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招架的人魚 - 第 29 章 章節

竟真是秋融!還以為她會戴着帷帽,郁郁寡歡地走出來,不料不僅傷已完好,整個人還神采奕奕,就像重生了般。

秋融單膝跪地,幫怔愣地望住自己的守青割去身上的繩索,不等完全解除,守青就急急張臂摟住她:“融兒,你可知我有多擔心你,多怕你在裏面過得不好,想上來看你,可是每次都會掉陷阱,一掉陷阱那個莊主就來趕我走……”

秋融輕推開守青的束縛:“他又對你說什麽嗎?”

守青搖頭:“沒有,就是叫我走,兇巴巴的,很難接近。他對你是不是也這樣?”

秋融有些失神,半晌才低低回答:“沒有,他待我很好。”只是……

忽然一雙幹澀的大手捧起了秋融的臉:“融兒,你的眼睛怎麽了?怎麽腫成這樣?”捧着秋融宛若凝脂的臉,守青激動又心疼:“這一個月定很難熬吧?”孰不知秋融被他這麽一觸,心裏就産生濃濃的排斥感。

“還好吧。”秋融僵笑,拉開他的手就迅速站起來:“我們走吧,我要去鎮裏看看安子。”

剛轉身要走,守青猛然将她拉過一抱:“融兒……”用情之深,都快将她淩空抱起。

守青的懷抱和氣味都令秋融極之不适,正要掙紮,就看到守青的臉正緩緩低過來。守青要吻她?在這個她最不願意的時候嗎?秋融深深驚愕,不知是該避開還是順從。

就在這時,守青忽感一僵,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将他全身遏制,瞬間定在了那裏。緊接着,秋融就倏然推開他,高大的守青竟一下被推倒在地,可見其力道之大。守青一着地,那股莫名的力量立馬消失,身體恢複了自如。

秋融有些愠怒,也不去拉守青,掉頭就走:“你不走我走了。”

守青見秋融生氣了,緊張地爬起:“等等,融兒!”邊追邊不住解釋:“剛才我是太高興了,融兒,你別不理我……”兩人的身影很快消隐在山路之中。

而一直隐在旁樹上的人,仍久久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他的臉蒼白失色,眉眼空落落地寂靜一片,令人看不出想什麽。

一雙腳輕輕落在另一棵樹上,一聲輕嘆也随之傳來:“早叫你不要偷看的,就知道你會管不住自己。本來人家姑娘正需要點安慰,親過之後今晚可能就洞房,現在被你一搗亂,又不知何時是個頭了。你說你是不是在活找罪?”

南思喬似毫無所聞,仍是一動不動。

泓真搖着折扇掃了他一眼,手中的折扇就啪一聲合上,無奈地撇臉啧道:“真不習慣你這副樣子。雖然你一直都是這麽欠揍,但以前我起碼揍得下手,現在……你叫我說你什麽好。看來,香蕈姑娘的威力不是一般厲害,竟将你的面具撕得片甲不剩。”

南思喬微抿的嘴唇抖了下,失焦的眼睛更顯寂寥。

“這裏的一切都很好,樣樣有趣,令人流連忘返,我們可以玩遍嘗盡人間的所有事物。”泓真側過臉來:“唯獨人的愛恨情仇萬萬碰不得。”定定看着南思喬:“這句話是你告訴我,自己卻做不到。”

“呵……”南思喬終于發出一點聲音:“當年,母親為那個人甘願喝下烏藥,我一直不能理解。”聲音淡地聽不出情緒:“不能想象那需要多大的勇氣……”空洞的墨藍眼瞳不知何時氤氲了水氣:“直到今日,我似乎明白了……”

泓真聽了臉色肅變,不能置信地瞪着他:“你昏頭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麽?那東西對我們來說就是毒藥,你忘了你娘付出怎樣的代價嗎!”

“豈會忘,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既然如此,你還認為值得嗎?”

南思喬淡然一笑:“誰說不值呢,雖然最後浴火而死,可誰叫他們這樣幸福,不然也不會遭嫉被殺……”

下一秒,一記重拳就迎頭擊來,将南思喬從樹上打飛出去,擦地半丈遠。

“你竟動了這種念頭!”泓真大怒地站在樹上,手上的折扇早被握碎:“不過是一個不相關的女人,就讓你變得這樣可笑!你以為這感情是真的嗎?只要她一嫁人,你們之間什麽都不會剩!湉姬呢?你又将她置于何處?她會病發,都是因為對你太失望,她要是知道你在想烏藥,一定後悔當年那樣保護你!”

看着地上慢慢坐起來的人,泓真是萬分痛心:“你不願回宮就不回,父王責難有六哥替你擋着,就算你和湉姬合不上,以你們的交情她最終也會諒解。這些事情都是有回旋餘地。”他的聲音又激憤起來:“可是你要去碰了烏藥,就什麽都回不了頭了!”

南思喬擦去嘴角的血跡,緩緩站起了身,聲音仍是極淡:“六哥,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這一聲六哥,令泓真動容地紅了眼眶,再也硬不起心腸:“你知道六哥什麽都會答應你。”

“待她解下了貝母,你就将貝母粉碎,可以嗎?”

泓真身形一震,哀切地望着南思喬落寞的背影:“這又何苦……”

南思喬輕輕哼笑:“只是信不過自己罷了。”說完,就運功掠向山莊,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間。

一雙腳落在了屋後的洞窟前,走進去,迎面撲來的白霧令視線失去短暫的清晰。他不自覺放輕了腳步,來到泉池邊,慢慢脫去全部衣服,走下水,坐在了常坐的那個位置。

他寥寥地撐着腦袋,池內前方似有什麽,将他視線牢牢牽住,那雙半合半閉的眼睛時而漾起迷離,時而閃現潋滟光澤,可最終都被灰黯慢慢覆蓋。

從洞窟出來,外面已是夕陽半落。

走到屋子外面,腳步就緩緩停下。他望着那緊閉的門窗,裏面沒有透出熟悉的燭光,空氣中也沒有飯香味,轉身張望,只有樹下的長椅上寥落地躺着幾片樹葉。

忽然,頭頂傳來“沙沙”的枝葉拍打聲,他的心便募然一緊,幾近倉皇地擡起了頭。只見那棵高大的藍花楹上,幾只小鳥撲飛而過,枝葉被大風吹得嘩嘩擺動。

一切如舊,只是沒有了靜靜等着他來接的人了。

他垂下了酸脹的眼睛,那張一半扭曲一半俊美的臉泛起了空落落的涼笑。

去書院探望安子回來,守青照舊留秋融吃飯。

“融兒,我買了你喜歡的香蕈,你該很久沒吃過了吧?”

秋融任守青拉進屋,沒有回話。她不想告訴別人,南思喬經常會做香蕈這道菜,而且每次都有不同花樣。

一進屋她就下意識地迅掃整個屋子,沒有那抹白色的身影。

這個動作被守馨正好看見,故意說道:“哎,表哥不知跑哪去了,融姐姐走了一個月,他也消失了一個月,害我以為他跟着融姐姐上山了呢。”

秋融感到奇怪:“我是去療傷,怎會和他聯系到一起?”

守青解釋:“一開始找不到你時,我們真以為是表哥帶你去療傷了,因為他說過要給你治傷。不過後面知道南莊主會治你,他就說去外鄉找朋友,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秋融敏感地嗅出不尋常:“你們怎麽見的南莊主?”

守青搖搖頭:“我們并沒有見到他,是表哥在你家門口看見的他。當時我和安子在外面找你,表哥就跑來通知南莊主來過,和他說了你的情況就匆匆走了。”

秋融訝然,緊接着問:“海胤什麽時候走的?”

“應是第二天走的,當時我沒心情理他,第二天中午才看到他放在桌上的字條……守馨應該知道吧?”

秋融轉向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守馨,只見她眨了眨眼搖頭:“我也不清楚。”

秋融略一思忖又問:“那張字條你們還留着嗎?”

兩兄妹聽了疑惑地看着她:“早扔了。你要那個做什麽?”

“因為……”秋融迅速想出對策:“因為他曾說安子的字很醜,沒他的字一半漂亮,我就看看他是不是在吹牛。”

“哈哈!”守青好氣又好笑:“這個吹牛大王!我告訴你,表哥那字當時就把我看傻了,還以為是哪個小鬼的鬼畫符呢,哈哈哈!下次定要拿出來糗糗他!”

後面秋融心裏再也不能平靜了,寥寥吃過飯找了個理由便回家。

她幾乎坐立不安,不時走出門廊張望姚家和海灘,很想立刻看到那個曾不敢去迎視的人,只要讓她看一眼背影,心中的疑惑便能得到解答。

他們之間有如此之多的關聯點,之前總被他們迥異的性格蒙蔽,忽略了性格其實最易僞裝。其實她早該想到,不是誰都有那樣一對會随着情緒變換顏色的眼睛。

可是如果他們真是同一個人,那他的行為就真是匪夷所思了。她再也不會相信他只是為了所謂的取樂捉弄。

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