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若是他不只偷了寧三村的, 那總共有多少女子被擄走?”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豎起雞皮疙瘩。
“我去問問”,成陽立馬跑到集市攤主前, “我是太初宗的弟子,接到任務, 來查詢女子失蹤案, 你知道寧二村有多少人失蹤嗎?”
片刻後,成陽跑回來,面容嚴肅, “這裏也失蹤不少女子。寧縣總共有五個村,但相隔較遠,問不到其他村的情況。”
“我們去縣裏”, 翟清一錘定音, “去問問縣令。”
低矮的瓦房沿着不寬的街道立起, 地上的青石磚坑坑窪窪的鋪着。來往的牛車擠擠挨挨,正逢集市,路上的人卻不多, 且面黃肌瘦,愁容滿面。
“哎, 連日大太陽, 幹旱無比, 今年收成還能有多少?”
“什麽,居然要2塊靈晶,買不起買不起。”
“聽說魔族進犯, 這世道啊, 活着幹嘛。”
…翟清穿街走巷時,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耳中, 讓人能清晰感受到他們過得不好。
“為什麽又要繳稅,我們根本沒糧食了啊”,一聲啼哭引起翟清的注意。她轉頭看去,就見捕快們在集市布告欄前貼了張紙,正在大聲唱讀。翟清聽了聽,是朝廷內亂,準備讨伐叛變的王侯,提前征稅征兵的事。
半年前,大周小皇帝死,現在居然已經立了新帝,要開始征伐異黨了嗎?翟清皺緊眉頭,魔族剛剛來犯,朝廷內亂不止,妖族趁機作亂。這世道…
不過當務之急是将妖人逮住。
翟清跟随着捕快,找到了縣衙。縣衙位于偏中心的街道,但周圍無一商販,連人影都少了不少,顯得寂寞冷清。而縣衙瓦礫破落,牆上斑駁,從敞開的大門內看去,衙門窄小簡陋,閑散的捕快正坐在衙門一角打牌,高喝聲穿透府衙。
翟清幾人對望片刻,走進衙門。
“我靠,我贏了,給錢給錢!”一聲高亢聲從微胖的捕快中喊出,快樂溢出,“媽的,輸了好幾局,終于讓我贏一把,給錢,快點!”
還沒等他收錢,賭博中的一人終于看到翟清,頓時板着臉,面容嚴肅,“你們是誰!怎麽來衙門了!”可惜他找官刀時狼狽無比,終于從屁股下找到官刀,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威嚴盡無。
“你們知道各個村都失蹤不少女人嗎?你們竟然還在這裏賭博?”成陽少年意氣,看不慣不平之事,滿目嫌惡。
“你是誰?你知道擅闖衙門是什麽罪嗎?”微胖暴喝一聲。
“太初宗弟子!”成陽解下腰間玉牌,“我們有權管你們做不到的事!”太初宗雖不參與朝政,但守護着四周城鎮平安,專管妖獸之案,算是民間辦案組織,與衙門關系良好。衙門看在太初宗名聲和實力上,默認會給便利或方便。
微胖瞥了一眼,動手聳了聳旁邊人,那人立馬跑去縣衙後門。微胖變了臉色,收起葉子牌和骰子,笑着道,“原來是太初宗弟子,失敬失敬。不過失蹤案,什麽失蹤案?我等怎麽不知曉?”
“你們不知道?寧三村已經失蹤那麽多女人”,成陽厭惡,恨不得啐他一臉。
翟清拉了拉成陽,讓他收斂脾氣。這些人一看就是老油子,問不出什麽。以太初宗的身份,也給不了懲罰。
這時,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從後門走出來,身穿官服,上面還有不明顯的修補痕跡。他面容清俊溫和,“有事耽擱,不好意思。你們是太初宗來的?”
“哼”,成陽冷哼一聲。
寧縣縣令環顧一周,見到桌上的錢,面色不好,“你們…你們怎麽又在玩牌。這裏是朝廷重地,怎可嬉戲打鬧,官府的臉面何存?”
他的聲音威嚴不足,但一般鑒于身份,捕快都會認錯道歉。但這裏的捕快卻打破翟清的認知,他們連吊兒郎當的姿勢都未曾改變,尤其是微胖,皺着眉,“裝什麽威風,都幾個月不發響了,那時候怎麽不說官服臉面呢”
“對啊,到底什麽時候發響?”
縣令面色讪讪,“這個…這個…”
“縣令”,翟清作揖道,“這段時間婦女失蹤案你知道嗎?是否有人報案?”
縣令嘆口氣,“實不相瞞,我接到過報案,但實在查不出來什麽。況且現在世道不穩,加上朝廷以各種名義征稅,很多百姓為了活口,四散逃跑。我們很難分清到底是逃跑的還是被擄走的。”
“砰砰砰”,與此同時,門外的鳴冤鼓響起,一聲一聲,如同震在人心上。“求青天大老爺做主,救救小女,她被妖族逮走,下落不明。只有你們能救啊。”
“滾滾滾!”不耐煩的聲音随即傳來,“狗蛋,還沒被打夠啊。今天爺心情好,不打你。但你要是再不識好歹,可就別怪我了!”
“求求你,不管如何打我,只要能救回女兒,我都可以”,略帶蒼老的聲音還在繼續哀求。
“砰砰砰”,官刀打在骨頭的上的聲音尤為清脆。
成陽虎着臉,在縣令開口前,出了大門。
翟清只聽到一陣打聲,那捕快剛開始還是威脅,随後變成求饒的聲音。
成陽一手扯着捕快的領子,如同拎着死狗般拽進來,一手攙扶着老者進入衙門。他瞪向縣令,“為何不管?”
其他捕快都被吓到,他們向來仗着官職和修為作威作福,第一次吃癟,頓時不說話了。縣令無奈道,“這位老者的女兒應該是和人私奔,而不是被妖拐走。”
“我那小女根本不認識什麽人,怎麽可能私奔?”老者眼淚落下,“她向來懂事聽話,連去寧五家都是她自己提的,只為給我養老錢。但我拒絕了,将她和同村的小夥子定親。她那時候高興不已,怎麽還會私奔呢?”
成陽聽聞後,眼眶微微濕潤,“她是個乖女兒,你也是好父親。”
縣令嘆氣,“寧職,這怎麽和你說的不一樣?”
“縣令,我當初走訪時,別人都說他女兒和別人私奔的”,微胖的捕快神色不服道,“都說他女兒平時就愛勾三搭四。還想嫁給寧五那個老頭做小妾,哪是什麽好人?”
“怎麽說話的?”縣令不爽呵斥,可惜氣勢不夠。
“我實話實說”,寧職不服道。
翟清算是看出來,這個縣令在衙門的威嚴不夠,捕快根本不聽他的話。
這樣掰扯也沒有意思,翟清只想知道每個村失蹤多少人,摸清失蹤的規律。“讓他們去各個村找村長,調查總共失蹤多少人,頻次是什麽。”
成陽這時将寧三村的失蹤人口冊子遞給縣令,“就讓他們這樣記載。”
“有沒有聽見?”縣令看向幾個捕快,“還不快去做?”
“是”,捕快們心不甘情不願走出門。
“敷衍者,你們得知道後果”,成陽面色兇悍,他甚至未動,幾個捕快的頭發便悄無聲息落地。幾人瞪大眼睛,幹脆利落地跑出衙門。
“太初宗弟子果真不一般,這件案子有你們操辦,我總算能放心了”,縣令笑着,“時間正好,不如随我吃個午飯,一同研究下案情。”
他們點點頭。
“小女正好做飯,我讓她再加兩個菜”,縣令心情不錯,面色紅潤,“你們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輝啊。”
縣衙後就是縣令的住所,翟清走進去,發現後院屋瓦掉落,牆壁頹敗,更顯寒酸。
“見笑見笑”,縣令尴尬地笑着。
待上菜後,就見一瘦弱女子與縣令七分相似,不過氣質更為出衆,面容蒼白,清冷出塵。她将清粥小菜端上桌,嗓音也十分動人,“請用。”
翟清卻心中一驚,打魔石因着她的到來,猛然顫動。
她是魔?
翟清不動聲色觀察,卻看不出她有入魔的端倪。但打魔石絕對不會出錯。翟清見她俯身将菜端到自己面前,一根牡丹的陶瓷簪子突然印入翟清眼簾。牡丹?翟清不由得想到那只妖買的牡丹木簪。
她和那只妖有什麽關系嗎?
翟清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只見她避也不避。待被抓住後,才微微掙紮,眉頭緊皺,“這是做什麽?”
“我是丹師,平時就愛診脈治人”,此人沒有修為,沒有武力,甚至身體虛弱,是早夭之相。魔也會找尋對自身有價值的宿主,為何會找她?翟清心中轉了一圈,面上卻笑道,“我觀姑娘氣血虛弱,一時心急,唐突了,不好意思。”
“無礙無礙”,縣令擺擺手,“小女身體不好是老毛病,那請問你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令女氣血虛弱,需要補一補”,翟清不願打草驚蛇,從懷中掏出蠻牛丹,“這能強健氣血,其餘的我暫時無能為力。”
縣令接過蠻牛丹,觀察片刻後笑道,“多謝丹師賜藥。”
桌上的飯菜清淡無味,他們吃了一點後就沒吃。縣令倒是興致高昂,喝了點酒後,訴苦道,“你們以為我不想管嗎?可惜這裏我人生地不熟,自從四年前調到這裏後,那是處處被本地的縣丞壓着。我見有些捕快不幹事,意欲懲罰。結果呢,縣丞聯合主簿,第二天就能将我死死壓住。再者,這裏稅收不同,還有各種退下的元老還和朝廷上的人利益交織。我如同蜘蛛網上的獵物,半點不能動彈啊。”
縣令越說越心酸,“那縣丞就是寧老五,貪財好色,欺瞞鄉裏,收斂財物。指不定這妖就是他收買的,為了找更多女人。所以那些捕快才壓了下去,半點不吱聲。”
“此話怎麽說?”
縣令醉眼朦胧,“寧老五最愛折騰少女,幾天幾個月就能将人折騰死了。到最後,賠點錢就了事。我本來還想抓他,但誰叫這寧縣都是他的地盤呢。那王狗蛋的女兒,我前幾日就在縣丞家的宴會裏看到過,那些捕快都在。可你們看,誰會告訴王狗蛋真相。”
“這官是做的真窩囊,辭官算了!”縣令大罵着,慷慨激昂,“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父親”,縣令女兒扶着縣令,“您喝多了,去休息吧。”接着她看向四人,“你們可否要在這裏歇息片刻?”
翟清點點頭,她直覺縣令的女兒和妖有點聯系,想在這裏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有些困了,正好等名冊到。”
成陽使了使眼色,翟清裝作沒看見。待到屋中後,成陽才跑來道,“你沒能聽到縣令說嘛,兇手可能是縣丞。我們不趕快去縣丞家裏找他?晚一刻,可能就會有更多女子受害!”
翟清指了指千裏信,傳了條消息給其餘四個人,‘稍安勿躁,小心隔牆有耳。我不走是因為有一個重大發現,縣令的女兒入魔了。’
“啊?”成陽看到消息後,吃驚大叫起來。
“我困了都不行?旅途勞頓,我們先休息片刻,之後快些做完任務領貢獻點就行了”,翟清語氣刁蠻,手中不停,‘我懷疑她和妖有關,我們要謹言慎行。說話掩蓋一下!’
“你真是貪吃懶做!”成陽結結巴巴道。反倒是蒙俊桓,利落無比,“我也覺得,就這點破事還煩了我們這麽久,待休息後就去抓了那縣丞,早點收工吧。”
…
‘成陽,你裝作不忿,直接破門而去,暗中去查探縣丞,看看他是否如縣令說的那樣’,翟清吩咐道,‘蒙俊桓,梁燕一直不回消息,你去找她。’
‘那你呢?’
翟清半躺在床上,‘我嘛,當然是休息了。’
雖是這樣說,她在體內運轉着長生功內功。她發現,這裏的靈氣濃度居然還不錯。她腦中在思索着線索,一個個排列組合,慢慢睡了過去。
“砰砰砰”,她被一陣敲門聲喊醒。
“名冊送到了”,星将名冊遞到翟清手中。與此同時,成陽陰着一張臉,點點頭,“那縣丞果然是個畜生,府裏不少少女。我不知道王狗蛋的女兒是誰,但應該和他逃不了關系。”
蒙俊桓和梁燕還沒回來。
他們三人先是翻看名冊,他們發現,若是将五個村失蹤的人連起來,從十幾天前開始,基本上就是一天消失一個了。
“翻到最前面”,翟清發信息道,‘最早的案件基本都在三年前,這縣令是什麽時候來的?’
‘三年前’,成陽與翟清面面相觑,這個巧合實在令人不安。
太陽落山,夜色彌漫時,蒙俊桓才帶着梁燕回來,梁燕一臉興奮。
“怎麽了?”翟清道,“怎麽這麽高興?”
“嘿嘿嘿”,梁燕傻笑道,“我把二丫的事情解決了。”梁燕興奮地說着,原來她昨晚帶二丫去縣裏住宿,聽到客棧要10塊靈晶,當即二丫就害怕地掉眼淚,說太多錢了,她還不起。
後面就拉着梁燕,說她有地方住,不用花錢。
原來二丫采藥時,因着誠實守信,學的又快,還幫郎中找到一味珍貴藥材。那郎中動了收她為徒的心思,可寧力不願意,非要郎中拿錢贖人。
這個郎中本就是本着濟世救人的心醫人,只收藥錢,手頭自然沒錢。
兩人無緣,二丫也被寧力鎖在家中做事,不準再去山上。
二丫帶她去住的就是這位郎中的家中。
“那郎中确實熱心,醫術也不錯”,梁燕眼中發光,“我幹脆就想着,讓二丫學醫,學會一門手藝很好啊。總比回那個家再嫁人強。”
“所以?”翟清隐隐猜到。
“所以我就告訴寧力真相,拿了兩倍彩禮錢,20塊靈石,買下二丫,将她送給郎中做徒弟了”,梁燕美滋滋道,“放心,我拿了賣身契,放我手裏。還偷偷給了二丫一次性千裏信,告訴她,若是她父母反悔或是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
“那郎中呢?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