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落 - 第 102 章 ,月光

那婢子以為她是怕處罰,讓她待她受處罰,冷冷道:“茶茶你也看看你幾斤幾兩好不?那個魅蝶一屆庶女就算她拿出她所有的東西,還抵不上大小姐一次給的賞賜,你和我有什麽交際,我憑何幫你?”

茶茶急了,從袖中取出那串月光石道:“這個呢,莫不成你也看不上?”

那婢子見了那串月光石,眼睛微微一亮,四周果真宛如月光般皎潔,中央一小點是幽幽的藍色,澄澈且毫無雜質,色澤均勻,每一顆月光石都珠圓玉潤的,除了兩顆大的以外別的大小都分外均勻,整串月光石的構造也很奇特,一共是三條月光石鏈,被前後兩顆大的月光石束在一起,而且三條月光石鏈的長短是遞增的,很是精致,細看還發覺月光石上面雕刻着花紋,上面的蔓藤交錯,開滿了嬌豔的花,皆是栩栩如生的淺浮雕,整條手鏈上的圖案單論技藝都甚比陸子岡的雕刻玉器了。婢子連忙點頭,道:“你先給我。”

茶茶也不多想,雖然這月光石本來就價值不菲,加之這般高超技術的雕琢可謂是價值連城之物了,可也只是蒼瀾用于接近月雨釀的東西,她也不想留在身旁。

剛剛把手中的月光石遞給婢子,婢子還未來得及去接,蒼瀾已經徑直走進馬棚來牽馬了,正好撞上茶茶把月光石給婢子的這個畫面,婢子尴尬的收回手,見蒼瀾目光複雜的看着茶茶手中的月光石,頓時想起茶茶這麽個貧寒的小丫頭哪裏會有這般貴重的東西,再見素來淡然的蒼瀾公子這般眼神,立刻以為是茶茶偷的,正想訓斥一頓茶茶,蒼瀾卻淡淡開口了,“雪兒姑娘這是什麽意識,把我送的東西轉贈給他人?”

婢子一個激靈,見蒼瀾似乎是在叫茶茶,先是一愣,随後慶幸自己沒有亂說話。

茶茶僵硬的擡頭,見蒼瀾複雜的目光,卻也看不懂,道:“這月光石蒼瀾公子不也是轉贈給我的嗎?說的是權當謝禮,那麽我作為謝禮再轉贈給他人又有何不可呢?”

蒼瀾被一頓搶白,不知如何回答,怔怔的看着茶茶。

兩人正對持着,那婢子似是想起什麽,眼神微微一變,這月光石不是贈送給戀人的嗎?那麽說,蒼瀾公子不是喜歡魅蝶,而是這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可恨的是這個小丫頭竟然還不知!

良久,蒼瀾才道:“雖然是轉贈,但足下難道就不知月光石代表的是什麽嗎?”

茶茶微微一怔,這她還真不知,随後冷冷道:“什麽足下,什麽月光石,我一個小小的丫鬟哪裏知曉?還請蒼瀾公子明言。”

蒼瀾一時不好直言,況且此時蒼芸在外面催促,只得牽了馬走了,臨走之前還道:“雪兒姑娘自己去問吧,若是想明白了叫雪鹞給我帶信,無論雪兒姑娘怎麽想,請勿要随意贈人或是抛棄了。”

待得蒼瀾遠走了,茶茶對身旁的婢子問道:“月光石代表什麽?”

婢子嫉妒的看着茶茶,待得她問了,給不給她說都一樣,便道:“月光石是送給戀人的,蒼瀾公子顯然是喜歡你,不然怎會送你這麽貴重的東西,可你卻不知曉蒼瀾公子的用心良苦,可恨啊。”說罷還咬了咬牙。

茶茶怔怔的看着蒼瀾遠走,思索蒼瀾以前委實和月雨釀只見過一次的面,而且還當着月雨釀的面把她拉走了,這樣看來蒼瀾委實對月雨釀沒有什麽意識,而且他兄長的話也未必可信,至于要她帶月雨釀去趙王府的前提是為了她能去,這麽說來倒是她誤解了。

回至月雨釀住處,茶茶見月雨釀憑欄把玩着頭發似是在思索什麽,也不出言打攪,見又她眼神散渙,心道怕是又多愁善思想自己毫無自由了,忍不住又想要勸勸,尚未開口,月雨釀卻道:“茶茶你說這個世上,究竟有人可以依靠嗎?”

茶茶自知月雨釀雖然善良,但卻是不會對任何人有過度信任的,她堅信的是“人心隔肚皮”,問她這句話也只是問問而已,并不代表就會相信自己,便道:“我覺得有,不然佛教也不會創造什勞子‘十二因緣’和‘六根六塵’的學說了。”

月雨釀聞言卻是擡眸看着漸漸黑暗的天空,心道茶茶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佛教說人的因緣複雜,因果輪回,便是宿命也是六道輪回,這因緣纏繞,是虛無,但又是每個人都無法擺脫。人心,必生情,則必生苦。那麽這個世界上也是有人是可以信任的罷?

只是這個可以信任的人,是否是那個攝政王?直覺告訴她應該就是了,可她卻下意識的不敢接近,因為她總覺得手腕上的紅繩是斷裂過,怎麽續也續不上了,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個攝政王的眼眸應該是紫色的,妖異迷離看不真切,她一定忘卻過什麽,只是腦海之中的記憶怎麽搜索都是那些,怎麽也找不出她想要找到的身影,她在虛無的夢境之中找了好久,可就像是那句被戲曲傳唱的很廣的“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一樣,無論怎麽找都是一片茫茫。

寒風吹來,月雨釀這才感到有些冷了,心道無論如何她都應該好好活下去,不然怎麽去找那個虛無的夢境,那雙奇特的紫眸,那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溫暖。她取出攝政王給的錦囊,取出一顆純白的丹藥,和着案上的冷茶一口飲下。

茶茶見她總算肯吃藥了,心下微微放松,忽然記起現在還沒有到吃藥的時間,這個藥是怎麽回事?忙問道:“現在還尚未到吃藥的時候,雨釀你在吃什麽藥?”

月雨釀淡淡放下茶杯,道:“攝政王給我的。”聞言茶茶方才放心,又和月雨釀八卦了一下攝政王的事情,才去洗漱睡覺,月雨釀有些納悶的心道,茶茶前幾日還擺臉色呢,今日怎麽突然就變臉了?但心道茶茶現在思慕着蒼瀾便也明了了,不再多問。

過了三個月,已是仲夏時節,是月雨釀及笄的生日,縱使月雨釀是庶女,但由于好歹是月府名正言順的三小姐,而且現在是攝政王的未婚妃子,整個月府自然是張燈結彩的,對此,月雨釀卻頭疼的很,為了所謂的臉面,穆青一心要把月雨釀調整成閨閣小姐,還美其名曰為了給她的未婚夫,那位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一個不錯的印象。

月雨釀費盡心思逃卻一度被穆青抓住,每次雖說不會大加鞭撻,但卻是在花園僻靜處罰跪,一跪就是一個時辰,好在每次穆青離開後她都可以偷懶,且茶茶都會來給她送些水或時間久了些就送傷藥,月雨釀膝蓋才得以逃過一劫。

這日,月雨釀才起來,就見一衆仆人拿着一堆紗布,藥,便問道:“拿這個作甚?”

衆仆對視一眼,随後道:“是二夫人命我們來給三小姐裹足的。”

月雨釀先是一愣,随後反映過來,一個寒顫至腳底直沖百彙,她吶吶笑道:“衆位也知曉我是個病秧子,能象現在這樣的狀态就不錯了,若是纏足怕是有些欠妥吧?”

衆人卻是不由分說上前來,一個擒住着她消瘦的手臂手上,力道不小,月雨釀一身慘叫,眼淚便流了出來,央求道:“衆位既然叫我一聲三小姐,好歹給我些面子,和母親商議商議去罷?”

另一人卻淡淡開口道:“抱歉了,三小姐;各房夫人她們皆是言明要給你纏足,而且老爺和各位小姐皆是支持,還所就算小姐是西施那樣的體質,也要纏足,請三小姐諒解。”

聽完後月雨釀心中一冷,随之卻是一聲冷笑,道:“她們如意算盤怕是打錯了呢,離我生辰就那半個月了,就算我腳原本就較小,用再好的藥也怕是無法在這幾天把我腳纏成‘三寸金蓮’了呢。”

聞言,其中一位淡然的老婆子卻是道:“小姐難道不知有一種方法可以快速構成一雙‘三寸金蓮’嗎?”

聞言月雨釀臉色蒼白,心道這月府真真是無法待了,這裏全部都是為了權勢而不顧一切代價的瘋子,纏足自然有速成法,也不用半個月,只要十天就可。

俗話說“小腳一雙,眼淚一缸”絕非是誇張,裹足會使骨骼徹底變形,試想又一雙手慢慢把你的腳一點一點捏的變形,承受這種骨骼變得畸形的同時,還要笑着說着客套話,做什麽“大家閨秀”走着各種奇怪的步子;況且浩命一旦入宮,就連走的步子每一步怎麽走都是固定的,走錯一步都會被發覺并且被別的浩命嘲笑個三四個月,可以說是相當疼苦的一件事,自己将來,免不了要墊這個後塵,就算有前車之鑒也不可能完全不會走上這條路子。

而且這還不算最悲哀,那些正常的纏足好歹是從小就開始的,骨骼的變形好歹還不是很猛烈,疼苦相對而言小了好多。

------題外話------

淺浮雕所雕刻的圖案和花紋淺淺地凸出底面,其中落地陽文和留青應歸屬于這一類。這種技法流行于清代晚期,在刻字等方面尤為常見。

陸子岡,明代嘉靖、萬歷間雕刻家、琢玉工藝家。陸子岡自幼在蘇州城外的橫塘一家玉器作坊學藝,出落成為琢玉技藝相當全面的一把好手,起凸陽紋、镂空透雕、陰線刻劃皆盡其妙,尤其擅長平面減地之技法,能時之表現出類似淺浮雕的藝術效果。

介之推是當年晉國的賢臣,侍奉晉文公,後來歸隐山林,晉文公去找他,為了在深山老林之中找到他,就放火少了山,誰知介子推沒有逃出來,死時抱着一根樹木,晉文公便把那燒焦的樹木做了一雙木履,嘆曰:“悲哉足下。”

随後便用“足下”稱呼上司或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