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 第 102 章 章

◎在意的女子◎

“你, 名字。”“鐵匠”直視殷長衍。

“殷長衍。”殷長衍跟他打商量,“和你有過節的是魏璋,能讓我們離開嗎?”

王唯一手腕一緊, 殷長衍将她拉到身後,面對幾步之外的“鐵匠”。

“你怕他?”王唯一拍了拍殷長衍的背,安慰他,“安心安心, 我在他眼裏看到防備, 證明你已經讓他心生忌憚。照我看, 你對上他贏面很大。不, 穩贏的。”

“哈哈。”殷長衍輕笑兩聲,“魏璋, ‘鐵匠’由輕佻轉為認真,我們得小心應對。事先說好, 我不怎麽擅長造夢之術, 這一局還得指望你。”

“別謙虛, 久病也能成良醫。”殷長衍是魏璋見過最聰明的人, 無論在哪個方面。

“太不厚道了。他可是你師兄, 這件事也是沖你來的,與我們夫婦二人無關,又為何非得将我們拖下水。”

魏璋看着殷長衍抓着王唯一手腕, 移開視線, 淡淡道, “我不好, 你也別想痛快。”

“好生霸道, 蠻不講理吶。你說是不是, 唯一。”

王唯一點點頭。毫不意外被瞪了一眼。

她突出眼珠子又瞪了回去。

“鐵匠”雙手在胸前結印, 即使隔着一副皮囊也能看到他皺着的眉頭,“我說,你們都不擔心一下自己麽。一個本就在我之下,一個夢魇纏身活在過去,無論我怎麽算,都看不到你們的生路啊。”

側了一下頭,“師弟,這就是你在意的女子麽。半吊子修為,長得還不好看,是個醜女,你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差。我真是搞不懂,明明你樣樣都不如我,為何師父只對你另眼相待。”

王唯一被肆無忌憚地打量本就不舒服,聽完最後一個字火一下子冒出來,“說誰醜,有沒有長眼睛!有沒有審美!我可是明炎宗劍堂最出色的女弟子!你去醫堂找衛清寧去看一看眼睛。”

“唯一,別說話。”殷長衍忙阻止,可是晚了一步。

再拙劣不過的激将法,但是對每個女人都有用。

王唯一一開口就意識到不對,濃郁的雲杉木味道竄入口鼻。

腦子有一瞬間的發懵,眼前火爐被扯着兩角拉出誇張的弧度,平整的地面開始扭曲,整個人地轉天璇。

這個感覺并不陌生,她正第二次入夢。

徹底失去意識前,王唯一聽見“鐵匠”說,“魏璋,殷長衍,你們也會像病村之人一樣,在短暫的夢中獲得永恒。”

眼前一片黑暗。

這裏并沒有時間的流動,因此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前方有一線白光。

白光中心突起一個白點,白點越來越大,直至充斥整片視野。

王唯一猛地睜開眼睛。

這是什麽地方?

看着有點兒眼熟。

打量好一會兒,似乎是鐵匠家。

桌椅板凳都是新的,腳下的青石地面十分平整,一絲裂縫都沒有。

前方不遠處是壘了一半的磚,繞圈壘,正在蓋火爐。

耳邊傳來腳步聲,很重。

鐵匠掀開藍色門簾走過來,手中端了一碗藥。擡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訝,你醒了!藥煮好了,你趁熱喝。”

跟我說話?

鐵匠,你看得見我?!

太好了。

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什麽比‘他鄉遇故知’更令人欣喜。

王唯一剛要張口,突然看見自己伸出手接過藥。

湖藍色寬大袖口,外面套一件月牙白竹風暗影外衫。皮膚白皙,小臂上覆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看得出來不是身強體健那一挂。指腹一側有老繭,那是長時間拿筆才能留下的痕跡。

‘她’聞到藥味頓了一下,開口說話。聲音如素手撥弦,清亮,又帶了一絲內斂。怎麽是個男人。“草果、赤參、幹草、老姜……這藥不便宜。”

“但很有用,你再吃兩帖就能好起來。”

“侄女的病得一直吃藥,驅寒公子這算不算是占了侄女的藥錢。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哈哈哈哈,我就說你是仙人,你還不承認。”鐵匠蹲下來繼續壘火爐,頭也不回道,“我們平頭百姓張口就是‘我’‘你’,只有仙人才直呼自己名號。”

驅寒公子愣了一下,咧開嘴笑,“你耳聰目明,什麽都瞞不過你。”

“驅寒公子,你真的是仙人?!那你會不會點石成金,或者手一揚變出一堆錢?”鐵匠轉過頭,黝黑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那樣會擾亂人世間的平衡,得一時之利而後患無窮,我不建議這麽做。”驅寒公子仰頭灌下湯藥,苦澀感雖充斥口鼻,心卻泛着一絲甜,“幹活兒掙錢,就很好。”

“仙人也要幹活?”

“驅寒公子不幹,會顯得很掉價。”

鐵匠想到什麽,“對了。下午我有一口鍋要打,動靜小不了。會不會打擾到你休息?”

“怎麽會呢。”驅寒公子搖了搖頭,唇角帶笑,“我喜歡聽打鐵聲,入耳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王唯一聽到這兒,還有什麽不明白。她做的這場夢是十六年前的病村,驅寒公子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他目之所及即是她眼中天地。

只是這驅寒公子不像外頭傳言中所說是個惡人。

鐵匠壘好磚頭,起身去了外面,很快傳出一下又一下有節奏的打鐵聲。

驅寒公子閉上眼睛,背靠在欄杆上小憩。王唯一跟着眼前一片黑。

王唯一:“……”黑漆漆好無聊的,這打鐵聲有什麽好享受的。

過了一會兒。

嗯?誰在拽她(他)的衣角?

眼睛睜開,一個五歲的女孩子。穿一身碎花紅衣,肩上斜挎一個百寶袋。

王唯一一眼就認出她是鐵匠女兒,跟十六年後基本是等比放大。

“吃綠豆糕嗎?甜甜的,可好吃了。”女兒從百寶袋中拿出半塊綠豆糕放在驅寒公子手心,“咳咳,只有吃藥的時候,爹才會給我。平時吃不到的。”

綠豆糕放進百寶袋中,被其它零碎小玩意人壓得不成樣子,上頭還沾了線頭、草根、石子。

不是,誰會把吃食放進布袋子裏。

驅寒公子大掌一擡,倒進嘴裏,舌尖頂出石子和草根。笑道,“小丫頭,你咳嗽還沒好?”

“爹說再吃一帖藥就好了。”

“藥在哪裏?我帶你去吃。”驅寒公子一把抱起鐵匠女兒,叫她坐在臂彎上。

鐵匠女兒特別喜歡驅寒公子,他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咳嗽兩下,“爹說你的病比較重,先喂你吃藥。等有錢了,再給我買藥。”

驅寒公子愣怔一瞬。鐵匠看着憨厚蠢笨,實則就是憨厚蠢笨。他一個外人哪裏有女兒要緊。

陪女兒玩一會兒,打鐵聲停止時,驅寒公子單手撐着膝蓋起身,“你爹忙完了,去找你爹。”

“那你呢?”

“去一趟大街上,幹活兒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