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成陽特地避開華石城, 選擇偏僻的路線。待飛馳一天後,深夜,來到遠臨縣, 成陽緩緩讓馬車跑在路上,進入縣城。
王雄的狀态不好, 他們需要找家客棧暫時休息。
翟清和星一間, 星先去廚房幫她做飯,說還要将明天路上的幹糧做出來。翟清則坐在床上打坐,順便思考這兩天發生的事。
“砰砰砰”, 房門被敲響,“客官,你叫的熱水來了。”
叫了熱水嗎?翟清有些疑惑。只見一老媪一只手推開門, 顫顫巍巍地端着一盆水進來, 嘴角帶笑, 慢慢走近翟清,“客官,你要的水。”
翟清懷中的打魔石劇烈顫動。
這老媪入魔了?
神桑參仿佛知她所想般答道, “她沒有入魔,是被附身了!直接用打魔石, 也會殺了她。”
翟清深吸一口氣, 想着她有的底牌, 應該怎麽辦?還未待她想好,盆中熱水朝她潑來,卻聚成一道水流, 泛着絲絲黑氣, 如尖刀般襲向她。
翟清往後一仰,翻滾幾圈逃開水襲。水落在床上, 她則單膝跪在床角,翻滾間手中已拿到太極幻鏡,讓神桑參投入300顆靈石。
她猛然将太極幻鏡投向老媪。
太極幻鏡在虛空中旋轉,照出一道光,籠罩住老媪。
老媪本想上前一步攻擊,卻突然頓住腳步。她的腳像不是自己般,在空中劇烈掙紮,扭曲。咯吱咯吱,骨頭變形聲清晰可聞。只見她的瞳孔劇烈掙紮,一下強烈的黑,一下是尋常瞳色。最終瞳孔慢慢迷茫,平靜下來,整個人也站立不動。
就是此刻!
翟清見黑氣從老媪身上溢出,她快準狠扔出打魔石,一下擊穿黑氣。心随意動,打魔石因靈氣牽引,又回到她手心,砰砰砰,翟清像是投擲棒球般,一下下打在幻魔的身上。
只消三下,幻魔潰散,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只留下一顆漆黑的石頭。
“這是魔核”,神桑參道,“如同人類的丹田,妖獸的妖丹,天魔修煉魔核。幻魔無實體,這魔核就是它的根本。你收起來,這幻魔會制造幻境,和太極幻境的功能類似。你可以将魔核喂給太極幻鏡作為燃料,之後能免費使用三次太極幻鏡。”
翟清把玩着魔核,這魔核散着濃郁的黑氣,沉沉的,一眼就看出不詳。
翟清停下太極幻鏡的運轉後,就見那老媪昏倒在地,性命無大礙。
翟清将魔核挨着太極幻鏡,魔氣慢慢被吸收進太極幻鏡,直至魔核消失。
“有沒有發生什麽事?”蒙俊桓匆匆跑進來,“我察覺到幻境又來了,你有沒有受傷?”
原是幻魔先将他們拉入幻境,這才她房間砰砰直響,都無人關心。
翟清搖了搖頭,“沒事。”
蒙俊桓震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媪,“她是?”
翟清不想暴露她有殺魔的武器,便道,“她說要給我一盆熱水,結果潑我。我見她不對勁,用靈氣擊暈她。”
這時,星端着吃食上來,見此景象,趕忙将吃食放在桌上,檢查翟清哪裏不舒服。
翟清搖搖頭,“沒事,她突然收手,估計今晚不會再鬧事。我們趕緊休息,明天好出發。”
與此同時,知府醒來沒多久,正滿心期望聽到幻魔将人殺死的消息。
卻聽人報告,府衙近三分之一士私兵因不明原因死亡。
知府瞪大眼睛,“是不是丁字兵?”
“是的。”
知府摸着心髒,胸口強烈起伏。丁字兵都是與幻魔簽訂契約,幻魔綁定他們心髒和神魂,以他們情緒為食,他們則入魔,擁有強大的魔力,不怕痛不怕死。
這是知府秘而不宣的武器,準備在戰場上一鳴驚人。可現在,怎麽會死?
他不信,知府連鞋子都來不及穿,連忙跑到下房。他的手顫抖着試探他們的呼吸。沒有!下一個,沒有!
所有人都死了!
這只有一種可能,幻魔死了!可怎麽會?怎麽會?
幻魔怎麽會死?
知府恍恍惚惚,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魔族封印已久,世人大多不知魔族手段,也亦難防備,是他的強大助力,也是他反叛的信心之一。
可怎麽會?
王雄,是王雄!知府雙眼沁出毒汁,幻魔是在殺王雄時死的!
王雄又是騙他火焰鳥,又是讓別人殺了他的幻魔,知府現在恨毒了王雄。
“影一,影二”,知府叫來跟他最久的兩個暗衛,也是修為最高的暗衛,築基前期。
“用這流蹤碟,追查王雄他們的下落,殺了他們”,知府腦袋已經被怒火沖暈。他從書房翻出兩枚丹藥,“這是血氣丸,必要時吃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他們。”
血氣丸聽着雖和氣血丸或蠻牛丹相同,但它是以損傷人的性命或潛力,強制提高一個小境界的修為。且只要使用,就會有毒性在體內,必須要每隔一個月再服用一顆,直至性命或潛力消散,成為廢人。
這是哪怕兩個暗衛廢棄,也要殺死王雄。可見知府的怨恨。
而影一影二堅定地收下丹藥,“是,主人。”
他們也知道自己成為廢棋,但自從他們幼年被買入知府府衙中,成為暗衛,服用性命被牽制的丹藥時,就再無選擇。
他們打開流蹤碟,知府在王雄身上下了特制花粉,千裏之內,流蹤碟都會尋到。
待人走後,王雄走到書桌前,從知道小皇帝死,各地陸續有人稱王的宣告後,他于昨晚興致勃勃寫下的自立稱王的宣告。
可現在!全都泡湯了!
今日之前,他本來擁有一切,靈獸巢火石礦是強大的金錢支撐,天高皇帝遠是優質的地理位置,和能将人變成魔的強大武力支撐。天時地利人和。
可現在,他失去了人和,失去了魔。
而華石城本就地處偏遠,靈氣稀薄。要是沒有魔,随便哪個城的武力,都能置他于死地。
本來雄心萬丈的反叛計劃付之東流,知府發狂地看着宣告,猛然撕碎扔到地上。
“啊!”書桌被知府橫掃一通,噼裏啪啦地碎聲。他還嫌不夠,将書房砸了個底朝天。卻又虛弱地昏倒在地,可憐他被青焰寶鳥攻擊本命法寶,傷還未好,又遭遇一系列打擊。
他現在只想等到暗衛帶來人被殺死的好消息。
清晨,翟清他們因昨晚的事,一大早就出發趕路。
成陽和蒙俊桓換着駕馬車。
此時成陽在馬車內。雖他已築基,剛剛辟谷。但看到星從油紙包中掏出肉夾馍給翟清,還是咽了咽口水。那馍又白又有嚼勁。而且不知道加了什麽調料,裏面的鹵肉鮮香撲鼻,糜而不爛,軟糯濃郁。他這些年吃的宗門食堂燒的豬食完全不能比。
而鹵肉流出的汁水浸染着馍馍,看翟清一口一口地吃着,成陽恨不得搶過來,吞入腹中。
“咕嚕”,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糾結猶豫許久,才道,“這位星兄弟,不知能否賣我一個肉夾馍?”
“不好意思,我只做了給姐姐的份。”
“啊”,成陽瞬間失望,只好道,“沒事沒事。”
可中午,他又見星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飯盒,居然有三層。辣子雞一層、魚香肉絲和清炒時蔬一層,一層靈米。星居然還說,“姐姐,食材簡陋,只能燒三個菜,你見諒。”
三個菜?見諒?成陽淚流滿面,只能不斷聳動着鼻子,吸入點香味,可越吸越餓。他從來沒有這麽餓過,想吃東西過。他做的東西加了什麽,為什麽這麽香?
“王雄真人,成陽真人,你們要來點嗎?”
成陽瞬間就想說好,可看着小小的飯盒,和根本沒有其他筷子,要是想吃只能用雙手挖着吃。他心痛的在滴血,擺擺手,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老朽已經辟谷,翟丹師你自己吃就好”,王雄微微笑着,但隐秘地吞了吞口水。
翟清尴尬地端起飯盒,遮擋住他們望眼欲穿的視線,才開始吃飯。
到晚上,成陽想,終于到下一個小鎮,他要去客棧,他要點好酒好菜!因着王雄受傷,經不起長途跋涉,只能在小鎮歇息。
“掌櫃”,成陽進入小鎮唯一一家客棧,一進大堂便大聲喊道,“将你們這招牌菜上過來。”
掌櫃低頭站在櫃臺邊,沒有說話。
“掌櫃?”成陽盯着掌櫃看幾秒,立馬察覺到不對。他伸手,攔着大家想讓他們後退。此時,客棧的門吱呀一聲關了。
“影一,我都說了,靜觀其變”,一人從陰影處走出,“要是在他們的飯菜中下毒,不早就殺死他們了。”
“你會做菜?”影一話少沉悶。與話同時而出的,就是一道烈火,沖向王雄。
他竟然在大門口的房梁上,而他們所有人都沒察覺到。
王雄已被知府折磨得丹田毀損,只能修養,不能動用靈氣。見此攻擊,退後幾步卻束手無措。幸得蒙俊桓伸出扇子一擋,另一只手也噴出靈火,與之對抗。
可影一的烈火不消片刻便壓制蒙俊桓。甚至,在蒙俊桓難以抵擋時,另一只手又是一道烈火。
這烈火形狀如龍,昂着頭飛速襲向王雄,帶着無法比拟的氣勢。
“啧啧,當暗衛居然如此現眼”,影二不屑地嘲諷,與此同時,他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靈氣充滿。
符篆顯形,翟清這才發現他們四周空中圍繞一圈黃色符篆,竟是以符作陣。翟清稍動了一下,一條符篆就像被絲線牽引般,猛然來到她身前。
星下意識來到她身前阻止,只見前一個符篆猛然炸開,氣波逼得星後退幾步。可這幾步引發了多米諾骨牌,瞬間幾張符篆沖到他們面前。
一張符篆裏伸出一根根藤蔓纏繞住星和翟清,還未等他們掙紮,幾乎是一瞬間,又有兩張符篆貼到他們身上,他們瞬間動不了。
是定身符!
幾乎是同時,幾張爆炸符砰砰砰地炸響。這是築基前期的靈力和符篆,再加上陣的加成,雖然有星護着,翟清也被炸的血肉模糊。
“別動!”翟清被炸倒在地,囑咐星。她察覺出來,這陣法不光是符篆,更重要是這個區域已經布滿看不見的絲線。只要他們稍微動一下,就會引動絲線,将符篆引到她們身邊。
翟清用餘光瞥了一眼,蒙俊桓和王雄更慘,不但被符陣限制攻擊,更是被影一追殺,分身乏術間,受傷到慘不忍睹。他們只好不停祭出法寶,才得到一絲喘息機會。
而成陽好一些,他是築基初期,受符篆的影響小。“護星盾”,他甩出法寶,盾出現在空中,散出靈力一震,那些符篆掉落在地。
可不等成陽攻擊影二,只見影二的十指張大貼在空中,似是在輸出靈氣,符篆瞬間升回空中,且劇烈顫動。
現在哪怕他們不動,各種樣式的符篆都朝翟清他們攻擊。
“神桑參,為什麽用不了太極幻鏡”,早在符篆顯現時,翟清就第一時間想用太極幻鏡。可她手甩出太極幻鏡,但太極幻鏡依舊在她手中。後面又嘗試幾次,還是不行。
眼見成陽難以破掉符陣,翟清再也忍不住問神桑參。
“因為你們在陣中,這就相當于陣師的域,隔開了你和陣師。若是前主人,修為高靈氣強,自然能讓太極幻鏡無視域去攻擊陣師。但你才煉氣,又被他壓制在域中,必須破開陣,才能使用太極幻鏡。”
“那有沒有可以破陣的東西”,翟清十分焦急,她可不想死在這裏,“你能破開嗎?”
“抱歉,如今我只能幫你躲開這些符篆”,神桑參的藤蔓朝從翟清掌心滑出,狠狠抽着襲來的符篆,讓她不再那麽狼狽,還能幫其他人躲開符篆,稍稍有了喘息的機會。
但王雄真人卻已倒在地,被護體寶器籠罩着。可那符篆和影一的靈火不斷襲來,護體寶器已經搖搖欲墜。
“不行了”,成陽雙目泛紅,和影二死磕後,他已有些靈力不支。再不決斷,很可能會死在這裏,他拔下頭上的木簪,劃向空中。強勁的靈力,一種近乎讓空氣、天空、土地都撕成兩半的奇異靈力散出。而這一劃,中間的絲線被劃斷,近二分之一的符篆掉落在地。
這木簪是他的本命法寶,自帶一種死氣。平日成陽不願示人。
此時,影二吐出一口血,可再怎麽輸入靈氣,符陣都補不上。他眼見成陽腿因不支微微彎曲想要跪下,可成陽還想動木簪。
不行,若是成陽再用一次,他的陣就要被破壞掉。
影二咬着後槽牙,哪怕是暗衛,面對死亡也會有猶豫。但只一秒,他就堅定地從懷中掏出血氣丹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