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蘇蘇聽手下小妖來報, 得知容祁去牢房看那個魔修了。
她心中一慌,立刻起身準備過去,剛邁過大殿門檻, 正好撞上從外面回來的容祁。
見她神色焦急, 容祁猜到幾分, 心中微沉,卻裝作不知,低聲問道:“這麽着急,是要去何處?”
裴蘇蘇眼神飄忽,支支吾吾道:“我……你這麽久沒回來,我正想去找你。”
明顯在說謊。
容祁深深看她一眼,沒有拆穿她,目光在瑩潤手腕停頓片刻。
待他們兩個的情玉镯打開,扣在一起, 成了情人扣,他就可以說服裴蘇蘇,毀了之前她和聞人缙的情人扣。
如此一來, 她與聞人缙之間, 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感應了。
方才容祁确實去見了聞人缙,但他沒有蠢到當着那麽多小妖的面,光明正大對聞人缙動手。
他只是隔着木欄,目光陰鸷地盯着那個毀了容的魔修。
這還是容祁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自己創造出來的副魂。
即便是毀了容,周身氣質依然從容清冷, 盤膝坐在木欄後面唯一的蒲團上,掀起濃黑眼睫,目光無波無瀾地回望着他。
回想起創造副魂時的想法, 容祁手掌緩緩收緊。
曾經,他對自己創造出的聞人缙十分滿意。
可現如今,看到他落難了也全然不顯狼狽,依然是那副清絕的仙人姿态,容祁只覺得刺眼至極。
更可笑的是,聞人缙分明穿着一身黑衣,卻比穿着白衣的他更顯得出塵。
倘若當初聞人缙沒有生欲,沒有做那件事。
他應該早已飛升成神,而自己也會與他融合為一個人。
可惜。
虬嬰已經帶人混進了碧雲界,為免他們找不到聞人缙所在的位置,所以容祁才特意來做一件事——在這間牢房留下魔域特有的追蹤印記。
多虧碧雲界遠離魔域與妖族的交界處,當初裴蘇蘇并未在此處設立結界,虬嬰才能進來得這麽順利。
做完這件事,容祁最後看了聞人缙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他走後,聞人缙皺起眉,有些不解。
方才這人過來時,他感受到了一種很強烈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牽引感。
這是怎麽回事?
當初他還在蒼羽劍派時,便總有種自己在遭人“窺視”的感覺,只是一直找不到證據。
直到那次,正道修士逼至琉光峰下,逼他交出裴蘇蘇,他剛拿起劍,就忽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對那群正道修士舉起劍,劍刃裹挾着騰騰殺意。
若是真讓那一劍落下去,怕是要死傷慘重,這件事很可能會演變成蒼羽劍派與其他門派的鬥争。
于是聞人缙拼命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最後在“自己”揮劍斬下來的瞬間,稍微改變了攻擊的方向,致使琉光峰被一劍劈開,聲勢浩大,宛如天塌地陷一般。
那般強橫的實力,全盛時期的他都不可能施展得出來。
從那之後,聞人缙便确信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擔心那人會對裴蘇蘇不利,所以才想盡辦法幫她提升修為。
好在後來,自從他和裴蘇蘇結侶之後,那道暗中窺探的感覺就突然消失了。
方才那個魔尊過來,他陰鸷的眼神,給聞人缙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他覺得,從前在窺探他的那人,或許就是魔尊。
聽小妖們說,明日裴蘇蘇就要和他在不仙峰結侶,那麽他特意過來,是為了什麽?
總不會是特意來看自己的笑話。
而且,方才他們離得近,除了牽引感之外,聞人缙還感受到了一些來自容祁的情緒——無比強烈的殺意,仿佛要将他挫骨揚灰方能解恨。
他們兩個感受短暫地互通了一瞬,但聞人缙所有情緒都淺淡,容祁并未發覺異樣。
聞人缙暗自思忖,許久後,忽然提筆寫下一行字。
第二日,一大早,整個碧雲界都籠罩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來往的小妖各個精神抖擻,笑容滿面。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大尊和尊夫去不仙峰結侶的日子。
安排好一切,裴蘇蘇與衆人一起前往不仙峰。
不仙峰在碧雲界東面,其上并無陣法,卻四季如春,放眼望去蒼翠蔥茏,感覺不到半分冬日寒意。
容祁和裴蘇蘇并肩而立,穿着金色衣袍,衣服上繡着許多古樸紋路,撲面而來的滄桑厚重感。
在修仙界結侶是一件大事,程序繁瑣麻煩,從早上就開始忙活,又是禱告天地,又是上啓真神的,直到中午才終于進行到最重要的部分。
“結情人扣。”司儀高喊一聲。
容祁墨眸晶亮,心髒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動幾下,微握的掌心都出了一層汗。
可等他下意識看向裴蘇蘇,卻如同被人當頭潑了盆冷水,滿腔激動期待瞬間化為烏有。
裴蘇蘇眉心緊蹙,臉上看不出半分期待喜意,反倒像是在擔心什麽。
從踏上不仙峰起,她心裏就一直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眼皮跳個不停,因為不想因這點小問題耽誤了結侶大事,所以才沒說。
可到了結情人扣的這時,她整個人卻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動彈不得。
明明想摘下情玉镯的,可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看到容祁笑意收起,面色有些難看,裴蘇蘇更加焦急愧疚,來勢洶洶的心慌突然襲上心頭,擾得她倉皇不安,有種想要逃離此處的沖動。
步仇等人在旁邊看着,疑惑問道:“他們怎麽不動?”
弓玉搖頭,“不知道啊,現在不應該拿出情玉镯,結情人扣嗎?”
高臺之下觀禮的小妖也有很多,都仰着脖子往臺上看。
尴尬的寂靜持續了幾息。
容祁抿了抿唇,先摘下自己的玉镯。
見身邊人毫無反應,他低聲問:“怎麽了?”
可裴蘇蘇只是咬唇盯着他,一動不動,也不開口。
容祁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安和煩躁,主動握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手腕上的情玉镯摘下來。
指尖剛碰到冰涼玉質,裴蘇蘇眼睫顫了顫,如夢初醒一般,忽然猛地收回手。
容祁的表情僵住。
步仇陽俟等人面面相觑,都瞪大了眼睛。
裴蘇蘇用力掐着掌心,別過臉,不敢看容祁此時的表情。
心口悸動得愈發明顯,已經到了她完全無法克制的地步。
就在這時,幾個小妖禦空而來,氣喘籲籲道:“大尊,魔域、魔域進犯!”
“什麽?!”陽俟差點跳腳。
聽到這個消息,裴蘇蘇心頭的某個預感愈發強烈,對衆人道:“随我一起回碧雲。”
容祁心神一肅,消息居然這麽快就傳到了這邊,而且他吩咐過殺了聞人缙就立刻撤退,不該如此大動幹戈才對。
事情似乎與他一開始預料的不太一樣。
顧不得多想,容祁下意識拉住裴蘇蘇的手腕,試圖留住她,“我們還未結侶。”
“情況緊急,耽誤不得,結侶下次再說。”
倉促說完,裴蘇蘇從他手裏抽出手,果斷繪出傳送陣法,身形消失在原地。
步仇等人連忙跟上,手下小妖不能瞬間移動,便連忙禦空返回。
一時間,不仙峰上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完全沒了剛才熱鬧喜慶的氣氛。
原地很快只剩下容祁一個人,他像是被所有人給忘了。
他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回到碧雲界,裴蘇蘇立刻朝着關押魔修的院子而去。
魔域忽然來人,他們的目的,很有可能是那個毀了容的魔修。
自己還有許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不能讓那人被帶走。
等裴蘇蘇抵達那裏,确實見到許多魔域中人在與妖族對戰,可牢房卻是空的。
鎖鏈沒有被破壞的跡象,說明那個毀了容的魔修并沒有被人救走。
他去了何處?
就在這時,心中驀地一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比剛才還要劇烈萬分。
裴蘇蘇出手解決了幾個魔修,然後便捂着心口,循着感應,來到另一處牢房。
她才剛趕到,就正好看到牢房門被破開,那個毀了容的魔修已經身受重傷,口吐鮮血跌倒在地,有人正欲揮出一掌,徹底了結他的性命。
裴蘇蘇瞳孔驟縮,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下意識做出了反應——
沖過去擋在那個魔修面前,将攻擊他的人全部擊退。
她如今是渡劫期修為,這些魔域中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重傷之下,聞人缙視線略有些渙散,模糊看到面前出現一個身穿古樸金衣的身影。
那是……結侶時才會穿的衣服。
他手臂撐着身子,無力地悶咳兩聲。
“不要戀戰,先殺了那個叛徒!”虬嬰看到裴蘇蘇出現,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命令手下先避開與她正面交鋒,将聞人缙殺了完成魔尊的吩咐再說。
方才他按照魔尊留下的追蹤印記尋到那邊,卻發現牢房是空的,只好在偌大的尊主殿範圍內重新尋找聞人缙的下落。
所以才耽擱了許多時間,沒能第一時間将聞人缙殺死不說,還與妖族正面對抗上了,雙方膠着在一起。
虬嬰一出聲,裴蘇蘇立刻注意到了施展隐身術躲在暗處的他。
她周身浮現出水波紋,心神一動,瞬息間就出現在虬嬰面前。
虬嬰驚呼:“怎,怎麽可能!”
他說完話就換了個地方躲藏,他的隐身術前段時間剛突破,即便是半步神階的修為,也不該這麽快就發現他的藏身之處。
更何況,相較于上次見面,裴蘇蘇的修為分明有所下跌,更不可能做到才對。
裴蘇蘇輕而易舉地用靈力囚籠困住虬嬰。
對上她清淩淩的桃花眸,看到其中流轉的金綠交織的光芒,虬嬰福至心靈,終于想了起來。
這是……魔神之眼。
她一個貓妖怎麽會有魔神之眼?
先困住虬嬰,裴蘇蘇就專心投入到戰鬥當中,擋在聞人缙面前,将試圖偷襲他的魔修全部擊倒在地。
有個魔修陰狠地甩出暗器,裴蘇蘇眼看着已經來不及阻攔,只好用自己的身體來抵擋。
暗器紮在肩上,頓時血流如注。
暗器上帶了毒,她視野變得模糊,身形微晃,差點站不穩。
身後傳來一道嘶啞難聽的嗓音。
“蘇蘇……”
聞人缙朝着他的方向擡起手,忍着喉間火燒火燎的劇痛,艱難開口。
分明是再陌生不過的聲音,可裴蘇蘇卻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她下意識想要回頭看,卻被一人擋住視線。
容祁站在她身後,将她接進自己懷裏,掌心貼在她背後,悄悄用魔氣緩解她中的毒。
“你中了毒,不能再動用靈力了。”
在裴蘇蘇看不見的角度,容祁手中揮出一道魔氣,擊在甩出暗器的魔修胸口,那人立即氣絕倒地。
裴蘇蘇想越過他,看向身後擋着的人。
可容祁的身影将她的視線擋得結結實實,她什麽都看不見,只能叮囑道:“別讓那個魔修死了,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他。”
容祁壓下心中暴虐戾意,“我知曉。”
裴蘇蘇這才放心地昏睡在他懷中。
步仇陽俟等人都在附近,容祁即便是想趁亂要聞人缙的命也不可能。
這次暗殺聞人缙的計劃,失敗了。
裴蘇蘇醒來後,睜開眼,看到床前圍了一圈人。
看她準備坐起身,容祁連忙扶她靠在自己懷裏。
“那個魔修可還活着?”
第一句話就是問聞人缙。
容祁垂下眼睫,一言不發。
“大尊放心,他還活着,只是暫時重傷不醒。”弓玉禀報道。
裴蘇蘇點了點頭,心下微松,又問:“虬嬰呢?”
“他被關在地牢了。”
虬嬰是精怪族,體型小,但地牢裏的木欄都設置了結界陣法,即便他體型再小也逃不出去。
裴蘇蘇沉肅道:“派人嚴加審問,碧雲界今日無高手坐鎮這件事,魔修如何得知?還提前潛伏在附近,分明是早有預謀。”
“大尊,他們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滅那魔修的口。”
“那個毀了容的魔修,究竟叫什麽?”裴蘇蘇皺眉問道。
弓玉答:“他說,他叫聞承。”
無人注意到,在他說出這個名字之後,裴蘇蘇雙拳微握,眸中快速劃過不敢置信。
當初她和聞人缙一道在外歷練,他用的化名便是聞承。
再加上之前的字畫,琴聲,裴蘇蘇現在已經可以确定,這個叫聞承的魔修,定然是沖着她來的。
可他為什麽能做到,只有聞人缙才能做到的事情?
還有自己昏迷之前,隐約聽到的那聲“蘇蘇”。
那人的語氣讓她再熟悉不過,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弓玉已經用驗魂術驗證過容祁的身份,容祁就是聞人缙沒錯。
那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聞承,究竟是什麽來歷?
正在裴蘇蘇沉思時,步仇說道:“蘇蘇,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可還有什麽不适?”
“解了?”裴蘇蘇訝異,擡手撫上左肩,确實沒有昏迷前那種經脈滞澀的感覺,“這是魔域的毒,居然這麽容易就解了?”
“剛才我們去審虬嬰,還沒用刑,他就将解藥拿出來了。”步仇解釋道。
裴蘇蘇蹙起眉,覺得此事蹊跷,“他們既然是來殺聞承的,為什麽還特意将解藥帶在身上?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容祁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依然沒有開口。
“不知,許是擔心傷到自己人吧。”
其他人沒有過多打擾,說完正事就離開了。
臨走前,步仇回頭看了容祁一眼,搖了搖頭。
本來是結侶的大好日子,結果出了這麽多事,也真是委屈他了。
等所有人都走後,殿內立刻安靜下來。
容祁将下巴放在裴蘇蘇沒有受傷的肩頭,安靜地抱着她。
想到結侶大典被迫中斷,他們到現在還沒真正立下道侶契約,情人扣也沒結成,裴蘇蘇嘆息一聲,有些遺憾地開口:“待處理完這件事,我們再去一趟不仙峰。”
容祁點頭,對她的安排完全沒有異議,平靜答:“好。”
裴蘇蘇側首看向容祁,肌膚蒼白,側顏輪廓清隽,眼睫半阖看不出眸中神色,薄紅的唇微抿,帶着些羸弱的美感。
她還以為,以他前些日子對結侶的期待,如今結侶被迫中斷,他不知會失望成什麽樣子。
可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十分平靜,定是将所有情緒都壓在了心裏。
反倒讓她心裏更加愧疚。
裴蘇蘇微微轉身,親了親容祁的唇角,認真道歉:“今日我不該抛下你,對不起。”
容祁空咽了一下,喉結滾動,強扯出一抹笑意,“大事為重,我不怪你。”
他笑意勉強,裴蘇蘇何嘗看不出來,心中更是酸澀。
于是便用沒有受傷的右手環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心疼不已道:“我以後會加倍對你好的。”
容祁擡手回抱住她,沒有像平時那麽用力,只是輕輕擁着。
想到結侶時,裴蘇蘇遲遲不肯拿出情玉镯,分明是有所顧忌的模樣。
他喉間泛起哽意,眼睫濡濕,偏還要盡力藏着自己的委屈,不想讓她內疚。
雖然今日沒有結侶成功,但只要能成功殺了聞人缙,也能了解他一樁心事。
就是為了避免被聞人缙察覺,他才故意将印記打在牢房裏,而不是聞人缙身上。
可沒想到聞人缙居然這麽敏銳,提前猜到自己要殺他,提前找借口換了關押之處。
若非如此,聞人缙此次必死無疑,絕對撐不到裴蘇蘇趕回來。
容祁一邊自我安慰,殺聞人缙的機會還多得是,這次失敗算不了什麽。
只要接下來的時間,他看好裴蘇蘇,不讓她與聞人缙接觸就好。
可心中的不安卻不受控制地愈發擴大。
總有種腳下踩着的繩索随時都會斷裂,快要摔個粉身碎骨的預感。
休息了幾日,裴蘇蘇傷勢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個叫聞承的魔修依舊昏迷不醒,她就算有再多疑問,也只能等他醒來再說。
可這日,弓玉特意避開容祁,悄悄找上裴蘇蘇,聲音因為驚疑而有些顫抖,“大尊,照顧聞承的小妖說,他身上有些奇怪的印記,似乎抹除不掉,然後叫我過去看了看,我瞧着……”
裴蘇蘇心中有了個猜測,屏住呼吸,登時掀眸看向他。
弓玉點頭,驗證了她的猜測,“像是天罰印記。”
轟的一下。
如同一記重錘敲下,裴蘇蘇大腦短暫地空白了一瞬。
這世上有天罰的地方,只有望天崖。
那地方是十死無生的險境,尋常誰會特意前去?而且絕大多數去了的人,都已經喪命于望天崖,生還的人很少很少。
容祁說他能僥幸活下來,是因為靈劍護體。
那麽這個叫聞承的魔修呢,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又為何要登望天崖?
“當初容祁做任務受傷,您給他包紮的時候,屬下看到了他身上的印記。”
那時候他們不知道那是天罰印記,發現消除不掉,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是去過望天崖留下的痕跡。
“不過屬下也不太能确定,有可能是我認錯了。若想确認,還需大尊您親自确認一番。”
畢竟弓玉當時只是遠遠看了一眼,而裴蘇蘇與容祁接觸這麽久,對天罰印記最為了解。
裴蘇蘇颔首,認真道:“你說得對,我必須親眼确認一番才行,如果真的是天罰印記……”那這個聞承身上的謎團,就越來越多了。
只是,要如何說服容祁,成了眼下的大問題。
他肯定不會答應,自己偷偷去見聞承。
而且從不仙峰回來以後,容祁幾乎與她寸步不離,就連如今她和弓玉商量事情,他都要不放心地守在殿外。
甚至晚上她稍微翻個身,他都立馬警覺醒來。
裴蘇蘇感覺,容祁如今這麽小心,就是為了防備她見聞承。
“大尊可是在擔憂尊夫?”
裴蘇蘇并未隐瞞,“他不會讓我見聞承的,若是我偷偷去見,被他知道,他心中定然不快。”到時又要與她鬧別扭。
但若是不去确認聞承身上的印記,她始終放不下這件事。
弓玉想了想,道:“屬下倒是有個主意。”
裴蘇蘇看向他,“你說。”
“大尊手中,不是有貘的內丹嗎?貘的內丹燃燒之後,可以讓人昏睡。”
“可會對人身體有害?”裴蘇蘇連忙問道。
弓玉搖頭,“絕對不會,反倒于身體有益。”
裴蘇蘇揉了揉眉心,嘆息一聲,“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大尊動作快些就是,在尊夫醒來之前,您便見完聞承,裝作無事發生回去,尊夫不會發現的。”
猶豫良久,裴蘇蘇朝着殿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還是答應了。
确認聞承身上是不是天罰印記,應當不需要太長時間,她完全來得及在容祁蘇醒之前趕回去,不會讓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