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甜◎
“唯一, 我回來了。”殷長衍推開門。
王唯一蹲在院子裏移栽鈴蘭,袖子挽到肘部,雙手都是泥。運氣很好, 在犄角旮旯裏找到幾個瘦小的野生株。
這東西實在漂亮,拿來蒸着吃太浪費。
鼻尖微動。
血腥味兒。
擡頭。
殷長衍長身玉立站在不遠處,手中提了一串漂亮的五花肉。
“長衍,你什麽時候開始吃肉?”
“你喜歡吃, 我買了一些。”殷長衍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 還有幾株沒處理完。拔是不能拔, 唯一會火大, 但也留不得。
王唯一下意識手環住鈴蘭,提高聲音,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準你碰。”
殷長衍沒說話, 擡步上前。
人與人說話有一段舒适距離, 遠了聲音過不去, 近了不免會覺得冒犯。
殷長衍踏出舒适距離後不止沒停, 還單刀直入侵門踏戶。
她無措的臉在他澄淨的瞳仁中不斷放大, 輕而易舉占滿整個眼球并理直氣壯地登堂入室。
起了一陣風。
他的長發擦過她的耳畔。
不用看也知道他的長發在她腦後随風飛舞,與她的融為一體。
離得太近了!
心跳快了三分,他長得真好看。
世間罕見的美人在她身下任她這樣那樣為所欲為……停, 打住, 不能再想了。
露骨的心思見不得人, 王唯一幹咳兩聲掩飾羞澀, 裝模作樣避開。
等等, 避什麽避, 他們是夫妻, 這不是很正常的閨房生活麽。
王唯一興沖沖望回去。
她避開的時候,殷長衍眼皮微斂,澄淨的眸子跟着漸漸晦澀。
于是王唯一猝不及防撞進一雙低沉、深不見底的眸子裏。
與被鐵扇貫穿胸口那時一樣。
殷長衍視線停在她腳上,毫不意外看到她裙擺微動。恐懼讓她下意識後退,可她很清楚後退會傷到他,所以她強壓下本能反應立在原地,維護他。
她的心善樂觀一如以往。
他不舒服,沒人能坦然接受被懼怕,尤其對方還是自己愛的人。
但她的維護令他心情愉悅,他可以容後發作。
殷長衍提起五花肉,笑了一下,“要怎麽吃?紅燒還是煎烤?”
诶呦這個成色真好看。
“煎烤!用街東頭的八角、香葉和花椒腌制,特別入味兒。切薄一些,肉一烤就卷邊兒,可太香了。”
“行。”
殷長衍出門一趟,買齊了燒烤用的香料。
付錢的時候随口問道,“聽着有雞叫,店家後院養雞嗎?”
“客人耳力真好。我媳婦兒在後院圈了三、五只,供自己家吃。”
“雞蛋賣嗎?給我拿一個。”
一個?一個夠誰吃?“可客人是要買一打嗎?我家量不夠。沿這條路直走然後右轉,有好幾個提筐子賣雞蛋的。”
“一個。”殷長衍肯定道,“多少錢?”
店家叫娘子拿一個雞蛋過來,豪爽笑道,“送你了。客人常來買肉,雞蛋又不值什麽錢。”
“謝謝。”
殷長衍接過雞蛋,大拇指稍微一按,雞蛋殼裂開一條細縫兒。
仰頭,将雞蛋倒進嘴裏。
無量澗。
五花肉用研磨碎的混合香料腌好後,拿小刀切成薄如蟬翼的片兒。大石頭清洗幹淨,用大火燒得發白,就成了一個天然的烤鍋。
肉片放上去,沒一會兒就滋滋冒油卷起泛黃的邊。
邊緣酥脆,內裏油潤鹹香。
殷長衍熟練地用匕首尖挑起烤熟的肉片遞過去。
王唯一一口一個,根本停不下來,“肉特別嫩,可好吃了,你真的不試一試?”
殷長衍搖了搖頭,“腌制時加了蛋清,肉更滑嫩。還要嗎?”
“再烤兩盤蒜,多放點兒辣椒。”王唯一咽下食物,注意到他手,“烤得時候離遠一些,油就濺不上來。”
真可憐。
指頭、腕部都是小紅點兒。
……看着有點兒眼熟,與其說是油濺的,更像是“天克”症狀。
王唯一擦幹淨手,撸起他的袖子。果然,小臂上都是。
“你碰雞蛋了?腌制時抓拌兩下,居然嚴重成這個樣子。”
殷長衍沒承認,更沒否認。放下衣袖,“這一鍋多放了辣椒,嘗一嘗味道?”
她臉上滿是自責、擔心,這幾片肉怕是食不下咽。
也好,肉吃多了容易積食。
王唯一有被感動到。老實說吃到現在,她差不多飽了。但一想到殷長衍犧牲這麽大才烤出來的肉,說什麽她都要咽進肚子裏。
一臉的視死如歸,“都放到我盤子裏。”
殷長衍:“……”
王唯一吃飽喝足,扶着肚子在院子裏轉圈圈消食兒。
時不時瞅一眼移栽的鈴蘭。
很好,花苞依舊雪白,結成串兒。不是光禿禿的葉杆子。
殷長衍在河邊幹什麽?
他寬衣解帶,身形偏瘦,皮膚是冷白色。
烏黑長發垂在腦後,長度及膝。
腳腕很細,皮勾勒出腳踝的形狀,在光的照耀下幾乎是透明的。
看起來精致又脆弱,似乎一折就會斷掉。
王唯一擡手遮眼,“雖然無量澗就我們兩個人,你也不好大白日就在外頭清洗身子。”
“屋子裏都是烤肉味兒。”殷長衍側過頭。
“現在是大白天,帶着那麽點兒白日宣淫。”
“我身上癢,等不到晚上。”
呀,身體最重要。王唯一忙道,“你洗你洗,我回房替你拿外衣。”
王唯一抱着衣服出來,遠遠地看見殷長衍立在湖水中心。
長發打濕了,一些飄在湖面上,另一些蜿蜒在結實的身體上。
水珠順着如凝脂的皮膚下滑,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炫目的光暈。
緊實平滑的腹部往下在湖面往下,只有她知道那裏有多傲人,诶,如果小紅點全身無差別地起,那裏是不是也冒了……咳,跑題了。
“唯一,過來。”
誰能懂啊。這句聽在她耳朵裏不亞于荒郊野嶺的狐貍精勾引路過趕考書生。
不去不去,一過去絕對會暴露她饑不擇食的醜惡嘴臉。這多敗壞好感。
“唯一,拿藥,替我塗一下背部的紅點兒。”殷長衍掌心握着瓷瓶。
他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有什麽理由不去。
王唯一深吸一口氣,希望自己別太出格,“這就來。”
一開始塗藥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點兒羞澀。
心跳如雷,看一下就立即瞥開視線,盯湖面。
嘶,粼粼波光晃到眼睛了。
知道他一直側頭瞧她,所以她越發小心翼翼不敢與他對視。硬着頭皮往上塗。
他身上的熱氣兒透過稀薄的空氣傳過來,她臉頰跟着泛紅。
直到碰上去,紅疹子凸出來,他情況很嚴重。
“塗完了,前面你自己可以。”王唯一舒了一口氣,把瓷瓶遞給他。
殷長衍沒接。
“殷長衍?”
“我身體不舒服,你替我塗。”
休想勾引她!“你的身體,你愛塗不塗。”
“也不知道是誰堅持吃烤肉,要是不腌那麽久的話,是不是就不會……”
真會談條件,盡往人心口軟的地方紮。他這些年專門學了怎麽拿捏人了是吧,“好好好,我塗。”
過了一會兒。
殷長衍“嘶”了一下,聲音很輕,“唯一,那個應該不是起的疹子。”
“……右邊的也不是。”
王唯一面紅耳赤,手在空中停滞一會兒後,氣性上來擰過去,“我說是就是,你要是有意見就自己塗,別叫我。”
“嘶。”殷長衍眉頭輕皺。
“嘶什麽嘶,我沒用勁兒。”
“你指甲刮到了。”
“……對不住對不住,我等會兒就去剪了它。”
過了一會兒。
王唯一抹一把額上虛汗,蓋上瓷瓶塞子,“塗完了。”
“沒。”殷長衍視線往湖面底下瞧,“漏了一個地方。”
王唯一一下子從脖子紅到耳朵,把瓷瓶扔他身上,“這種地方你自己來。”
“哪個男人會碰自己那裏,不是很奇怪麽。”
“哪個女人會碰男人那裏,不是很變态麽。”王唯一有點兒崩潰,“我又不是有毛病,求你自己來。”
殷長衍想了一下,開口道,“也不知道是誰堅持吃烤肉,要是不腌那麽久的話,是不是就不會……”
王唯一愧疚了,“我塗我塗,你別說了。”
“把有皺褶的地方抻開……”殷長衍被瞪了一下,解釋道,“我只是怕你有沒塗到的地方。”
那裏情況也挺嚴重,像被蚊子叮了數個鼓包。真的可憐。
王唯一手掌在湖面下攤開,特地找有漩渦的地方,借着強勁的水流沖洗掉黏糊糊的髒污。
呃,不舒服,濕噠噠的。
都怪他。
帶了點兒洩憤的心理,手掌往他胳膊上蹭。
殷長衍瞧了一眼,擰起眉頭。
王唯一毫不客氣嘲諷他,“你的東西,你有什麽好嫌棄的。”
“不,是遺憾。”殷長衍低頭,盯着她的小腹十分惋惜道,“它應該堆積在這裏。”
無恥!
太無恥了!
王唯一再也待不下去,扭頭就走。
長時間泡在湖水裏,身子不是那麽麻利。腿腳絆住,身子有一瞬間的失重,直直地朝後倒去。
進了一個溫暖且濕漉漉的懷抱。
王唯一嗆了一口水,“咳,衣服濕了。”
“往好處想,也沒那麽倒黴,正好清洗掉烤肉味兒。”
“呵呵,是哦。”王唯一擰他的手,“松開,我要上去。”
殷長衍伸手擡高她的下巴,湊上去,親吻她的唇。
僅僅是唇齒相依,一個簡簡單單的吻。
獨屬于他的冷冽氣息無孔不入地蹿入她的口鼻。
她的雙眸裏倒映着的整片湛藍天空加起來都不及他俊美沉靜的面容。
王唯一回吻他,雙手勾着他的頸項。
過了很久。
殷長衍取過衣服替她穿好,挽起袖口。蹲下來,折疊衣擺。
他的手碰到她小腿,與上面清晰的五指印子重疊。
王唯一瞬間回憶起小腿被人死死地攥在手裏的感覺,“別動我。”
“衣擺過長,你腿又沒什麽勁兒,小心絆倒。”殷長衍順手撿起一塊小石子。
“我這人一向腳踏實地,走路特別穩。”
“聽你的。”殷長衍神清氣爽跟在她身後,瞧了一眼左邊草叢中的不起眼的鈴蘭,“唯一,走左邊,路平。”
王唯一偏走左邊。
突然小腿酸軟,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一側倒了下去,很倒黴地壓垮了鈴蘭。
“我的鈴蘭!!”這幅模樣就算是神農氏在世也沒得救。
“唯一,小心。”殷長衍抹掉指腹上的塵土,快走兩步上前扶人。
鈴蘭爛兮兮的模樣還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