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 第 103 章 章

◎莫非姑娘是我心上人◎

驅寒公子會的東西本就不多, 能拿出來變現的就更加少得可憐。

這麽一想還真是悲哀,除了讨厭的造夢之術,他一無是處。

驅寒公子嘆了一口氣, 抓起牆角靠着的竹竿,把白幡挂在上頭,寫了“販賣美夢”四個大字。

扛在肩上,走出院子。路過一個房間, 腳步一頓, 屈指敲門, “徒兒, 走,去集市, 我們去做生意。”

沒動靜。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床上躺了一個閉目休息的少年,唇紅齒白, 面若好女, 正是魏璋。雖然帶了幾分稚氣, 但依舊可見日後的風華絕代之姿。

驅寒公子彎腰去夠牆角的被子。蓋一蓋, 要是着涼了, 他可出不起醫藥費。

魏璋驀地睜眼,眸子裏有一分驚訝,還帶着機不可察的戒備。望春樓出身的人在這方面比常人會多留幾個心眼。

“你那是什麽眼神, 我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對男人下手。我怕你着涼。”驅寒公子扔開被子, 單手撐着膝蓋起身, “正巧你醒了, 走, 跟我去集市。”

魏璋:“?”

“掙錢, 我們總不好在別人家白吃白住。”

魏璋抿了抿唇, 坐起來,擡步跟在他身後。

驅寒公子和魏璋三天前在一株大桑樹下共同躲雨。驅寒公子需要一個徒兒,魏璋看上他修士身份、想修仙以求自保,二人一拍即合,當場結了師徒。

魏璋一路跟着驅寒公子回到病村。

集市。

驅寒公子把白幡往地上一插,找了一個臺階撩起衣擺坐下,單手撐着下巴,靜等生意上門。

魏璋也不是個話多的,有樣學樣坐在他身邊。

王唯一:“……”

會不會做生意,好歹吆喝兩聲,叫大家知道你在幹什麽。

不是她說,他這種奇奇怪怪的生意本來就不好做。他要是不直白地告訴大家,再找一個托兒炒一下場子、活絡一下氛圍,根本沒人上門好吧。開張即關店。

驅寒公子坐了一會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

踹一下魏璋,“徒兒,你假裝客人上門,做一場美夢後對我感激涕零三跪九叩大誇特誇,咱們場子就熱起來了。”

“……”魏璋說,“別把路人當傻子,我們一直在一起,明顯就是一夥的。”

“訝,還真是。”

魏璋什麽話都不想說。

過了一會兒。

一個少年走上前詢問,臉上既期待又驚喜,“你真的能造夢嗎?我想做一個富貴榮華、洞房花燭的夢。在夢中,我要穿金戴銀、奴仆無數,娶天下第一美人做娘子。”

他穿一雙草鞋,腳背皮包着骨頭,衣衫洗得發白,不顯眼的地方藏了幾個補丁。臉生得極好,眸子裏有不合年紀的深沉。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尾部藏着一絲潋滟。

聲音有意放大,周圍人頻頻側目。

王唯一愣怔一瞬,這聲音好熟……想起來了,是魏璋的師兄!

……好的吧,魏璋師兄這個姿色确實有資格叫她醜女。真是個令人悲傷的事實。

驅寒公子有些拿不準對方來意,莫不是來砸場子的。薄唇微啓,“可以。”

“事先說好,你要是不行,我不會給錢的。我攢兩個子兒不容易。”少年打開荷包,取出一錠銀子給驅寒公子。

一錠銀子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足夠一家三口吃一個月。

周圍人的胃口被釣了起來,目光比腳步更快一步集中過來,很快圍得水洩不通。

驅寒公子張開手,一盞素布燈籠躺在掌上。二指并攏,口念咒語,指尖冒出紫色火苗。火苗一放進燈籠,燈籠就無風自轉。

少年眼皮越來越重,沉沉地睡了過去,身子朝前跌。驅寒公子眼疾手快,上前兩步攬住人,将他放到臺階上。

周圍人議論紛紛。

“做夢這種事兒,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做沒做,做成什麽樣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聯合起來騙人?”

“我覺得不像騙人。表情可以作假,但是反應不會。”圍觀之人說,“大家看,他臉蛋泛粉,粉越來越重,轉為潮紅,顯然是夢到洞房花燭男女情、事。”

“嘩,真的诶!”

“要是能跟天下第一美人被浪翻滾,我寧可一輩子生活在夢境中長睡不起。”

一個身穿绫羅綢緞的中年男子看了很久,拿出一袋銀子,對驅寒公子說,“攤主,方圓十裏最大的酒樓是我所開,我有的是錢。”

驅寒公子視線從少年身上移回來,可以确定對方心無惡意,甚至特地來當他的托兒。接過銀子掂了兩下,唇角似笑非笑,眼皮子微掀,“客人想要什麽?”

“我要試一試做皇帝的感覺。”

“驅寒公子有‘三不夢’,無錢不夢,無親不夢,無故不夢。客人的錢還差點兒意思。”

中年男人唇角抽了一下,又拿出一袋銀子,“驅寒公子,可別叫我失望。”

“放心,驅寒公子絕對不會叫客人吃虧。”

周圍人倒抽一口涼氣。驟然看到這麽多錢,對驅寒公子的本事信了個十成十。

驅寒公子為中年男人造了一個長夢。

傍晚,中年男子醒來,回味無窮。成瘾一般追在驅寒公子身後乞求什麽時候可以夢第二場。

驅寒公子一時間風頭無兩,在病村名聲大噪。同樣傳出去的,還有他的‘三不夢’和貪財。

驅寒公子收拾攤子回家,“走了,徒兒。”

魏璋在人群中搜尋着什麽。

哦,找到了。

那位從他們到集市就一直在暗地裏觀察的少年。

少年從暗處走出來,臉上帶着笑。

“演得真像,你臉怎麽做到漸漸變得潮紅?”魏璋問道。

“提前吞一把春、藥就好。”

驅寒公子扔給他一袋銀子,“這是你那份兒,多謝你仗義助我師徒二人,否則我們今日別說掙錢,恐怕連張都開不了。”

“我不要錢。驅寒公子,我想跟你學造夢之術。”少年手抓着褲子,緊了又松,眼裏有着緊張和期待,歸還銀子,“你看。”

二指并攏,結印,素白燈籠周身不穩,隐隐有要動的趨勢。

驅寒公子眸中閃過一分震驚。造夢之術本來就是高階術法,少年毫無修仙底子,卻能只看一眼便學到入門,這是何等的天賦!

“你想拜我為師?”驅寒公子饒有興致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不是,我想跟你學造夢之術。”

“二者有什麽區別嗎?”

王唯一跟着點點頭。對呀,有什麽區別麽。

“有,區別大了。”少年認真道,“你貪財貪婪,今日不過是在賣弄自己的伎倆。德高為師、身正為範,這才是師父。你當不了我師父,我也不會喚你師父。”

驅寒公子哈哈大笑。

這少年有本事,有野心,有手段,他上位是遲早的事兒。

原本沒有再收徒兒的打算,尤其還是一個機智、理智、果決的徒兒。可是他足夠清醒,這份清醒讓驅寒公子願意為之一試。

驅寒公子決定為魏璋找一個師弟,“可以,我會教你造夢之術。你叫什麽名字?”

“戚言楓。”

“戚言楓,去扛白幡,我們回家。魏璋,拿着錢去村東頭的藥鋪,給小丫頭買兩副咳嗽藥。”驅寒公子想到什麽,說,“再買一包綠豆糕。她愛吃。”

戚言楓挽起袖子幹活兒,“知道了。”

魏璋點點頭,“行的。”

王唯一砸出一點兒不對。

驅寒公子心胸開闊,謙沖有度,明事理,懂進退,不像是傳聞中那般窮兇極惡的俗人;少年時的戚言楓從骨子裏就透着股正直,到底是怎麽樣的經歷才能使他長歪成那個德行。

對了,按輩分說,魏璋才是師兄吧,他怎麽混成師弟了?

驅寒公子嘆了一口氣,“姑娘,女人都像你一樣話這麽多麽。我實在很想當不知道你的存在,可我的耳朵要生繭子了。”

嗯?他在說什麽?

……卧槽不是吧,他能聽見她的畫外音。

“是呀,一字不漏。”

王唯一驚到了,醞釀好久才試着開口,“你怎麽能聽見?”

“你在使用夢術,而這夢術,似乎與我的同宗同源。我會聽見,并不稀奇。”驅寒公子聲音有幾分遲疑,“姑娘,你的聲音從我心口出來,莫非你是我的心上人?”

他一向好靜,沒想到心上人這麽能說。她一天能用完他一年的說話份額。

但是,莫名的,不讨厭。

王唯一:……你非要這麽說也沒錯,我是事實上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