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異聞錄 - 第 22 章 別離久(下)

他們所搭乘的船,在底部刻有靈符,速度遠比一般的船只要快,不過,論速度,自然是比不上禦劍的,也沒有傳送陣,是以,即便再快,他們也還是在海上行駛了兩天才到扶風的碼頭。

林淮不知道扶風原來是臨海的,因她直接就到了沈家,加之沈家是依山而建,便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一直以為扶風是深居內陸的。

二人剛從船上下來,遠遠的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朝這邊過來。那人正是白鷺,她未着道袍,穿了件淺綠色的衣裳。

而白鷺似乎也看到了他們,快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先是對着沈宴行了禮,又沖林淮笑了笑道:“大公子,林師妹,沒想到竟會碰上你們。”

白鷺入門的時間早,比二人都要年長些,拜師禮她也參加了,自然知曉了林淮的名字,故而稱林淮為林師妹。而沈宴,其實應當算作她的師弟,但沈家的門生都習慣稱呼他為大公子。

林淮先道:“白鷺師姐,你要出海麽?”

白鷺點頭:“有點事情得出海一趟,這裏人多嘴雜,不便透露過多,等我回來了,再同你們說罷。”

沈宴疑惑道:“這事情這麽重要啊,那我們就不耽擱師姐了,你快些去吧。”

他對這位師姐頗有好感,前段時間他趁着父親不在,偷偷溜去花朝,正她給自己傳了消息,讓他快些回來。随後他才馬不停蹄的從花朝趕回來,雖然還是被發現了。不過,沈宴還是很感激她。

白鷺朝二人拜別,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道:“大公子,你不是被禁……在閉關麽,為何會從船上下來。”

沈宴暗道不好,當時走的太急,本打算等到了裴家之後,再托個信給父親,說自己被裴清帶過來聽學,結果,被那蜃景城之事一攪,都沒來得及托信,就跑路了。

只得支支吾吾道:“那個就說來話長了,等你回來後再同你細說。”

白鷺看他這副模樣,差不多也猜到了,大概又偷跑出來的,只是有些奇怪林淮怎麽也在,但時間緊迫,來不及細問,便道:“你回去時小心些,我先走了。”

林淮望着白鷺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白鷺出海為的究竟是何事,既不穿道袍,也不佩劍。她記得,自己剛到沈家那晚,還是白鷺禦劍帶她到住所的。既然這事情這麽緊急,那麽,為何寧可坐船,也不禦劍去呢,實在是有些蹊跷。

眼看着白鷺越走越遠,最後登上了一艘船,好巧不巧,二人從南華回來時所搭乘的也是那艘船。

林淮不由地問道:“大公子,咱們回來時坐的船,除了南華外還能去什麽地方。”

沈宴回道:“那船就只能去一個南華這一個地方,是南華為了方便與各大世家的聯系所開通的。”

林淮道:“那白鷺師姐所要去的地方,不就是南華山麽,難道咱們離開後,南華山又出了什麽急事。”

雖然她說的南華山,但心裏卻是明白,應該是裴家才對,因這幾日的了解,大致也看懂了一些,沈家與裴家交好,但與鐘家卻沒什麽往來。至于裴鐘兩家的關系到底如何,林淮總覺得并非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麽好,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有些事不會放到臺面上來,但暗地裏絕對是在相互較勁的。

沈宴此刻的心情有些忐忑,只想快些回去。

他心裏在想,父親會不會已經發現他偷跑出來,自己該如何解釋,故而對林淮這個問題不是很在意,只道:“師姐去南華山究竟是去幹什麽,咱們在這也猜不到的,還是先回去再說吧,有什麽問題,等她回來時再問不就行了。”

林淮無奈道:“好吧。我自從拜入沈家後就沒出來過,對于扶風也不太了解,還得勞煩大公子帶個路了。”

沈宴道:“不必這麽客氣,不過,若是回去的時候,父親問起來,師妹可得幫我作個證。”

林淮:“這要怎麽作證,總不可能說是我硬要拉你出來的吧。”

沈宴道:“當然不是,你只要說明一下,咱們是受了裴清之邀,去那聽學堂聽學的,後來裴家出了點事情,不得已才提前回來的。”

林淮在心裏翻了好幾個白眼,這沈宴真會找借口,看來以前也沒少幹這類事情,不過他說的是裴家出了點事情,看來他和自己想到一處了。這就說明,沈家與裴家果然關系匪淺。

又想到,沈宴雖不太靠譜,先前也坑了自己一把,但之後對自己其實也還不賴,也算是個名義上的師兄,今後更是得時常見面,便道:“好,若是師父問起來了,我自會替你作證。”

聞言,沈宴心裏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滿意道:“那我就先謝過師妹了,咱們走吧。”

扶風城臨海而建,水路更是交錯縱橫,與別的地方商貿往來密切,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決定了扶風城的富庶,正因此,二人一路向扶風西面走去,所過之處皆未遇到什麽不公之事。這個地方與林淮曾經待過的地方,簡直是天壤之別。

早先她們一家人是居住在一個邊陲小鎮,鎮裏有只有一條小溪穿過,便得名花溪鎮,鎮上有一棵據說有百年歷史的老槐樹,被人奉為神靈,樹枝上挂滿了祈福的木牌和紅綢帶。

花溪鎮深居山谷,鎮上的百姓也不愛與外界往來,這個地方貧窮又落後,即便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鬧的全鎮人皆知。

所以,自己那心高氣傲、自命不凡的父親才會那麽決絕的離開了花溪鎮,林淮永遠記得,他那時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這世上最低劣的東西一樣。

待林淮收回思緒之時,二人已到了沈氏仙府,而守門弟子見到二人歸來,急匆匆的走上前來,對沈宴道:“大公子,你總算回來了,家主有急事要找你,吩咐我們若是見到了你,讓你快去書房找他。”

沈宴一聽便知大事不妙,扶額道:“行了行了,我馬上就去。”随後不敢耽擱半分,扯着林淮就往書房去。

他們急急忙忙的來到了書房前,只見門扉半掩,隐約可以看見沈傅的身影。沈宴轉頭對林淮道:“師妹,千萬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待會兒可就得靠你了。”

林淮回道:“放心,待會兒自會替你作證。師父似乎已經看到我們了,還是快些進去,莫要再耽擱了。”

二人推門而進時,沈傅正在看一封信,神情凝重,見他們來了,便将其放下,語氣不似平日那般和藹,道:“沈宴,你這次又跑哪兒去抓靈獸了。”

沈宴忙道:“父親,這回你真誤會我了,我沒去捉靈獸,是裴清邀我和師妹去南華山聽學,本打算過幾日給您托信,結果裴家那邊出了點事,還沒來及知會您,我們就趕了回來。”

他其實不知道裴家是否出了事,後來遇到了去南華的白鷺,才作此推測的,方才見父親拿着那封信,便更為肯定了幾分。

又怕沈傅不信,便将林淮給推了出來,道:“師妹可以作證,我們還去了聽學堂上了一節午課。”

沈傅看向林淮:“真是如他所說的這樣麽,林淮。”

林淮點點頭:“确是裴清姑娘邀我們去的南華聽學,不過我們一直待在裴家,并未走出去,也沒遇到什麽人。”

她可沒忘記沈傅答應過鐘毓什麽,但又覺得,其實即便沈傅知道了違背了他二人的約定,私自跑去南華山,也不會太過責怪于她。畢竟,她現在是沈家的人,這些玄門世家之間的關系,也只是表面上看起不錯而已。沈傅即便再生氣,也不會因為一個外人來罰自己人。

果不出她所料,沈傅本是有些不悅,但聽到她說沒遇到什麽人時,神色也緩和了些,對林淮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林淮忙應道:“多謝師父諒解。”

沈宴則道:“父親,那我呢,你可別又罰我禁足了。”

本來沈傅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了,聽到沈宴這麽說,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往日裏真是太過寵溺這孩子了,自己罰他,是希望他能改掉那一身閑散的臭毛病,結果他沒有半點悔過的意思。

便道:“不知悔改,再罰你禁足半個月,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為父因何要罰你。”

沈宴欲哭無淚,怎麽對他就這麽兇,自己不都解釋原因了嘛,真是不講道理。不過,又想起守門弟子說,父親有急事找他,卻不知是何事。

又道:“父親不是還有急事要找我麽,等我先幫您解決了這事兒再回去。”

因方才二人說,他們剛從南華回來,沈傅便以為他們已經知道了一些,遂也不避開林淮。

直接道:“蜃景城之事,你們可知曉。”

林淮微怔,看來那位陸長老不僅将蜃景城之事禀告了裴秀,還告知了師父,只是為何師父會這麽問,難道陸長老沒有告訴他,發現那蜃景城的人正是他們麽。

沈宴也很疑惑,直接就将他們如何發現蜃景城之事給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不過,顧及到先前裴清就沒将蘇衍給供出來,便也沒提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