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雨釀吶吶接了,準備獨自回去,缪飔微微蹙眉,道:“我送你回去好了,免得出什麽意外。”
月雨釀也只好應了,路途中,忽然聽得缪飔嘆道:“雨釀,我對你的情,從來就沒有半點是假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始終在這裏。”尚未待得她問什麽,已然回至了月府衆女眷歇息的地方,她因而什麽都沒有說。
衆人都在為月雨釀而擔憂,卻見她慢悠悠的回來了随行的竟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皆是連忙行禮。
衆人因見月雨釀眼神散渙茫然不知所措,忙想問出了什麽事,可礙于攝政王在一旁,皆是忍着沒問,待得攝政王走了,才七嘴八舌的問起來,月雨釀不理會衆人,只是獨自回至房中。
衆人見得她那個态度,皆是不滿,可礙于她是攝政王的未婚妃子,只得待她遠去時交頭接耳切切查查的說着什麽。
“真是想不通攝政王怎會看上這個木頭,不過是生的一副好皮囊,能吸引蝴蝶罷了。”一嫉妒的女眷偷偷對自家姐妹說。
“就是,況且還只是庶出,要地位沒地位,自打記事起就是在山間長大的,要見識沒見識,對誰都是欠了他三萬兩銀子的表情,要禮節沒禮節。”她的姐妹也是嫉妒道。
月雨釀自然不知她們暗地裏诽謗她,只是躲在書房裏找書,翻了良久,還是沒有什麽關于官場的書,月雨釀微微撇嘴,看了看窗戶,眼眸微微一動,開窗見四下無人,便偷偷翻窗而出。
幸而此時茶茶也不知曉跑哪去了,月雨釀因而沒有被人看見,到了繁華街上,到了茶鋪,要了一壺龍井,坐着聽說書生講述世事,講的還是編排的她與攝政王的故事,說書生自己講的津津有味,時不時搖頭晃腦的,月雨釀微微蹙眉,待得說書生的書講完了,獨自去見他。
“先生且留步,小女子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先生。”待得人都散了,月雨釀方才對說書生道,客客氣氣的斟了一杯茶與他,同時将蓮蓬衣的帽檐掀下。
說書生見月雨釀帽檐下的容顏堪稱傾國傾城,且穿戴都不凡,想必是哪家的富貴小姐偷偷跑了出來的,便謙虛道:“老朽不過一屆窮酸書生罷了,有什麽值得小姐請教的地方?”
月雨釀何等明白說書生怎生作想,便從袖子之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說書生,笑道:“先生若是能不厭煩小女子愚鈍,提點一下小女子的疑惑,這錠銀子雖然微不足道,但好歹作為小女子對先生的謝禮,也請先生莫要嫌棄。”
說書人聽得月雨釀言辭不凡,便更加确信了月雨釀身份不簡單,再加之看了銀子,便呵呵笑道﹕“也不知小姐不恥下問的要問老朽什麽問題,老朽可不是知名大儒,不懂得什麽禮數真谛。”
“我就是想問一下先生你對說書這個工作感覺如何?”月雨釀自然不會蠢到直接說出用以,便套話道。
“不喜歡,因為把別人的心酸,悲歡離合當作故事來消遣,真真是太過分了些,不過老朽的學問也只有那麽點,只能做一屆說書生,也算見見世面罷。”說書生胡謅了一些,又自誇自己見過些世面,道。
“那麽先生說的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呢?比如,方才講的攝政王和月府三小姐月雨釀,也就是魅蝶的情事。”月雨釀問道。
“攝政王和魅蝶在那窮鄉僻壤裏面究竟有無這些事情,老朽是不知的,只是編着來說說而已。”那說書人卻是老實道,順便細細品茗。
“既然如此,那麽先生所講的倒是大半是胡謅,小半是實了?”月雨釀饒有興趣問道。
“非也非也,說書這行,就算要遍也不能胡謅,就如同老朽小時在夫子面前答題也要靠譜一些,總不可能胡亂說些罷?那可是要被夫子交出去站着的。”說書生搖頭撫須笑道。
“先生真真是風趣,不知小時候怎生糊弄夫子呢,是否是将夫子氣的欲言不成,胡須亂顫?那麽,先生是怎生編出攝政王和魅蝶的這樁事的呢?”月雨釀笑問道,想起小時候也曾糊弄過夫子,那時夫子看見她交上去罰抄的詩經,氣的面色發白,胡須和手抖個不停的樣子,也不由高興了起來,她罰抄的詩經,只謝了一遍,其餘的九遍皆是“同上”,也因為這件事,她便沒有再上學了,樂的清閑。
“攝政王對魅蝶可是與衆不同的,啧啧,上次老朽去月府說書,看見孤高冷漠的攝政王竟為魅蝶起舞而吹簫,魅蝶竟然唱了一曲情意綿綿的《上邪》,這其中沒有瓜葛,任誰說也不信,雖然當時我沒有看清魅蝶的眼神,卻看清了攝政王的眼神,裏面全是綿綿的癡情,到像是魅蝶和他的因緣纏繞了三生三世似的,前世錯牽了紅繩,今世要牽回來才肯罷休,若不然,盡管尋得六界都幾度荒洪變遷也要找回來。”說書生提起攝政王的那種眼神,立刻提起了素日的八卦精神。
盡管尋得六界都幾度荒洪變遷也要找回來?月雨釀暗暗一驚,卻立刻壓下了這樣的想法,心道那攝政王的冷漠,這至多只是一種政治手腕而已,怎生可能有如此癡情的人?
似是看出了月雨釀的想法,說書人正色道:“老朽雖然不才,可也自诩是半個月老,絕對不會看錯,攝政王對魅蝶的心絕對是真的,趙王的妹子一直思慕着攝政王,因此還吐血了不知多少回,鬧得整個莫雪帝都都知曉了,攝政王對這個真心真意思慕他的女子卻沒有絲毫感動,甚至就像是什麽都不知一般,由此可見是個人冷漠之至的人。趙王對攝政王提起過聘娶他妹子一事,攝政王竟義正言詞的說了一大堆道理,什麽和趙王妹子之間應是親人,怎能做出違背倫理的事來?其實聶政王是莫雪皇室的外戚,和莫雪皇室沒有半點血脈關系,因此可見是個不慕榮利的人。這樣的人,一遇到魅蝶就一見鐘情了,莫不成還是為了月府的實力?其實月府也已經衰敗了,哪裏當得上當今三品的官位?攝政王娶來魅蝶其實對他政治是遠沒有娶趙王妹子的幫助大,可見這情是真的了。”
雨釀,城府深的是你,你把我所以的果斷,冷漠,心機,算計都偷走了,一點也不剩。雨釀,我對你的情,從來就沒有半點是假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始終在這裏。下意識的,月雨釀心中冒出攝政王說過的這兩句話來,心中五味雜瓶,心道攝政王的話興許不可信,可是,這般感人肺腑的話,一個無情的人真的說的出來嗎?況且加上這說書生所說,八成也是真的。
興許,是自己看錯了,這個攝政王,并非是桎梏,而是真的是可以令自己托付終生的人,月雨釀暗道,對說書生道了謝,便匆匆走了。
此時,茶茶尚且還在踏青的地方,只是備受煎熬,因為她在林中轉了一圈,回來來的比月雨釀還晚,因而被罵的頭破血流,偏偏此時月雨釀還回去了,沒人替她說話,只好受着,被叫去洗馬去了,
“唏律律。”茶茶模仿着馬的叫聲,希望馬兒聽了可以安靜一點,至少不要再踢她一腳。
這回馬兒還是不領情,卻因為和她鬧的累了,只是掃掃馬尾以示不滿,以前它主人都是親自放下富貴公子哥的身份來給它洗的,即使因老了,被主人的新馬給代替了,可主人待它還是和以往一樣,哪裏受過這等笨拙的人來伺候?
茶茶不敢靠近,苦着臉看着這匹馬,心道月府哪裏這個地方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小姐們就夠難伺候了,現在連一匹馬都仗勢欺人。
“快些洗,這可是蒼瀾公子五歲時就接觸的舊馬,雖然現在老了,可卻是蒼瀾對它的感情比之任何千裏馬都要好,你若是怠慢了,蒼瀾公子可是要說的。”一個素日嫉妒茶茶堪稱清水出芙蓉容顏的奴婢叫道。
“蒼瀾公子,也随着月府踏青去了?”茶茶下意識問道:“他的病,怎麽樣了?”
那奴婢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她,随後嗤笑道:“自然,蒼瀾公子除夕時節的病到了三月間還不好不曾?你既然如此上心卻是現在才問,不會是窺視蒼瀾公子罷?大小姐追蒼瀾公子,蒼瀾公子迷戀魅蝶,怎麽說來都與你無關。”
茶茶只是淡淡一笑,道:“本來就與我無關,若是他随着來踏青時若是病尚未大好,我也不必那麽仔細的洗馬了,是吧?”
那婢被咽的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想起要催促她快些洗馬,卻聽到有人來報,“蒼瀾公子準備回去,前來牽馬。”
茶茶微微一怔,想要躲開蒼瀾,對身旁的婢子道:“你幫我頂着,我便把雨釀給我的珍奇異寶給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