一聲古樸雄厚的鐘聲, 這鐘聲震的剩下惡鬼慘叫哭嚎,仿佛聽見了什麽法咒一般。

“冥君來了。”闵序盯着天空說道。

玉映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見天空一條巨大的赤龍盤旋而來, 仔細看去,竟又是一條燭陰。

“是燭陰,是竹染的同夥來了。”她驚道。

“是燭陰沒錯,但看樣子不是竹染同夥倒像是冥君的坐騎。”闵序解釋道。

三界皆懼的燭陰,竟然是冥君的坐騎。

玉映這才發現赤龍的頭上站着一玄袍男子,只見他身形筆直,面容如鋼,正氣凜然,右手握着一把鐵锏,左手托着一古鐘,鐵锏撞鐘,聲響震動天地,鬼妖魔皆無處可躲。

這便是掌管三界魂靈的冥帝寧鈞。

也是那位把自己的小兒子打的半死迫他娶了玉煙的嚴厲公公。

“竹染,回頭是岸,收手吧。”寧鈞臨空威嚴道。

竹染昂起巨大的頭顱:“把小九還給我。”

寧鈞道:“她心已亡,魂已銷,被你強留的一片殘魂日複一日活在痛苦的循環裏,你若真心待她,就讓她歸于安寧吧。”

竹染卻不為所動,只是重複道:“把小九還我。”

這時,寧鈞所乘的燭陰天方突然開口說話:“寧鈞,你和這小子啰嗦啥,看我的。”

話音一落,寧鈞腳下的燭陰瞬間變得比竹染的真身還大,紮着頭直接向竹染撞去。

但若是真讓他們相撞,這冥司恐怕也要成一片廢墟了。

“天方,不要妄動。”寧鈞喝到,那天方竟生生停住,甚是聽話。

竹染因為同類的怒意,也終于動了動身子,這時候,他的身下飛出一條十餘丈的黑龍,黑甲森森,眼神如炬,黑龍騰空而起,随即落在玉映跟前,張開森然的大嘴。

它的嘴裏,跌坐着一個女子,面色蒼白的,竟是玉煙。

原來這黑龍就是寧無,方才千鈞一發之際,他化出龍身扛住竹染的重壓并将玉煙銜在嘴裏保護着。

“姐姐。”玉映失而複得的叫了一聲。

玉煙驚魂未定的從寧無的口中走出來,寧無随即也變成人形。

“你有沒有傷到?”他問玉煙。

玉煙搖了搖頭:“沒有。”

倒是寧無,左胳膊明顯受傷了,正淅淅瀝瀝的往下流血。

“少君你受傷了。”玉煙小心翼翼的說道。

寧無這才感覺到痛,但面上卻毫不在意:“你多操心你自己吧。”

随後化出一把長約兩米寬約兩指的細刀,并将左手的鮮血淋在刀上,細刀周身竟深彌漫出一團墨藍之氣。

“照顧好她們。”他淡淡叮囑一句,然後飛身向竹染的身軀砍去,氣勢之烈如開天辟地。

一陣灼熾的風刮過,竹染巨大的身體竟被劈開一條血口,火之蓮的火焰竟也搖搖欲滅,燭陰更是發出一聲悲鳴。

玉映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闵序會說即便是無防備狀态下的寧無,也能輕易的将她撕成碎片。

她這個時候下意識的看向闵序,她也曾親眼見過他化身鵬鳥後用利爪剖開過燭陰的身體,卻不知為何現在會袖手旁觀。

闵序感覺到她的目光:“惡戰要來了,我們先離開這裏。”

三人到了一處稍安全的地方,剛站穩腳就看見燭陰卷着火焰與衆人厮殺,雖然冥司好手不少,但他畢竟身軀太過龐大,輕輕移動一下就能對冥司的人造成傷害。

但奇怪的是,冥帝寧鈞一直站在空中,并未有所動作,就像是在等着什麽人一般。

玉映不由想到了慕婵,冥司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此刻竟還未現身。

“姐姐,帝妃近日在冥司嗎?”她問道。

玉煙點了點頭:“這兩日并未見過,怎麽了?”

“哦,沒什麽。”她心想慕婵是竹染的救命恩人,也是曾今的心上人,如果此刻現身肯定能阻止事态惡化的。

可她為什麽還不出現?

“對了,蘇沐呢,還有我的身體呢?”她緊張問道。

闵序回道:“現在正是混亂之時,暫且顧不上這些。”

“我就是怕被壓成肉餅了。“她嘀咕了一句。

闵序:“那也無妨,只要魂魄還在,肉身只是容器,可以重塑的。”

看着他處變不驚的模樣,她不由想起窈七,如果窈七的魂魄還在,他肯定早就為她重塑肉身了吧。

這樣,也沒她這個後來者啥事了。

惡鬥正在繼續,天空數道金光急速而下,是太子宗延帶着天兵天将前來了,他隔空與寧鈞交談了幾句後,竟也觀望起來。

看來,天庭不能随意插手冥司之事并不是空穴來風。

觀望之時,遠方突然霞光數道,霞光中,一鹿身虎紋紅尾的獸類踏雲而來,是神獸鹿蜀。

“天啊,是鹿蜀。”玉映驚嘆一聲,鹿蜀在人間被稱作幸運之神,有她出現的地方必定福澤豐厚。

“是帝妃。”闵序道。

“啊,原來帝妃的真身是鹿蜀啊。”玉映心道怪不得慕婵容貌那般絕色,鹿蜀本身就是極美麗的神獸。

慕婵踏雲而來,随後化成人形,雙手結印之下,只見環繞在燭陰身上的火焰逐漸脫離并聚在一處,最後凝成一朵紅蓮飛到慕婵手上。

玉映不由感嘆,冥司這一家子,果然都是狠人。

“竹染,收手吧,我把小九還你。”慕婵對竹染道,神色肅穆并不像是在開玩笑。

玉映心裏一驚,還?怎麽還?

竹染聽到這一句後,終于停止厮殺,巨大的身軀也開始變小,最後恢複成了人的模樣,渾身是血的,恍如血獄惡鬼。

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竹染,玉映莫名的落下淚水,但她知道,這淚水并不是自己的。

“你說的話可是真的?”竹染問鹿蜀。

慕婵溫柔道:“我的命本就是從你們這借來的,如今我多享了這三萬年的福壽,兒孫也有了,把命還你們也是應該的。”

她話語一落,衆人皆是一驚,唯有冥君不動聲色。

竹染卻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性命,我有辦法讓小九回來,只要你們把她的肉身還我。”

慕婵回道:“自洪荒以來,魂魄之事都是一命換一命,既是你我和小九之間的恩怨,就不要牽扯旁人了。”

玉映心想,慕婵現在倒是爽快,可又有什麽用呢,如果當時她沒有讓她母親來求竹染,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吧。

“母妃,不要。”寧無自然不願母親以命相換。

慕婵卻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管,然後對玉映招了招手:“少妃,要讓你受苦了,剝魂之術,會有些痛。”

如果能重回自己,玉映自然什麽痛都能忍受,但如果慕婵真因為這事死去,那冥司的人會怎麽想,即便他們嘴上會說能理解,但心裏肯定有別的想法吧。

誰知她還沒說話,慕婵卻突然握住她的手,她渾身劇烈的疼痛起來,這疼痛并不是因為剝魂,而是因為小九那僅存的一片魂魄在強烈的排斥。

小九她根本就不想複活。

因為,即便曾經愛過,但父母親人的慘死,自己的真情錯付,哪一個都不能被原諒。

她,生的憨甜,活得卻清明,死的更是決然。

“她不願意,小九不願意。”玉映對竹染喊道,“竹染,三萬年了,她一直活在你們過去的循環裏,生死不能,你就放她走吧。”

話雖是她說出來的,卻是小九最後的執着。

她掙脫慕婵走過去握住竹染的手,霎時巨大的悲傷蔓延開來,直接傳遞到竹染的身上。

她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如此。

竹染感受着那股情緒,起初是悲傷,但到了後面卻又凄然的笑了起來,最後突然抽開手,幻出一把黑色的匕首重重的插入元丹處。

他竟然,自殺了。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快,所有人都愣在當場,沒人知道他究竟從玉映那裏感受到了什麽,也沒有一個人想要去阻止他,救他,只有玉映下意識的想要拉住他倒下的身體,可他元神散的太快,她什麽也沒抓住。

然後,她眼前一黑,也跟着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看見了小九,她穿着一身紅衣對着她說了聲對不起,一陣微風吹過,她如碎裂的紙片一般随風而去,再無氣息。

她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也解脫了。

小九終究沒有選擇原諒。

這世間,有些事本就無法原諒,即便是愛,也不可以。

再次醒來時,玉映覺得全身暖哄哄的,就像冬日躺在溫暖的棉被裏,舒服極了。

而且,那股悲傷的情緒也感受不到了,她終于做回了自己。

于是,她伸了個懶腰,動了動身體,然後碰到了一個溫熱的身軀,竟有人和她在同一個被窩裏。

“別動。”頭頂傳來壓抑的聲音,是闵序。

她擡頭見果然是他,僅着中衣的和她窩在一處。

“你……你要幹嘛?”她緊張問道,自從知道窈七的存在後,她總覺得這樣有點不自在。

“你的元丹剛修補好,需要用靈力先溫着。”闵序回道。

“我的元丹修複了?”玉映驚的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臉,是自己的身體沒錯了,又運轉真氣一番,果然順暢,也無外漏的跡象。

“真的修複了啊,不過竹染不是死了麽?”她疑惑的問道。

“是燭陰天方給的血。”

“唉,我們就不該自己去找燭陰之血,應該直接向冥君求血的,否則也不會惹處這麽多事。”她感嘆道。

闵序卻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天方竟成了冥君的坐騎。”

“啊,這難道是秘密?”

闵序點了點頭:“冥司的秘密一向不少。”

“能夠理解,每個人都有秘密嘛,何況這麽大的冥司。”她理解的說道。

可闵序卻在擔心,本來冥司就擁有足夠的自主權,如今又一連爆出三個秘密,一是冥帝收服了另一條燭陰,二是慕婵竟早就修煉出了火之蓮,三是寧無修成了弑魂刀,而且是在一千一百歲這種極年輕的年紀。

這三種每一種都是極厲害的存在,可在今日之前竟無人知曉,又偏偏被太子宗延看見,也不知道天庭會怎麽想。

“對了,冥司現在如何了,是不是死傷不少?”她關心的問道。

闵序:“的确死傷不少,但都無大礙,這些對冥君而言,想要恢複都是彈指間的事情。”

“那就好,否則,我倆的罪過可就大了,對了,蘇沐呢?”她很惦記着。

“她已經離開冥司了。”

“竟然走的這樣快,你就……沒留一下。”

闵序回道:“她有她的路要走,若是有緣,以後必定再見。”

她心道,我看是你擔心蘇沐将你的過往說出來吧,不過我已經先行一步了。

但是,要不要攤牌她現在還在猶豫,畢竟窈七是過去了,且魂魄都沒了。

而她,已經和闵序成親了,不管以後如何,兩人現在畢竟在一起過日子,如果挑明了說,恐怕有傷和氣,且尴尬。

能夠下床走動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她恢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天方好好感謝一番,但冥君卻不在冥司,她只好作罷。

而在比量山山頂,寧鈞獨自一人出現,他祭出古鐘,又作法一番,只見一只雪白的兔子從鐘裏蹦出來,緊接着又是一條小赤蛇,着實古怪。

寧鈞瞧了眼那一蛇一兔道:“我寧鈞從不欠人分毫,既然她的命是你們給的,我便還予你們,今後你們造化如何,就看緣分了,去吧。”

兩只小動物起初還未動,後來小兔子啃了兩口青草後,一蹦一跳的向森臉深處跳去,很快就消失在樹木間。

而那小赤蛇,探起身子張望一番,向相反的方向游走了。

“看來,他們是沒緣分了。”天方不知何時突然出現。

寧鈞沒有回答。

“你做了這麽多,為什麽不讓慕婵知道,是她欠你的又不是你欠她的,真是給我們男人丢臉。”天方十分不滿的說道。

寧鈞笑道:“夫妻之間,哪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等你以後成了親,便知道了。”

天方呸了一聲:“老子才不會給自己找罪受,這個給你。”他拿出一個藥瓶遞過去。

“這是什麽?”

“從你兒媳婦那裏找的何首烏的藥渣熬的藥,你看看你這白頭發又多了,再不補一補,就要成糟老頭了,本來長得就不夠帥氣,頭發再白了和慕婵走出去就像父女了,你啊,還是少為別人操點心吧,剛剛為竹染和小九重塑了魂,又費了你不少修為吧。”

寧鈞接過藥瓶,摸了摸頭上又多處的一縷白發:“多謝。”

天方擺了擺手:“誰叫老子打賭輸給了你,等你我約定的時間結束,老子一定有多遠滾多遠。”

寧鈞嚴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那你還得忍一萬年,對了,你不是說還有事情藥同我說麽?”

天方一拍腦袋:“差點忘了,是關于離恨天宮哪位少妃的事,今日我給她血後,探過她的元丹,感覺十分的奇怪,不像是一個才九百多歲的小姑娘的元丹。”

“具體點。”

“元丹被修補好的那一刻,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她體內的靈力猶如江海一般蓄積起來,她年紀輕,又受過火刑進過仙牢,怎麽可能有這麽高的修為,但也就那一瞬後,又變得靜如止水,着實奇怪。”天方很是不明白。

寧鈞思考片刻:“此事的确古怪,但你暫且不要插手此事,如果真有什麽異常,離恨天宮會出手的。”

“還有一事,我聽比量山的山神說,燭陰出現那日他好像看見鵬鳥了。”

寧鈞的眼神一震,随後冰冷道:“想個法子別讓他傳出去。”

往生崖,紅宮。

臨祈看着黑蓮上的那一團猩紅色的火苗慵懶道:“雖然鬧的動靜有點大,但總算将你補好了,接下來可別讓我失望啊。”

而那猩紅的火苗如心髒般跳動,比初見時旺了不少。

此刻呆在冥司的玉映,并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變化,只趁着回離恨天前的這一日與玉煙好好說說話,等冥君回來後,她與闵序一同去告別然後啓程回了離恨天宮。

當晚,她便泡進暖泉裏,手裏拿着藏天鏡,計劃着進結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