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秋,我的名字。”
黑夜肆虐,星光暗淡。少年的面容卻如白玉,眼底藏着灼熱的光芒,他的臉上還帶着未盡的血跡,映着嘴角的淡笑。
妖冶,妩媚。
喬月睜眼時,江如秋的樣子還在眼前徘徊不走。
……真是的。
他送她回家,一路上兩人一句話沒說,氣氛冷又尴尬,可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朝着她笑了一下。
之後,少年臉上的笑容就一直在她的夢境裏揮之不去了。
他太美了。
喬月怔怔地看着前方,大腦短暫停工。
窗外天色還灰茫茫的,沒有大亮。她已經起床,将被子疊好,看到放在一旁染上血的羽絨服後,神情怏怏。
家裏條件不好,全靠繼父那點工資支撐着。他本來是工地的包工頭,後來摔壞了腿,治療花了不少錢,這才搬到了冬鎮。
家裏有好幾張嘴,吃飯穿衣樣樣要錢。
喬月的媽媽莫春紅之前一直是家庭主婦,沒有工作經驗,好不容易找了個打掃衛生的工作,一個月就那麽點工資。
一家人生活倒是夠了,只是若想要再好一些,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又值深冬,冷得厲害,她厚的也就這麽一件羽絨服。
她拿着那件羽絨服來回翻看,發現髒的地方還不少,不過好在今天是周天,明天才上學。
她趁着家裏人還在睡覺把衣服上的髒污洗幹淨,曬到了自己屋裏,然後進了廚房準備一家人的早飯。
“月月,你還在生媽媽的氣嗎?”等喬振國吃飽出去上班,莫春紅跟着喬月進了她的房間,看着她的氣色不好,心裏忐忑。
“媽,沒什麽好生氣的。家裏的條件我知道,藝術高中一年的學費貴,平時花銷也多,我也早就不想去了,轉去了八中正好可以專心學習。”
“你從小就喜歡畫畫,是媽沒有用,你自己能想開是最好的,你爸要是還活着就好了,他肯定不會讓你放棄自己的愛好的……”
莫春紅說着就開始哭了起來。
她嫁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喬月的父親,是位老師,平時對他們娘倆可勁地寵着,喬月上學花錢多,他也樂呵得很,可是人卻早早地去了。
孤兒寡母在鄉鎮是很難生活下去的,所以她才改了嫁,喬振國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可是再老實本分的人,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女,終究是隔着一層,再加上他還有個親生女兒喬佳燕。
喬月對父親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她将莫春紅瘦弱的身軀攬在懷裏,“媽,都過去了。我去八中會好好學習的,你別擔心我。”
懷裏的人欣慰地應了幾聲,等她離開屋子,喬月走向書桌,看着旁邊放着的整整齊齊的畫紙,又打開最下面的抽屜,拿出一沓紙來。
她抽出最下面的一張,畫上是幼稚的筆觸,一家三口,大大的笑臉。倒數第二張,是一位男人的素描像,是喬月畫的父親的樣子。
她的目光凝在上面,心裏無波無瀾,對他的印象早就沒了。畫這樣的畫不過是讨莫春紅歡心。
客廳裏傳來關門聲。
喬月将桌子上的畫全部收拾起來,放在了抽屜裏,随後就聽到喬佳燕的叫喊。
“怎麽就只有粥啊?”
喬佳燕一覺睡到現在,肚子餓得厲害,跑去廚房掀開鍋沒有看到自己想要吃的東西,立馬抱怨地大喊。
喬月神情溫和,“家裏還有雞蛋,再給你炒個雞蛋?”
喬佳燕不滿意地撅起嘴巴。
雖然現在家裏的條件不好了,但她一直衣食無憂,小的時候父親是包工頭賺錢不少,母親是大商場的櫃姐,就算父母離了婚,母親也一直給她錢。
“我才不稀罕呢。”
喬佳燕翻了個白眼,去卧室裏打扮了一會兒背着她媽給她買的小包離開。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喬月收回目光,将溫熱的粥舀出來,喝完後,又将碗筷都刷好就進了屋裏。
昨天繼父跟她說要給她辦理轉學,以後在八中上學,喬佳燕就在那裏上,他說兩個人在一起上學也好有個照應,實際上就是因為她的學費貴。
自從家裏條件往下落後,她就已經做好了上普通高中的準備,所以當他們通知她的時候,反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不過她的文化課不好,又把精力大都放在了畫畫上,怕去了新學校跟不上,她就拿起了書本開始複習高一上學期學過的內容。
學了一上午,她的思緒忽然被樓下的救護車聲音打斷。
她本想堵上耳塞繼續學,家裏難得有這麽安靜的時刻,可“蔣勝”“被捅了”這樣的字眼卻傳進耳朵裏,讓她忽略不掉。
她想起了昨夜,少年清冷又可憐的眉眼,他說“地上的血不是我的,我捅了人……”
那一大灘鮮血,喬月看見的時候還吓愣了。
防衛過度……應該不犯法吧?
喬月披上外套就開門出去,拐了幾個路口,果然看見蔣勝家大門開着,救護車已經遠去。
她佯裝路過,問向在門口指指點點的大媽們,“怎麽來救護車了?”
在門口站着的大媽大都是無所事事以八卦為樂的,見有人問,添油加醋地開始說:“這都是報應呀!這人啊,壞事做盡,老天是要懲罰的!他家還欠了我一千塊錢呢,現在被人捅了吧?活該!”
“被誰捅了呀?”
“肯定是要債的呗!不過那傷口可真深啊,好長一道呢,全都是血!這分明是要人命啊!他要是死了,我錢去哪裏要?”
“要我說,葉梅也不是好東西,據說她是婚內出軌,跟着野漢子跑了,那野漢子就是蔣勝,昨天晚上他就被捅傷了,結果那葉梅還撺掇着不讓去醫院,挺到了現在,人都昏過去了……”
聽他們的話就是傷得很重了,也不用聽,她光是想想昨天晚上看到的畫面就明白了,再一想蔣勝的咒罵跟踢打,又覺得解氣。
少年的眉宇籠罩着痛苦,眼底也通紅……
他實在是太可憐了。
晚上莫春紅跟喬振國回來的時候,難免也讨論起蔣勝家的事情,冬鎮上人本來就少,家家戶戶挨得近,誰家出了什麽事不出一天立馬就能傳遍。
喬振國道:“那蔣勝也是個命大的,聽說肚子都快被人捅穿了,竟然活過來了。只是這後續的治療花錢多,他們家要是有人來借錢可千萬別給啊,不能再上當了!”
莫春紅連連點頭,“對呢!之前借出去的錢還沒還,說什麽也不會給了。”
喬佳燕對這些話題向來不厭煩,吃了沒幾口就進了房間。
等大家都吃完飯,喬月将桌子收拾好就進了屋子。
明天就要開學了,她轉到了八中的十五班。
喬佳燕就在十五班,所以繼父也托人把她安排在了喬佳燕所在的班級。
喬月是不願意的。
喬佳燕看她不順眼,也一直認為要不是她跟她媽,喬振國跟前妻還能複合,對喬月一直很仇視。不過喬月從來都不在乎,也就年紀小的時候偷偷哭過。
不過她願不願意也沒有什麽辦法,她在家裏一向乖巧又寡言。就連莫春紅,也極少與女兒談心,了解女兒內心的想法。
她胡亂想了一會兒,很快就睡着了。
“還有一個月就是月考了,等到月考後會按照成績來安排座位,所以現在先委屈一下新同學,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是空着的,你先去那裏坐。”
喬月一臉乖巧,背着書包朝着最後一排走去。
她穿着八中的校服,藍白色的加絨棉服,肥肥大大,卻暖和得很。只是剛從外面進來,臉色還是被凍得泛白,唇也幹,被班裏衆人的目光注視着,她不自在極了。
快步走到了最後一排,她旁邊的位置是空着的,所以她沒有任何阻礙地走了進去,随後拿出書本來,坐得端正,開始聽講。
她認真聽了一節課,卻發現班裏除了她,大家基本上都在各幹各的,真正聽課的沒有幾個人,尤其是像她這樣穿着校服的更是沒有幾個。
她早就想到了。
喬佳燕的日常幾乎被打扮和逛街占據,學習成績連她這個藝術生都不如,怎麽會在好班裏呢?不過她沒想到班裏的同學竟然都這樣。
她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自己埋頭學習。
她在新班級裏上了一周的課,旁邊的位置始終空着,不過她肯定旁邊是有人的。因為書本還放在桌洞裏,雖然亂糟糟的。
她想,她的同桌也一定是個不愛學習的人。
“你們快看,江如秋來上課了!”
“都快半個月沒有來了,今天終于看到他了,還是那麽帥啊……”
“咦?他臉上怎麽有傷啊……”
早自習過後,班裏騷動。
喬月發現班裏大部分的女生都頻頻回頭朝着她的方向看來,本來吵鬧的環境也在嘈雜過後瞬間安靜下去。
她還在小聲地背誦課本,這下子一點聲音也不敢出了。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裹挾着比風雪還要寒涼的氣息。
“誰讓你坐這兒的?”少年的嗓音微微沙啞,卻含着濃濃的厭惡。
喬月一愣,擡頭看去。
江如秋也愣住,沉冷的氣息在觸及到少女的面容時狠狠一頓,繼而連帶着呼吸都灼熱起來。
記憶中的臉又出現在了面前,晨光照在她身上,皮膚果然很白,渾圓的眸子瞪大,清楚地映着他的身影,寫滿了不敢置信。
那夜他回到家後,夢裏她出現了千萬遍。
骨頭縫裏刺骨的痛都因此消減,他後悔沒有問她更多的消息,第二日本想去找她,卻發起了高燒,在家裏生生地熬了半月,身體才好轉。
學校的電話催命似的打過來,他不耐煩,卻想起他打聽到的消息,她跟他在一個高中上學,抱着可能會遇見她的心态來到了學校,沒想到給了他驚喜。
沉寂多年的胸腔熱的燙人,每跳動一下他的喉嚨便幹澀一分。
漆黑的眸子使勁地盯着她,忘記了反應。
他的大腦被喜悅占滿,完全忘記了先前說的什麽話。
他不記得了,喬月這個當事人卻還記得清清楚楚。
教室裏本就安靜地落針可聞,因此少年說的話一字不落地進入她的耳中,她自然聽出少年口中的冷意,心中升起的不解與委屈,在看清少年的面容時統統忘在腦後。
喬月小心地打量江如秋的臉色,見他唇角上勾,一臉喜色,懷疑剛才的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試探道:“李老師說班裏只有這個地方還空着,要是打擾了你我再跟老師說一下換座位。”
江如秋坐下,視線仍落在少女的身上,心想着她為什麽那麽讓他稀罕,連眼睛都不想拿下來了,就這麽一直看着她。
離得近,她衣服上肥皂的清香傳過來,再普通不過的氣味,落在他的鼻中,卻怎麽也聞不夠。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事,或許是冬夜的風太冷,讓他舍不得把那點溫暖放走,又或者……是她存了心想勾引他,眼睛水汪汪惹人疼,說話溫聲細語,入了他的耳撓得心癢癢。
喬月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咬住下唇,思索着要說些什麽才能讓他別總是盯着自己看。
“江如秋……”她喚了聲他的名字。
“嗯。”他應了一聲,視線在她泛紅的唇上打了個轉,移開。
誰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去?不是存着心勾引他是幹什麽?
…….沒錯,肯定是她故意勾引的他。
江如秋清了清嗓子,掩下眼底的灼熱,“病剛好,嗓子不舒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強調道:“不要換。”
喬月沒有注意他的用詞,只聽到他說他生病了。
她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還是以同桌的身份。看他的臉色,并未好,依舊慘白,唯一慶幸的是他臉上的傷口都結了痂,大半已經看不出痕跡。
“病好了就好。”
喬月聽上課鈴聲響起,連忙坐直了身子,想起他半月沒來,落下了很多的課程,便存着交好的心思,将筆記本推了過去。
“嗯?”他面帶不解,灼熱的視線又落在了她的臉上,看的喬月的側臉火辣辣的。
她聽着老師的話将課本翻開,抽空回答:“這是我上課記得筆記。”
江如秋笑着接過。
翻開書頁,少女娟秀的字跡落入眼中,筆畫橫平豎直,小巧可愛,像極了她這個人。
喉嚨一癢,他将迸發的欲念全部咽下去,嘴邊滾了一圈露骨的話,臨出口變成了:“謝謝你……同桌。”
喬月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去記老師講的話,注意力并沒有放在江如秋的身上,因此,也沒有看到他越來越深的眸,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
喬月的性子偏冷,平常在班裏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因此來班裏小半個月了還是沒有認清楚人。
不過這倒是省了她很多功夫,她的基礎本來就不好,恨不能把時間都用來學習。
在她來十五班之前,全校進行了一場開學考。這幾天成績發下來,她才知道她在的班級是全校學習倒數數一數二的。
她趁着人少的時候去看過十五班的成績單,喬佳燕的成績是差的,但因為身在差班,所以混了個前幾,便因此沾沾自喜。
喬月坐在最後一排都能聽到喬佳燕身邊的小姐妹對她的吹捧。
她還特別留意了同桌的成績,看完後皺着的眉就沒松開過。
各科都是個位數。
她幾乎瞬間就聯系到了那天晚上被她無意窺探到的欺淩。
積極向上的少年被無賴纏上,不僅要給錢還随時面臨毆打,于是整日惶惶不安,學習成績怎麽會好呢?
要說以前,喬月是絕不會操心旁人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江如秋一副比她還病恹恹的模樣,她就覺得可憐。
一顆心在想要幫助他的念頭上蠢蠢欲動。
“想什麽呢?”
江如秋趴在桌上睡了一節課,醒來便看見喬月咬着筆頭發呆,看了一會兒,見她還未回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肯定不是在想自己,他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喬月被江如秋拉回了思緒,随便應了幾聲。
餘光打量着身旁的人。
她雖然跟江如秋是同桌,可是兩人平常說的話并不多。她心裏有好些問題想要問,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這幾天,江如秋來的格外晚,常常在第一節 課上課的時候到,臉色也并不好看,他的皮膚本來就白,因此一點瑕疵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別提眼睛下方一整圈的青灰。
……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呢?
這句話在她嘴邊打了好幾轉,可他們兩個人也僅僅只是同學關系,她何必多管閑事。
“喬月,”放學後江如秋并沒有走,反而坐在座位上面帶躊躇地看她。
少年五官俊美,美得棱角分明,輕輕一眼就能撞擊心靈。他垂着眼,面容頹喪,慘白的臉色混着眼下的灰黑,恰到好處地在喬月的心裏砸了個大坑。
同情蔓延至四面八方。
喬月嚴肅了神情,義正言辭道:“你老實告訴我,最近是不是又被他們纏上了?”
江如秋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們又打你了?”
“沒有打我,但是、但是,”他停頓了好大一會兒,眼見着喬月因為他的停頓冷了臉色,嘴角便想要上揚,可他仍記得自己的目的是什麽,“……我不敢一個人回家。”
喬月的一顆心簡直被他給揉爛了又泡在水裏,酸酸漲漲的只剩下心疼。
但凡江如秋長得醜一點,她都不至于共情得這麽厲害。對着一張俊臉,她實在是做不到不心疼,尤其是俊臉的主人說話時聲音也好聽,平時在她面前也溫和有禮。
她皺着眉頭給他出主意:“你告訴你的家人吧,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呀。蔣勝夫妻倆就是無賴,既然他們纏上了你就很難甩開了,你一個人在路上走,再被他們打擊報複怎麽辦?”
江如秋面色不變,胃裏卻因為她的話翻湧着一波又一波的惡心,過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家裏我自己住。”
喬月的話被打斷,怔怔地看着他。
嘴巴張了又合,說不出一個字,最後,在江如秋隐隐帶着期待與痛苦的眼神裏,她鬼使神差地道:“……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他震驚:“這怎麽好意思呢。”
“反正順路,一起走路上還能有個伴。”
喬月這麽一想,覺得正好。
他既然也在冬鎮上學,那家裏離着這裏必然不會很遠,肯定在附近的住宅區,她回家也是自己一個人,要是喬振國下班早,她跟他單獨在家裏也是尴尬。
“好啊。”江如秋露出了腼腆的笑。
喬月收拾好書包就跟着江如秋往他家裏走。
他們兩人家的方向确實有一段是順路的,不過在經過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分道。
喬月既然說了要送江如秋回家,那肯定就是送到家門口的。哪怕發現他家離學校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近,也不好反悔。
一路上依然安靜沒有人開口說話,路邊悠悠地駛過幾輛破舊的小轎車。
喬月走在內側,因為道路狹窄,又趕上下班的時間,道路上擠滿了車,兩人的身體難免挨得近,手背間的摩擦不斷。
喬月覺得不自在極了,但又不好意思說什麽,只能盡量找話題來打破。
“你怎麽會被他們纏上呢?”她問出了她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喬月先前以為江如秋是在放學的路上被他們纏上的,可是跟着他往家裏走卻發現并不是那樣。
蔣勝一般只在冬鎮附近的居住區裏晃悠,江如秋回家的這條道通往市區,路上車輛多,附近幾乎都是大商場,以蔣勝跟葉梅的經濟水平,顯然不會來這邊。
連喬月也很少來這裏。
她甚至還跟着江如秋坐了将近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才到了他住的小區。
江如秋面色不虞,因為他發現喬月又在發呆,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恨不能鑽進她的腦子裏,看看到底是什麽能讓她整日想着。
當聽到她的問話時,才後知後覺,原來她是在想跟他有關的事情啊。
前一秒還陰沉沉的臉,瞬間轉了晴。
他刻意壓制心底的情緒,裝出不解又悲傷的面容。
“我也不清楚,那天我放學就往家走,然後就被扯到了胡同裏,身上的錢都被他拿走了,從那以後就甩不掉他們了。”
“你碰見我的那天晚上,他威脅我要我把錢給他,我實在是太害怕了,偷偷裝了把刀子,還把他捅傷了,滿地都是血,我被吓到了,腿都動不了。”
“我差點把他殺死。”
他皺緊了眉頭,臉上的血色瞬間退盡,黑黢黢的眼珠盯着她,幽幽問道:“你會害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