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 第 48 章 章

◎頂梁柱(捉蟲)◎

彩繪牡丹、李卿之為殷長衍取下封靈銅針。

雪娘傷心過後, 對王唯一笑了一下,面容羞澀,帶了一絲寬慰, “唯一,殷長衍真的找到你。見你安然無恙,我一顆心總算可以揣回肚子裏。”

後退兩步,撩起衣擺跪下。

推開王唯一欲攙扶的手, 堅持拜謝, “第一跪, 為我萍兒, 多謝你慧眼如炬,才不讓我家萍兒繼續不清不楚地癡傻;第二跪, 為我腹中之子,多謝你身如路标, 才不讓它走上與姐姐相同的路;第三跪, 為我自己, 多謝你仗義出手, 救我性命。大恩大德, 雪娘拜謝,永記于心。”

彩繪牡丹攙起姐姐,對王唯一輕輕颔首。

面具将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但王唯一就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一分敬意。

這種大人物的尊敬很難得, 會讓你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她是俗人。

“你能不能再點兩次, ”王唯一意猶未盡, “沒別的意思, 虛榮心滿足的感覺很舒服, 能不能把幫我把舒服延長。”

彩繪牡丹從小跟着姐姐讨生活, 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每個人都會藏起虛榮妄念。他總能一眼看穿,然後裝不知道。

但像王唯一這種把虛榮大大咧咧擺出來的人,還真是頭一回見。

王唯一覺得自己眼花了,否則怎麽看見彩繪牡丹臉上敬意又多了一分。

殷長衍:“再點兩下。”

雪娘掐了一把彩繪牡丹,“聽見沒,點頭。”

李卿之幸災樂禍,手按上彩繪牡丹的腦袋,“我可以幫你,免費,不要錢。”

彩繪牡丹側頭避開,李卿之手髒死了,別碰他。點了三下頭,對王唯一說,“多送你一次。”

後面的點頭味道不對,沒有第一次那種會心一擊的感覺。

王唯一有點兒失落。早知道不說了,白白破壞她在彩繪牡丹心中的好形象。

彩繪牡丹:“姐姐,在明炎宗住下來,以後我照顧你。暨南楊氏一向心胸狹窄,我怕他們會尋你麻煩。而且,萍兒一直養在我身邊,她年紀漸大,需要母親。”

雪娘這麽多年經了很多事兒,她什麽都不怕。彩繪牡丹的吓唬對她沒用。但是聽到‘萍兒’兩個字,她遲疑了。

“我得回望春樓收拾東西。後天搬過來,好不好。”

彩繪牡丹先是一愣,而後聲音抑制不住地上揚,“好,我這就吩咐弟子收拾東房間。”

王唯一感到有人在看她,一低頭,對上萍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萍兒直勾勾地盯着她荷包。

王唯一低頭一瞧,荷包口松了,露出裏面黃澄澄的酸杏幹。

酸得上頭,一吃五官都往一個方向擠的那種,孕吐的時候吃這個特別好用。

“你想吃嗎?到姐姐這兒來。”

萍兒松開彩繪牡丹的褲子,蹬蹬蹬跑過來。接過酸杏幹往嘴裏送,五官朝一個方向擠。

這種陌生又新奇的感覺令人欲罷不能,萍兒咽下去,眼巴巴地望着王唯一。

小孩子眼睛能放出星星光線,王唯一心都要化了,直接把荷包捧上去,大方得不像話,“給你,全都給你。”

萍兒捏着荷包跑回去,拿出酸杏幹往彩繪牡丹嘴巴裏送,要舅舅也擠一次五官。她不明白彩繪牡丹帶了面具,執拗地往硬硬的木頭裏塞。

彩繪牡丹蹲下來勸了她好久,沒有用。面具掀開一個角,紅唇含住酸杏幹。

王唯一眼裏浮現一層柔軟,她肚子大了一圈,有些看不到腳,“殷長衍,我也想生個女兒。”

殷長衍不知道肚子裏這個是不是女兒,但有一件事他能保證,“我們會有一個女兒。”

李卿之與彩繪牡丹年少相識,彩繪牡丹一直是愛搭不理、不服就幹的性子,這麽多年沒見過對誰妥協。

李卿之蹲下來,“你叫萍兒是不是?到我這裏來,我抱你去買糖。”

萍兒肩膀被按住。彩繪牡丹皺着眉頭瞪過來,只差把“滾”寫在面具上。

笑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拿捏住彩繪牡丹的人形按鈕,他必須得據為己有好吧。

“萍兒,要不要來劍堂?你做劍堂吉祥物好不好。我給你再買一荷包酸杏幹。”

再給她一荷包?萍兒點點頭。

彩繪牡丹板着一張臉将萍兒推給雪娘,跟李卿之打起來。紅纓木倉在兩人交錯的身影中戳刺出一朵朵綻放紅蓮。

李卿之連躲帶閃,不免有一分狼狽。殷長衍個沒用的東西,擦個劍擦半天。“殷長衍,把你的劍給我。”

“绛辰,去。”

李卿之握住绛辰,面色一變,“還你。”

“李師兄?”殷長衍眸子微眯,李卿之藏在袖中的左手正落皮腐朽。

绛辰與他相克,這是不是叫‘天道好輪回’。

“不好用。還是‘不成活’得我心。”

“可我還沒擦,沒關系嗎?”

“哪兒那麽多話,拿來!”

殷長衍看王唯一很久了,“你在瞧什麽?”

“李師兄使劍還是一如既往地絢爛多姿,真好看。第一次見李師兄用左手劍。”她的劍術是師尊手把手所教,印象中師尊用的是右手劍。

絢爛?哪裏絢爛?那只是單純地在炫技。

“他一直是左手劍。”殷長衍望向李卿之,“李師兄,什麽時候停下來?我好像在看兩只撲棱蛾子上蹿下跳。”

撲、撲棱蛾子?!

李卿之腳下一歪,瞪了一眼殷長衍,拿不成活砸他,“沒禮貌。”

彩繪牡丹胸膛微震,在笑,手一揚,紅纓木倉在掌中消散。

“暨南楊氏上報宗門,審判地聖潔岩不會不管不顧。你殺了人,此後應對,還是上點心為好。”

“啧,多管閑事,我心中有數。”說到聖潔岩,李卿之想到什麽,“對了,新入門弟子要去聖潔岩測劍骨。殷長衍,那幾天你的腳上有銅針,不在劍堂。這幾日你自己看着去吧。”

“劍骨?”殷長衍第一次聽兩個字。

“嗯,每一位修士都有。一般來說,只要你有一圈就能入劍堂。劍骨圈數越多,在劍上的天賦就越高。”李卿之說,“別看彩繪牡丹這麽光鮮亮麗,其實只有五圈劍骨,丢死人了對不對。”

“要是測出來什麽都沒有呢?”

李卿之觑了一眼殷長衍,“那就趁早滾出劍堂。”

殷長衍:“……”

王唯一心裏咯噔了一下,她測出來的劍骨只有半圈。

對不住,都怪她拉低了劍堂的平均水準。

取完封靈銅針,衛清寧為殷長衍檢查了傷口、包紮腳。

一點餘傷,敷個三、五天藥就好了。

臨江邊這幾日漲潮,水漫了上來。

傍晚的夕陽像橘紅色的火晶柿子被筷子捅了一下,果肉汁水從破皮處流出來,大股大股倒在一望無際的江面上。坐在家門口就能看見這美景,江風過水吹着臉頰,很舒服。

王唯一搬一個椅子坐在院子裏,旁邊支一個桌子放瓜果點心,中午曬一曬太陽、觀一觀景,別提多滋潤了。

手在盤子上摸了個空,“殷長衍,酸杏幹吃完了。”

“稍等一會兒。”殷長衍下樓梯,手上重新端一碟酸杏幹。

樓梯發出木頭獨有的“吱呀”聲。

殷長衍手撐着床頭把她抵在褥子裏操也是這個動靜。

王唯一不自在極了,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房子怎麽了?”

殷長衍沒注意她的不對勁兒,放下碟子,“我去看看。”

檢查了一圈,“最近漲潮,頂梁柱讓地下水給泡了,有些地方腐朽、缺了一塊。我明天拿鐵皮箍一下。”

“現在去箍。”

殷長衍瞧了一眼天色,“這個時辰,鐵器店都關門了。最早也得到明日辰時。”

臨江下游有一個修補刀劍的,那裏應該有多餘的鐵皮。做完晚飯去一趟。

“我不管,樓梯聲音太難聽了。你現在就去。”王唯一也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但這聲音真的太羞人了,“你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家裏沒了你不行,你不去誰去。去嘛。”

殷長衍視線下移,她的手擱在他胳膊處。她這是在撒嬌吧。他第一次見她撒嬌。

撒嬌是手段,手段的結果是目的。她想做什麽,完全可以直接說。

更疑惑了。

聽了一會兒,唇角上揚有一抹笑意,然後有些羞澀。

“你笑什麽?”王唯一說。

“沒。”

“明明在笑。”王唯一是個好奇的人,心撓得癢癢的,“你笑什麽呢?”

殷長衍說,“笑我們運氣好,住進一個通人性的房子。頂梁柱跟我說,我這根頂梁柱該頂你了。”

王唯一腦子“砰”地一下就炸了,面紅耳赤。

手快速捂上他的嘴巴,“胡說什麽呢!只是、只是聲音有一丁點兒像,你自己思想不正還怪頂梁柱歪。”

殷長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粉。

王唯一忙松開,驚慌失措後退兩步。

他的舌頭又燙又重,熱意透過手心順着脊椎傳到頭皮,天靈蓋都酥麻了。

手心黏膩,在衣擺上蹭。

力氣大了些,粗糙的衣物紋理硌到了手心,反倒緩解了癢意。

殷長衍坐在她的小凳子上。凳子低,他腿得支開。雙肘靠着膝蓋,啞着聲音道,“唯一,過來。”

“做什麽?”

“我想睡你。”

天邊的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帶走殷長衍眸中最後一縷亮光,又重又厚的欲望沉沉地壓了下來,傾瀉在眼底。

王唯一仿佛被困在一個由他視線架構成的籠子裏,四肢無法動彈,連回避他的視線都做不到。

心中像揣了一只小鹿,不管不顧地瞎幾把亂撞。它還跑累了,滿頭大汗吐着舌頭喘氣。

搞得她也有點兒後背發濕,想要。

她聽見自己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