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失業在家, 也曾想去再找一份工作，但一直沒有結果，正好她男朋友周強最近搬來和她一起住, 他不止一次地跟她說“不用着急，他一個人也能養活他們兩個”。
小李信以為真, 整日圍着鍋臺周強轉，起初兩人生活美好, 她想要什麽周強都大方給她買, 小李覺得她是幸運的人, 才能找到周強這樣對她好的男人。
于是她跟周強訂了婚，準備于年後就結婚。
但事情開始發生變化。周強不再對她溫柔小意，總是嫌她做的飯如何如何難吃, 有時還會嫌棄她游手好閑，俨然把她當成了家中保姆，待遇卻比保姆差極。動辄就是打罵。
小李多次反抗無果，也曾想過就此與他分手，可是僅僅幾月而已。她與社會的聯系卻斷掉, 就連思想也被他折磨, 總以為她也不過如此，是個廢人。加上兩方親戚都知道兩人要結婚的消息, 想要邁出那一步去, 就格外的困難。
最難過的是, 被他言語加身體暴力後，周強僅僅三言兩語就讓她放棄想要反抗的心。她已經徹底離不了他了, 意識到的時候，顯然已經晚了。
今天晚上周強有應酬，短信告訴她會晚些回來, 小李只覺得松口氣，也不知道怎麽着就走來了天臺。
那一方小門被推開時，是沉暗的黑夜。在稍偏遠的市邊緣，燈光顯然不能将黑夜照亮。沉郁中竟帶着某種吸引力，讓她只想陷進去。
小李一步步邁上天臺的臺階，剛一推開門，沒有想到深夜還有人在上面，她望着邊緣站立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縮：“你……”
想說的話戛然而斷。
小李眨眼想要看清些時，哪裏還有男人的身影，那一閃而過的鮮血仿佛是她臆想出來的。小李再一定神，只看到隔壁住的喬月蹲在地上，面前火光一片。
“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嗎？”小李問道。
喬月本就背對着天臺門，自然沒有看清有人進來。畢竟現在是深夜，她也沒想到還會有人來，乍一聽見聲音，被吓了一跳，險些坐在地上。
江如秋将她扶起來。
“……嗯，你也睡不着嗎？”喬月用腳撚了撚火堆，她心虛，等火光滅掉後才敢看向小李，生硬轉移話題。
小李嗯了聲，走到喬月身邊發現她面前一堆灰燼，隐約能看出衣服的輪廓。想起曾聽到的關于喬月跟她男朋友的事情。小李也曾在清明節與家人上過墳，因此遲疑問道：“這是……給你男朋友燒的嗎？”
喬月驚訝，但也沒有遮掩，大方承認：“是給他燒的。”
小李走到喬月身邊，本想挨着她再近些，但周圍忽然一股冷氣襲來，有些刺骨，雙腿莫名發顫，她不敢再往前走。只道：“他，他是什麽樣的人？”
說完後才意識到冒昧，連忙補充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打聽的，只是，你跟他也算分開了，還有心給他燒紙，當時應該……挺喜歡他的吧？”
她們兩人也只是鄰居關系，按理說小李這樣的問話無異于揭人傷疤，可是江如秋并未真正離開喬月。所以對喬月來說，回答一下也沒有什麽不可。
喬月還沒回答，就感覺江如秋離得她近了，先是走到她身邊，随後目光望來，帶着期待。喬月微微笑了一下。
“喜歡呀，當然喜歡了。現在還喜歡着呢。”
“啊？可是他已經……”
喬月仍舊是笑：“就是有些人，和你曾經一起經歷過的日子，在一起的感受，怎麽也忘不掉，也不舍得去忘。”
小李低頭不語。
她何嘗不是呢？周強現在對她有多壞，就讓她多懷念他曾經對她的好。就是因為這份貪戀，與心底那份明知道不可能的期待他回到過去的心态，讓她徹底邁不出那道坎。
江如秋已經等的不耐煩了，這女生身上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讓他本就因為有人打擾他和喬月而升起的躁怒之氣更盛。
他的雙手先是不老實，勾着喬月散在一側的長發繞啊繞，見那叫小李的女生還纏着喬月說話，臉色一沉，手上失了力道，扯的喬月小呼了一聲，回頭快速瞪他一眼。
喬月本就穿着睡衣上來的，散着發，眼神在夜空下明亮似星。未滅盡的火星子在她腳下點綴。仿佛又見到那夜，踩着一地明亮光點來到黑暗胡同找到了他。
他喉間一熱，忽然發不出聲音來，就連呼吸也被迫逼仄，一雙眼睛黏在她的後腦勺上移不開，大咽了口唾，喉結滑動的瞬間，他感覺到脖頸上的血口正涓涓流着血，以控制不住的速度。
正如他此時仿佛被置于火焰中的身體。
江如秋決定不要忍了。這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女人，應該只跟他說話，憑什麽要跟一個沒有見過幾面的人說話？女人也不可以。
江如秋攬上了喬月的腰肢，以極其親密的姿态挂在她的身上，在她耳邊喃喃道：“喬喬我們快點回家吧，我好困呀，我要睡覺了。”
見喬月沒理，江如秋依依不饒道：“快點回家吧，這都幾點了，我都困死了，往常這個時間我們早就躺在床上睡覺了。你不困嗎？睡晚了你明天又要頭疼了，快點回去睡覺吧，睡覺吧……”
喬月都在心裏翻白眼了。
江如秋根本就不需要睡覺，有好幾次她睡得好好的，是被他半夜鬧起來的，臉上被他親的黏黏糊糊的。想要發火，江如秋又非常真誠地道歉，弄得喬月都不好跟他一般見識了。
最可氣的是，喬月半夜被尿憋醒或者口渴醒來，睜眼就是他放大的臉。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喬月好幾次半夜醒來，都能很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血嘀嗒嘀嗒流下。白天看到是一回事，晚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幸虧她心髒強大，不然非吓出毛病不可。
“……你別急！”喬月被他擾的受不住，小聲回應道。
“喬月，你剛才在跟我說話嗎？我沒聽清。”
喬月笑笑：“啊，我是說我困了，要回去睡覺了，晚上挺冷的，你也快回去睡覺吧。”
小李一聽到回去，臉色暗了下去。現在是深夜，燈光全滅，火點也熄滅，她臉上的失落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剛關上門，江如秋就将喬月按到牆上，壓着她親了好幾口才悶悶道：“你跟她說話都不理我。”
喬月用了點力氣也推不開他，只洩氣道：“哪有不理你，都跟着你回家了。”
“我要沒催你，你還要跟她說多久？你去天臺本來就是為了給我燒衣服的，做事怎麽能三心二意呢？衣服我沒收到，連女朋友都差點被人拐走！”
江如秋這番話說的可謂是要多沒理有多沒理。可是他的表情委屈，他的五官又精致漂亮，是極容易給人距離感的，偏他微撅着唇，眼尾泛着嫉妒的紅，整個人的氣勢都被柔和了，像個散發着野性卻被馴服的大型猛獸。
“……你這麽還胡說八道呢！”喬月小聲反駁。
江如秋有理有據：“哪裏是胡說，如果我不催你回家，你是不是還要跟她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冷了，“你往後少跟她接觸，晦氣。”
喬月瞪大眼，為他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感到不解又氣憤：“你怎麽能随便罵人呢！”
“我沒罵。”江如秋皺眉，見喬月瞪着自己，解釋道：“我不是罵她，是她身上有股難聞的味道，你是人類聞不到，但是我能聞到，嗯……總之你離她遠一些，離她近了對你不好。”
江如秋本就是死人。對死人身上的味道格外敏感，那是一種非常腐朽的且沒有任何生命力的氣味，死氣沉沉說的便是它們。
之前他去扔垃圾時就碰到過這位叫小李的女生，當時她只是虛弱些，但身上卻沒有這種死人味道，今天卻格外的盛，比以往每次碰見她都要濃烈許多。
這是一種預兆……
不過那跟他有什麽關系？他只需要保護好他的姑娘，保證喬月每時每刻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最好每時每刻只看他只跟他說話也只有他，這樣最好不過了……
他在心底暗暗地笑，越想心裏越開心，開心到忍不住低頭蹭蹭喬月的發頂，把她的頭發摩擦起了靜電，又害怕被她發現，只得抿着嘴不說話，只是看着她笑。
喬月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心裏又發毛，故作鎮定道：“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收拾一下睡覺了。”
江如秋淡淡應了聲，而後指着他的脖子道：“喬喬你害怕嗎？”
喬月望了一眼。還是不太敢看，她努力了許久，仍舊失敗了。但她清楚江如秋的心思有多敏感，再加上剛剛得知，他可能還有病，是一點也不敢刺激他的。
“開始是有些害怕，不過看習慣了也就那樣了，只是，有時候會擔心你會不會很疼。”
江如秋搖搖頭。心裏因為她的話已經開始美的冒泡了，“喬喬還記得你答應過我要給我織圍巾的，可是圍巾呢？我記得我那時纏着你給我織過，可是你織了一半就放棄了，這麽沒有耐心可不行啊！”
“我都想要圍巾好久了，快給我一條圍巾吧！”
喬月被他纏的沒法，只道：“現在還是夏天呢。”
“我沒有感覺啊。”
喬月心頭一窒。望着江如秋依舊可憐巴巴的臉忽然心疼。是啊，他現在一丁點感覺都沒有，他已經死了啊，是因為救她才死的，作為女朋友又作為被他救過命的人，難道他那點小要求還不能滿足嗎？
“我明天就織，往後有什麽想要的，都告訴我，我都給你。”喬月眨眨眼睛，堅定說道。
江如秋因為她這句話心頭一熱。湊到她耳邊低聲纏綿道：“……好喬喬，我現在就想要。”
一切來的很快，結束的卻并不慢。
歸結于喬月當時的一句話。無意将她內心的疑問說了出來，結果被江如秋記在心裏，怎麽也忘不掉。雖然顧念着她的身子沒有做到最後，但是過程卻生生地被他拉長。
用盡一切手段，非要把她抛上天去，一次還不夠。
喬月出了一身的汗，被江如秋抱去洗幹淨後，還沒到床就在他懷裏沉沉睡去。第二天清晨剛睜眼，就見江如秋坐在床邊，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
喬月仔細一看。
江如秋本來大敞着、從來不加遮掩的脖子上圍繞着淺粉色的圍巾。那是喬月的。從前她不屑于這種粉嫩的少女顏色，但年紀越大卻越喜歡，江如秋也格外喜歡她穿的明亮些，所以衣櫥裏大半的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
戴在男人的脖上，襯得他莫名乖巧。
喬月笑了一聲，在他看來時毫不吝啬誇獎道：“好看的。”而後反應過來，“你，怎麽戴上的？”
江如秋：“很早之前是不行的。我身上這身衣服是我死時穿的，目前又沒有其他衣服換，如果脫下來就什麽遮掩也沒有了，”一頓，又補充道：“你絕不會想看我的身體的。”
就算與喬月做親密之事，在她情動時想要撩起他的衣服，會被他及時止住。因為在衣服遮掩下，他的胸膛連帶着腰腹，遍布大塊屍斑，駭人的很。
“你膽子小，我也曾嘗試遮掩傷口，可這些東西我可以觸碰到卻在我身上久待不了，但是，這圍巾我今天突然就能圍上了。”
他說着，眼睛亮了。
“一定是因為有喬喬的味道才可以的。”
“喬喬要多親親我，跟你親熱後，我發現我的身體更有實質了呢！”
江如秋這話說的沒錯。喬月是看的最清楚的人。最開始，江如秋在這間屋子裏，喬月根本發現不了他，後來他慢慢出現在眼前，到了現在，他再不是一個虛影，而是完整的肉身。
喬月因為這個認識而感到高興。
那是不是說明，他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了。再也不必擔心他會忽然消失了？
江如秋很滿意現在的樣子。雖然衣服還是以前穿的髒衣服，但是脖子上圍着的是喬月的圍巾，他感覺出來了，傷口被遮住後，喬月看他的次數都多了。吃飯時她看了他好幾次，把他看的神魂颠倒，竟然迷迷糊糊地喝下了一整杯牛奶。
他平時都不喝的。喝多了他會難受的。
江如秋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胃部只有一點點疼，但是他卻不停地喊着：“喬喬你快過來，我好疼好疼的，疼死我了。”
喬月在一旁幹着急，可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得輕聲訓他：“知道自己不能喝你還喝！”
“我也不是很了解嘛，誰知道鬼吃多了人的食物會肚子疼啊……”江如秋抓住喬月的手，趁機撒嬌：“喬喬別罵我了，我好難受。”
喬月皺眉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緩解。他看起來疼極了，額頭都滲出汗珠，他的體溫本就極涼，汗珠更像是結冰了般。
“你快點親親我，親親我就好了。”
他的眼角都滲出淚珠來，喬月只得低頭去吻。将他的淚珠帶走。
“沒事的沒事的，我就在呢。”她學着哄小孩的姿勢，将江如秋半攬在懷中，輕拍他的脊背，心疼的不得了。都能感覺到他在懷中輕顫。
卻不知道，江如秋嘴角的笑咧到耳根，眼裏的滿足都快遮不掉迸發出的欲念了。好想，好想占有她啊。
他早就感覺到，每次跟喬月親密完，他的身體就異常的通暢。這大概就是戲本裏曾經說過的，采陽補陰。
好想好想更進一步，心底卻有另外的聲音在說，不要傷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