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賢卻忽然将缪飔面前的酒奪走,一口飲盡之後笑道:“缪兄如此輕負顏葬的一翻好意是否有些不妥?”
夕顏葬苦臉,心道這時百裏賢來湊什麽熱鬧?
“好意?”缪飔反問道,嘴角有些諷刺的弧度。
無論夕顏葬是否憶起了前世,她心中所愛所恨是不會改變的。
那個蘭草屋,興許只是一個巧合。
夕顏葬美眸已然有不易察覺的霧氣。
“缪兄似乎對顏葬有些意見?”百裏賢顯然是護着夕顏葬的。
“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夕顏葬忽然冷冷道。
百裏賢微怔,而缪飔臉色有些蒼白。
夕顏葬起身離去,黑裙裾包裹下的身形背影有些瘦弱。
“等等。”百裏賢想要拉着夕顏葬,可奈何缪飔單手擋在他面前。
“姓缪的,讓。”百裏賢再也不端着溫文爾雅的樣子,冷冷道。
“我勸你一句,最好別跟上去。”缪飔慢條斯理的道。
百裏賢蹙眉,卻忽然驚愕的發覺丹田內的本命珠無法調動靈力。
缪飔卻不再多說,起身追去。
百裏賢不甘的咬牙,但卻不敢追過去,這時就算缪飔修為很低也可以秒殺毫無靈力的他。
夕顏葬在院子中看着傲雪紅梅,心不在焉的伸出手撫下紅梅上的雪。
一陣腳步聲響起,夕顏葬以為缪飔冷漠的性子是不會追上來的,便認為是百裏賢。
“賢,我那個表師兄真的是個怪人,忽冷忽熱的。”夕顏葬頭也不回,道,伸出手似是想要折紅梅,可又放下手。
“應該是我觸到他逆鱗了,可為何我總覺得心中很難受?他的一切過往都不肯告訴我一點。”夕顏葬有些落魄道。
也只有面對童年的故人,她才會這麽放心的說出口來吧?
“我六歲的時候遇到過他,當時我逾牆而過他接住我了,還用《将仲子》裏笑話我是去和情郎幽會,還有我蹙眉時他還伸出手來撫平我眉目,還說我蹙眉的時候真當得上是‘立盡西風無好意,遙山也學雙眉蹙。’還有,他救過我一次…總之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很美好的回憶,很可笑是吧?”夕顏葬自嘲道。
背後久久沒有聲音。
夕顏葬正要轉頭,卻見一紫袖越過她頭頂折下了她方才想要折的那只紅梅,随後來人将紅梅當作步搖插在她秀發之中,背後似是有聲音輕嘆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個聲音,還有這紫袖,來人不是百裏賢而是缪飔。
“表師兄…”夕顏葬的聲音有些僵硬,道。
“對不起,我說話有些過分了。”缪飔歉意道。
“你怎麽也不說句話?我還以為是賢。”夕顏葬幹笑道。
“我若是說了,哪裏還聽得到你說的話?”缪飔道。
“走了吧。”缪飔道,在前面帶路。
“賢他那邊…”夕顏葬躊躇道。
“和我說話不必這麽小心吧?你那個故人那裏我已經說好了,走吧。”缪飔淡淡道。
“哦…”夕顏葬聲音有些飄忽,道。
缪飔那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是想告訴自己把握好韶華麽?
“你今年快十九歲了吧?”缪飔忽然問道。
“嗯,現在周歲十八,虛歲二十。”夕顏葬老實道。
“這麽說你是冬月間出生的了?生辰是什麽時候?”缪飔問道。
“臘月裏後一天就是華歲開頭了。”夕顏葬老實道。
“這個生辰倒是好記,‘一年滴盡蓮花漏,碧井屠蘇沉凍酒。’倒是新的一年到來之時。”缪飔笑道。
“你的生辰是什麽時候?”夕顏葬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道。
“比你多一天,元旦。”缪飔想也未想,道。
夕顏葬微微一怔,随後想到缪飔被天命創造之時不就是這方混沌世界開始的時候麽?正好是開始計時之時,自然就是元旦了。
“真是巧啊,不是麽?”缪飔笑道。
巧?你比我大了多少歲啊?
夕顏葬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若是按着凡人的稱呼,她該叫缪飔什麽了?
缪飔見夕顏葬的表情淡笑不言。
“現在不是讨論生辰的時候,既然這個大世界還完好無損,我得去一趟鞑虜國。”夕顏葬道。
好在缪飔沒什麽反映,只是淡淡允許了。
夕顏葬暗喜,這下可以找到潇蘭換到她口中的玉簡了。
冥冥之中的命運應該會更加好些吧?
來到鞑虜國,夕顏葬來到當時遇見潇蘭魂魄的地方。
當時來到這裏是夏季,現在都是冬季了,估摸都有半年了,希望潇蘭魂魄還沒散。
夕顏葬微微閉眼,神魂力量發動,可是,沒有潇蘭魂魄的訊息。
難不成消散了?
夕顏葬不甘,再度加大神魂力量搜尋。
“別找了,這裏是沒有任何和人有關的東西的。”缪飔淡淡道。
“什麽?”夕顏葬一驚,問道。
這麽大個國度沒有人?
“是他們。”缪飔紫眸之中又有着金芒彙聚,他道。
夕顏葬看了一眼,缪飔紫眸之中金芒很是耀眼,像是在等待什麽挑戰。
他們?誰啊?
“祖龍,都好幾個荒洪紀沒見了,現在你似乎已經落魄到了我們當初的實力?”一個聲音嘲笑道。
随之是破空聲響起,三個形态各異的人來到他們面前。
為首之人是個周身都散發宛若金屬般氣息男子,次一人是的周身都散發着樹木般的生存力女子,最後是個一人宛如大地般穩重男子,但是三人都一個氣息,亘古,蒼莽,但比之缪飔身上的次了一籌。
這三個人,難倒是在上古破滅一戰和缪飔一起轉世的五行之中存活的三個天神麽?
照他們周身的氣息來看,應該分別是掌握金天道的蓐收,木天道的巨芒,土天道的後土。
夕顏葬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現在活着的五位神中的四位都在眼前,這種壓力不是神君層次的她能抵抗的,而且缪飔給的珠子只能抵抗毫無神志的天地靈力的威壓。
缪飔握着夕顏葬柔若無骨的小手,夕顏葬周身的靈力壓力頓時小了不少。
“看來祖龍你是陷入因緣劫之中了?”巨芒饒有興趣的道。
夕顏葬愣着,一時還未從“因緣劫”三字中反映過來。
“巨芒你羨慕嫉妒了?”蓐收笑道。
“我只是好奇,連古鳳那樣的人都沒打動祖龍,這個神君的噬血蝶是怎麽打動祖龍的?”巨芒只是淡淡笑道。
“難不成只是因為她長的傾國傾城?比之女娲都差不多了。”蓐收笑道。
“你們廢話很多,要報仇就群起而攻之好了。”缪飔眼眸冷傲,道。
“我們只是來找陽的,只要你把它交出來,以前的仇恨我們都既往不咎。”後土一字一句道。
“給你一種方法讓我可以把陽交出來﹕你們群起而攻之,我死了他自然就易主了。”缪飔淡淡道。
天道都是沒有感情的,就算是曾經陷入因緣的陽感情也被抹殺了。
天道在主人還沒死時都是由于天命的束縛而“忠誠”于主人,可待主人一死,天道定然會像良禽擇木而憩一樣臣服于新主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什麽既往不咎都是騙鬼的,誓言對于神是完全沒有束縛的。
聞言,三人眼眸皆是劃過異彩,随後三人毫不猶豫祭出各自殺招,三種色彩的靈力破空而來,靈力威壓壓的這方大世界都是搖搖欲墜。
夕顏葬看着這片大世界,乾坤都是在這驚人靈力之下有着破碎的跡象。
這裏竟然無法感受到法則的氣息!夕顏葬一驚,這四人的戰争竟是令所有法則消退。
夕顏葬眼神複雜的看着缪飔,這就是神的力量麽?不愧是上古世界之中定四海,護六合,分八荒的神,她這個小小的神君只能仰望的存在。
缪飔指尖靈力将夕顏葬包裹住,他道:“這些靈力只能消除絕大部分的靈力餘波,以你神君的修為要擋住這點靈力餘波還是有些困難,所以你盡力就好,堅持不住就告訴我,不要死撐。”
夕顏葬苦笑,他們靈力餘波的一小部分她都不一定擋得住,這個差距真是令人絕望。
缪飔咬破指尖,随後,他臉色瞬間蒼白若紙,他修長的手指快速變換着繁複的符文,快的隐隐只見虛影,僅僅是看着,夕顏葬也感受得到這符文絕對已然超出了五行境的範圍。
手指終于變換完了符文,最終靈力寸寸縷縷互相勾着化作一枚紫金龍紋。
和他額間的印記一模一樣。
蓐收眼神一凝,看祖龍這模樣是準備先發制人了。
“後土,巨芒,随時準備動用天道的力量,祖龍将他額間紫金龍紋之中封印的靈力放了出來,已然是陰陽境的初始期了。”蓐收凝重傳音道。
蓐收,後土,巨芒三人都是接近五行境,本來以三對一,在真正的五行境後期面前都是占着上風,可是面對陰陽境初始期的一時攻擊定然是撐不住。
陰陽境初始期間和五行境後期看似只差一點,可是一旦過了地融境,在天融境、五行境、陰陽境、生死境、盤古神境、透天命境,每一境界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尤其是天融境和五行境之間,那是神和仙的分水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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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就素十二月,華歲就素一月。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金縷衣》杜秋娘
虛歲計算法是出身時就算一歲,翻年是兩歲。
一年滴盡蓮花漏,碧井屠蘇沉凍酒。《元日玉樓春》毛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