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恒源真人施咒, “我在此處下了隔音屏障，翟清是萬萬聽不到我們的談話。若是你受了委屈，或是想解除契約, 都可和我說，我可以幫你解除契約。”
星意識到此人說真的, 可以幫他解除契約。之後, 他就可以去妖族，報仇。
報仇，這是星在被輾轉買賣那段時間支持他活下去的動力。他發誓一定要将自己經歷的苦, 千倍百倍地還給他們。
但…當這個選項擺在他面前時，他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這段時間和翟清相處的點點滴滴，歡樂開心。他以前仿佛被困在箱子中, 只有無盡的玉簡和食之無味的飯菜, 連交談的人都沒有。但現在…
星堅定地搖搖頭, “我不想解除契約，我想和翟清一同。”
恒源真人皺眉，他想到當初的自己。他從小就在天仙一族下當奴隸, 受盡屈辱，無時無刻不想逃出去。待到大陸上, 他發現這種奴隸多之又多, 他無力改變, 加之少年經歷讓他本就冷漠，他只規訓自身及周圍人。
可今日他難得好心給這個少年機會，他為何不珍惜？恒源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感, “你将她看做親人, 焉知別人又如何看你？沉溺于當奴仆，他日定悔恨終身。”
“翟清不是那樣的人”, 星是妖，有着動物般敏銳的直覺，“我并不是沉溺當奴仆，我只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想一同努力。真人難道不懂夥伴的含義嗎？”
“夥伴可不會簽這種契約。”
“因為我們有比夥伴更深的羁絆。”
“你你你”，恒源真人冷哼一聲，“真的是…”
“真人”，星道，“從小很少有人的情緒和想法能瞞過我，我不僅是相信翟清，更是在相信自己。身處其中，才更清楚這段關系的好壞。”
星越說，內心的想法反而堅定。
“你…”恒源見他出口不凡，這才細細端詳。随即他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再次确認他的眼睛後才相信，“你竟是白虎之後，前妖皇之子，你怎麽會流落至此？”
星垂下眼眸，“正值妖皇擇選，被妖所害。”
妖皇并不是繼承制，而是妖皇死後，依照特有的妖神選舉方式，選出五個角逐者。通過層層考驗後，選出新任妖皇。
星是被選出的角逐者之一，被人暗算，遭此橫禍。
恒源真人想了很多，表情慢慢平靜下來。每次妖皇擇選都要經歷十幾年，妖族這次的擇選還未結束，結局待定。而一個被人類所心甘情願契約的妖皇角逐者，不論未來如何，都對人族、太初宗，尤其是最相關者的他，最有好處。
但他不打算将星的身份上報太初宗，畢竟太初宗門派衆多，利益紛争不同。雖太初宗開山祖師立下規矩，太初宗人不可參與朝堂。但随着太初宗加入太多世家大族弟子，各種利益參雜，早已不可能不變味。甚至恒源都不能确定太初宗有沒有其他各族的滲透。
要知道妖皇的角逐者總共有五位，而星是可能性最小的。
“我觀你身體遭受過大創，過來，我給你把把脈”，恒源手按在星的妖脈處，發現情況比他想象的更差，星妖脈盡斷，妖核破碎，難怪那些妖族沒有趕盡殺絕。
可，他又從星的體內摸到一股奇異的靈氣力量，“你在學習煉體功法？”
星點點頭。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恒源從空中随手一拈，一個拂塵落入他手，他似是随意，卻以肉眼不易察覺的速度擊打星的右額、左膀、右膝等等。剛開始星還能避開，但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猛，一次閃避不及，他便如同被晾曬拍打的被子，次次正中。
“我只用了煉氣期的力道”，恒源停手道，“基礎不錯，但技巧不足，煉體也是要和人交手的。我與太初宗鐵骨門長老相熟，他們就是專門煉體的門派，你可願去？”
“我？”星有些猶豫，“我想問問翟清。”
這回恒源信了星和翟清的關系确實很好，他看上去十分信任翟清，什麽決定都想先過問翟清。恒源幹脆解了翟清的禁锢，随手一召，翟清就出現在廚房。
“你們可真大膽，竟然就不做掩飾，一路從華石城到這”，恒源喜怒不形于色問翟清道，“你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嗎？”
“妖族。”剛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風，突然到溫暖有飯香的地方，翟清的心神不可避免地松懈點。她不知道這是恒源對她使用了真言咒。
“他是妖皇…”
翟清瞪大眼睛，望向星。
“的角逐者。”恒源一個大喘氣。
翟清之前處于閉塞的鄉村，不知道妖皇的擇選。看她如此懵懂，恒源解釋妖皇的當選機制，還有星的身份。
翟清有些吃驚，她猜想到星頭頂紅光，又經歷頗慘，定是有大來頭的人。但沒想到是前任妖皇之子，下任妖皇的角逐者。但也只吃驚一瞬間，畢竟比起星，她還是異世界，高科技世界所穿越來的。要憑稀有度，她絕對是獨一無二。要憑其他，她現在是星的主人。
見翟清很快就淡定，絲毫沒有和妖皇角逐者契約如此不平等協議，之後怕報複的害怕，恒源倒是對這個随意收下的徒弟起了點好奇心，“你不怕？”
“我并未做對不起他的事，問心無愧，為何要怕？”
“你不懼他未來得勢，想起現在之辱，殺人滅口？”
“我不會的！”星立馬反駁道。
而恒源盯着翟清，顯然在等她的回答。
翟清見恒源表情，根據相處，她能感知到恒源完全把她當養花的工匠。而每三日的教導，更像是贈予她養花之情。連拜師茶和拜師禮都沒有，可見恒源對她的不上心。
她想起恒源的經歷，想起恒源今日的教導，她第一次露出自己的野心，“為何不能是我未來得勢呢？”翟清鋒芒畢露，直直望向恒源的眼睛，“您也說，修仙并不完全看靈根。毅力、野心、磨難後的從容鎮定、韌性，我都有。現在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又拜了太初宗最厲害的您為師，那為什麽不能是我得勢呢？”
恒源第一次認真看了她一眼，面露贊賞。
“我準備送他去鐵骨門鍛煉，他說要問問你的意見，你同意嗎？”
翟清看着星，“一切都随他。”
恒源看向星，只見他點點頭，“我願意，只要能變厲害，我都可以。”
恒源心中莫名舒暢，他從虛空中取出一瓶丹瓶，遞給星，“這是高階隐匿丸，能隐去你妖的氣息和形态，大乘期以下都看不出端倪，至少在太初宗可以無憂。”
翟清立馬花費一點天賦點，用望氣術觀看丹藥。只見隐匿丹冒着紫光，确實是上品。而上面冒出的一行小字，也是望氣術難得的高評價。
‘天級隐匿丹，具有極高價值。藥材配比高明，手法娴熟，一看就絕非凡品。這絕不是現在的宿主能煉出的，請宿主反省自身，更加努力。’
果然很強，能讓大乘期以下的都看不出來，定是高階丹藥，複雜無比。但恒源煉的卻能毫無瑕疵，說明他能力之強。
星遲遲不吃，反而看向翟清。翟清點點頭示意，他才吞下去。翟清按着星，一同跪謝道，“多謝恒源真人。”
而星一吞下，氣息瞬間隐匿，瞳孔也變成黑色。翟清立馬看不出他身上的妖氣，親眼所見，翟清更是對恒源真人的能力欽佩。
恒源指了指外面的火爐，“再不把羊拿出來，恐怕火候就過了。”
翟清見恒源放過此事，立馬把烤全羊拿出來。
*
恒源從虛空中放置一套桌椅放在院中。星将烤羊肉放在中間，旁邊擺滿了他炒的各種菜，色香味俱全。
翟清觀那桌椅和餐具，并不是凡品，可見雖雲海門看上去窮，但恒源真人還是有點底蘊的。
她只打量一眼，立馬收回視線，看向桌上騰騰熱氣的烤全羊。色澤金黃，外面一層脆皮，油如同黃金般閃爍地撒在肉上，香味濃郁，翟清忍不住口舌生津。
她本以為是自己見識太少，望向恒源真人時，卻見他也十分意動，“這可是沙羊？”
翟清點點頭。
“沙羊啊”，恒源眼睛放光，“這東西可不好弄。”他沒有追根究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領了這份情，大快朵頤起來。
沙羊肉質鮮美有嚼勁，還帶着特殊的香氣，尤其是那些香辛料，沒有掩蓋住沙羊原有的香味，反而更加襯托出味道。
尤其沙羊新鮮，更是美味。其他菜雖稍遜一籌，但也尤為美味。
片刻間，桌上便風卷殘雲。
恒源真人絲毫沒在意形象，而他們三人因顧忌身份，反而是恒源真人吃的最多。
吃完後，恒源真人又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剛才的急切，而是淡淡道，“不錯。”他對星道，“你白天去鐵骨門修煉，見你離不開翟清，晚上便還是來此。”恒源心中有想法，他是妖皇角逐者，還和翟清關系好。這份關系有利無害，輕易不要打破。
見翟清和星都十分感激，恒源又道，“這頓就當拜師茶吧。”他伸出手，在虛空中一掏，對翟清說，“我觀你武力太差，這高階靈寶踏雲舟可助你逃跑，這是護身八卦鏡，平時能護住你，最高能擋元嬰期三次攻擊，緊要關頭時可保你的命。這就算是我送你的拜師禮。”
翟清連忙雙手收下，她知道剛才的話賭對了，恒源現在已将她視為弟子。
翟清立馬跪謝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恒源真人看向星，“你這廚藝堪比廚修了。”他想到星是白虎之後，身為妖族尊貴血脈，天生就對其他妖族妖獸有着掌控力和威懾力。難道因此才對妖獸肉烹饪天生拿手？
“過段時間的天選會，你可以去幫忙烹饪嗎？”恒源心癢癢的，天選會他們雲海門也入股，是雲海門一筆不小的貢獻點收入。今年輪到他們供應食物。
若是請宗門食堂，則要花不少點數，雖然不及他從天選會得到的，但是恒源肉疼啊。
他的點數早就全部兌換靈草，還有不少開銷都欠着賬呢。宗門食堂的長老最是會算賬，必不會答應欠賬。但若是草草了事，和風堂就有理由剔除他們，那之後的點數分紅就拿不到。再者他手中有不少靈獸肉，只是找不到烹饪者。
若是讓星去烹饪，這麽好吃的東西，和風堂的人定找不出茬來。
“不會讓你白幫忙的，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說”，恒源慈愛地看着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