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講臺上放了一杯溫水, 而丹師們坐在座位上,紙和筆都放在桌子上,亮晶晶地望着她, 純真的像是一條條等着骨頭的小狗。
翟清更加相信這句話,當你厲害時, 你會發現周圍全是好人。與其和別人白費口舌, 還不如提升自己。
這回她剛開口,底下的人齊刷刷地拿起筆,準備落筆。她被這景象驚得稍稍卡殼, 就見所有人齊刷刷地擡頭看她,眼睛裏全都是對知識的渴望。
“咳咳,今天學的是引氣丹, 靈草是…”
翟清一項項報着, 下面安靜的只能聽到衣袖摩挲聲。她接着拿出靈草煉丹。
地級品質。
待她将藥放入瓶內時。“翟丹師, 對不起,我有眼不識泰山”,第一次挑釁的老頭誠懇地道歉, “果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是啊, 翟丹師年紀輕輕就這麽厲害, 前途不可限量。”
“以前回來的丹師都磕磕巴巴, 講不出幾句話來,煉丹也說沒學會煉不出,我們便以為翟丹師也是這樣。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請翟丹師原諒。”
“翟丹師果真大度, 上次我們那樣,翟丹師都願意來教我們。”
…
這些人諷刺起人來厲害, 現如今奉承起人來也不得了。
“我并沒有學會煉所有丹藥”,翟清淡淡道,“煉氣破鏡丹我沒有學會。所以下次我會報靜心丹和煉氣破鏡丹兩種丹方,但只能煉出靜心丹。”
其他丹師反而誇贊地更厲害,“誰都知道煉氣破鏡丹是二階上品,如今翟丹師能在短短兩個月內學會三種丹藥,已經是天賦異禀了。我們都要學習。”
待她去丹藥閣,就聽到孫掌櫃的調笑,“如今丹師們都說你厲害,都想從我這找關系,争當你的學徒呢。居然有人開一個月50塊靈石的束脩。”
50塊靈石,對其他丹師來說很多。但對翟清,只是煉一天蠻牛丹的錢。孫掌櫃也知道,自然幫她拒絕了。
待最後一次煉丹課上完,過了一個多月。
翟清再也不能從蠻牛丹的煉制中有任何心得和除錢之外的獲得。再加上她馬上要走,想到孫掌櫃對她一直很照顧,她便問孫掌櫃要不要買蠻牛丹的丹方,她會教煉丹時的細節。
“你為何不繼續煉”,孫掌櫃有些驚訝,随即很快想到翟清是為了更高的追求。他心生佩服,若是他自己,一個簡單又成本低,失敗率還低的丹藥,他恐怕都不能輕易割舍。
孫掌櫃思索了很久,難得嚴肅真誠,“其實我們丹藥閣有收購和分成兩種模式,但二階丹方才能享受分成。如你所見,氣血丹、引氣丹等都是丹藥閣購買的丹方。而随着這些丹藥全國銷售,每賣出一份,那些丹師都能收到分成,所以賣出這些丹方的丹師早賺得盆滿缽滿。本來你的蠻牛丹丹方是一階中品,只能收購。
但它創造的利潤顯然達到二階。要是收購,我的良心過意不去。”
孫掌櫃沉默很久,斟酌着開口,“我會向他們說明蠻牛丹的價值,和你的巨大潛力,争取給你拿到分成。”
“孫掌櫃”,翟清心中感動,“多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孫掌櫃摸摸肚子,“和每個潛力巨大的丹師搞好關系,都是我們丹藥閣掌櫃的宗旨。畢竟,我們優質的丹藥都來源于你們。”
難怪丹藥閣能開遍全大陸,肯定少不了這些會做生意掌櫃的功勞。
翟清将丹方交給孫掌櫃,并将煉丹細節教給孫掌櫃找來的兩名丹師。為了快速學習,這兩名丹師都是二階丹師。雖蠻牛丹是一階丹藥,但對他們來說也是新丹方。
翟清想在除夕前教會他們,天天努力教學。幸好功夫不負有人心,在臘月時教會。
而令翟清更感動的是,這分成申請需要掌櫃親自前去解釋說明。待她知道時,孫掌櫃已經從華石城回來,還是臘月二十八,冒着大雪回來的。
他敲響翟清的宅門,嘴中呼出白氣。手中拿着一張卡,“事情搞定了,以後蠻牛丹的分成都會計算後打入這張卡中,根據每個店鋪的提供賬本後結算。你以後可以去丹藥閣旗下的丹錢櫃拿錢。”
“謝謝孫掌櫃”,翟清拿着這張卡,心中感激,“進來吃飯吧,正好飯做好了。”
“不用,我娘子等我回家呢”,孫掌櫃笑笑,擺擺手就走了。
馬上就要到除夕,這些日子翟清和星出門買了不少年貨。翟清趕忙從家中拿了些年貨送給孫掌櫃,孫掌櫃笑着收下。
而除夕這天,翟清上午和星一起打掃衛生,貼春聯,做飯。一大桌的飯菜,翟清還買了一點果子酒,與星喝了一點。
星剛喝一口,整張臉就皺成一團。翟清笑話他,炫耀般将一小杯果子酒一飲而盡。
待吃完飯後,翟清從袖子中掏出用紅布裹着的靈石,送給星,“壓歲錢,圖個好彩頭。”
“砰砰砰”,突然外面響起放煙花的聲音,翟清連忙拽着星跑出去看。漆黑的夜空中,絢爛的煙花一個接一個地綻放,難得美景。
星握着身旁人的手,望着絢爛的煙花,不自覺驚呼贊嘆起來,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溫暖。直到多年後,這一幕依舊鮮明。
翟清和星準備守歲,閑聊着最近的事情,沒想到聽到宅門被砰砰敲響的聲音。翟清和星兩眼對視,都很詫異。這個時間點,難不成是李艾來了。
翟清一手握着太極幻境,一手走出去打開宅門。
“太好了,翟清你還在”,蒙俊桓神色慌張,“快跟我走。”
“怎麽了?”
“你快收拾東西,我邊和你說”,蒙俊桓走進宅院,壓低聲音,“小皇帝死了,知府估計馬上就要反叛。雖然師父強壓他,最終和談讓他放走我們,但他心中不甘,定要搞事。那日給你傳信的士兵已經被抓,我怕知府查到你頭上,我們得趕快離開華石城。要是他封城,就更不好跑了。”
翟清見蒙俊桓身形清瘦,整個人憔悴,伸出來的手嚴重變形,就知他在牢中受盡折磨。
而蒙俊桓說的事,關于傳信士兵被抓,哪怕士兵不供出來,知府只要有心調查,定會找到她。
再加上她本就要在一個月後去太初宗,翟清當機立斷和星一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小皇帝死了,大周觊觎者不勝枚舉,定會大亂。你同我一同去太初宗,那裏無人敢鬧事”,蒙俊桓還不知翟清已經被推舉到太初宗的事情,連忙道,“這次我和成陽真人一同去,我定會保你安全。我在車上再同你慢慢解釋。”
翟清匆匆收拾好東西,來到主幹道上。就看到兩匹鐵馬拉着的馬車,趕車的是成陽真人。進入馬車內,就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王雄真人,“你就是幫我們傳信的俊桓的好友吧,多謝你了。”
他講話帶着喘息,十分虛弱,眼中卻帶着慈愛和感謝。
“沒什麽的,我只是盡力而為”,翟清不忍看他的慘樣,明明是築基修士,第一次見面時還是那麽的意氣風發,現在卻。
因小鎮禁空,待出小鎮後,兩匹鐵馬長出翅膀,在天上飛踏着。蒙俊桓解釋,這是他師父煉的低階靈器,專門用來趕路,只要投入足夠的靈石,就能運轉。
而他也将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原是靈石通道的靈氣從靈石礦中來。這種靈石礦都是礦石品質連下品靈石都達不到,或者挖完靈石後的廢礦。但這種礦因着靈氣稍濃,依舊有很多靈獸觊觎。
其他城的靈石通道都會派很多守衛或是陣法守護,耗資巨大。
但王雄早年認識一只強大靈獸,達成約定,由它守護靈石通道。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
可這知府從蒙俊桓貼身小厮小九處得知,便想讓王雄将靈獸讓出。但王雄知道讓出靈獸,他也會因沒價值而被知府殺死,因此兩人僵持住。
翟清送去消息後,成陽真人第一時間就告知師父。可他們師父正在沙國參加宗門間大比,只能傳信來說。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再加上太初宗宗門鐵律,任何在宗的人不能參與進朝堂。
知府就表面奉承,實則不理。随着小皇帝死,知府更加肆無忌憚,甚至趕走靈獸巢開荒的太初宗修士。
成陽告知師父關于知府的種種不作為後,師父多次施壓,還找到關系,才勉強讓知府松口,只要交出靈獸,就放他們一條命。
王雄越發焦急,只好表明會交出靈獸,但需要真的放他們一條生路。
達成約定後,他們于今日上午在靈石礦交接一應事物。
“靈獸解除契約後,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這時間內不能再次簽約”,蒙俊桓嘆了口氣,“但我外公根本沒有和那靈獸契約,今日解約也是作戲。所以知府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到時我們跑了,知府那小雞肚腸的人一定會追究,我怕他會找到你頭上。”
翟清點點頭,了解完情況,沒想到小皇帝居然死了,也沒想到華石城的知府竟然膽子這麽大,可能是天高皇帝遠,加上靈獸巢的底氣,才想自立門戶吧。
“也不知那知府什麽時候發現不對”,蒙俊桓憂心忡忡,“希望在那之前,我們已經走出華石城的地界…”
他的話還沒說完,翟清的儲物袋裏傳來猛烈的震動,是打魔石。
蒙俊桓的聲音戛然而止,翟清眼前呈現另一幅景象。只見她赤足奔跑在土地上,被爍石劃出一道道口子,沁出血來。而身後的馬蹄聲步步逼近。
她回頭看去,就見那馬背上的人,眼中彌漫着強烈的惡意。而他的身軀越發地近,越發的大,也越發地不可抵抗。
那刀眼見就要朝翟清頭上砍去。
翟清往下一蹲,看似撿了塊石頭,實則在衣服內掏啊掏,掏出打魔石,猛然朝馬匪額頭擲去。
“啊!”一陣尖銳的叫聲,馬匪潰散成一團黑氣,夢境潰散。
“吓死我了”,神桑參傳音入密道,“我還來不及告知,你就被拉入幻境中。這只是幻魔本體,雖遭到你的重創,但還沒死,你要小心。”
翟清因上次被心魔水濺到一滴,本就進入過類似的幻境。這次再進,竟然有了絲抵抗力,才能立馬掏出打魔石。
翟清睜眼時,其他人都茫然若失,顯然還沒從幻境中出來,眼中彌漫着憤怒或絕望。只有星清醒地擋在她面前,第一時間關心她有沒有事。
翟清這才感受到心魔草的強大,別說蒙千和王宏全因此入魔,就連外面成陽真人、王雄、蒙俊桓比星修為高的都入魔的幻境。而星熬過去後竟然連魔的幻境都不受影響。
此刻,馬車在不停地下墜,蒙俊桓大喊成陽一聲,成陽這才回過神來,猛然拉高馬車,不至于撞上山坡。
“剛才那是什麽?”成陽心有餘悸的聲音傳來。
“不知道”,蒙俊桓神色沉重,“但估計和知府有關。”
今日傍晚,靈氣通道旁。
知府伸手想與眼前的火焰鳥簽訂契約,可火焰鳥高傲地瞥了他一眼,一腳踹翻他,像是嘲諷他般,連飛都沒飛,而是兩只腿慢悠悠地往外跑着。
知府捂住胸口,被踹的地方下陷出一個足印,但他來不及療傷,心中都是想抓住這只靈獸。它立馬甩出本命法寶鎮天塔。塔旋轉着,無限放大,罩住火焰鳥。
知府無比自信,這火焰鳥表現得也就築基初期的修為。連王雄都能收服它,他不信自己已到築基中期的修為收服不了它。
誰知那火焰鳥的身形也猛然爆漲數十倍,身後的尾巴也由紅焰變青焰。它一聲咆哮,震的鎮天塔四分五裂。
本命法寶碎裂,用精血溫養法寶的知府也遭到反噬,痛昏過去。
“你沒事吧”,幻魔嘎嘎地笑着,“你要是知道這個消息,定會再次氣到吐血。”
“什麽?”知府被士兵安置到家中,他遭受重擊,虛弱無比。
“那不是火焰鳥,而是青焰寶鳥。”
知府根本沒聽過青焰寶鳥,一臉迷茫時,就聽幻魔說道,“這是一種已經絕跡的鳥,你知道為什麽它名字間有個寶字嗎?因為它太寶貴了,是天下修士人人都想要的鳥。它吃世間萬物,但拉出來的确是靈石,變廢為寶,當然人人都想要。”
知府瞪大眼睛,到手的天大機遇逃走,他氣到赫赫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吐出一大口血。臨暈前,他聲音嘶啞,像是将靈魂都吼出般,“殺了王雄,殺了他,你親自去…”
知府氣暈過去,也就不知道幻魔後面的話。
可惜那青焰寶鳥天性/愛自由,不願與任何修士簽約。
煉器師們便想出主意,多次試驗後,找到青焰寶鳥身體內的轉換機制,以妖丹為陣眼,仿制出不少生産靈石的陣法。一時間,殺青焰寶鳥為成為風潮。再加上陣法成功率低,經常要煉多次,多枚妖丹試驗才能成功。
青焰寶鳥慢慢絕跡。
現在很多國家、宗門和家族的靈石礦中,都是這種陣法,保證靈石礦不枯萎。
但和他解釋幹嘛,幻魔輕蔑地笑着。他和知府可不是合作關系。他只想在知府的保護下,肆無忌憚地引誘人入魔或殺人。他在佐伊山那邊被關了那麽久,好久沒享受肆意玩弄,讓人類崩潰絕望的快樂了。
王雄是吧,是個築基期,幻魔興致勃勃,聞着和王宏全相同血味,找了過去。
一切都很成功,不到一息,所有人都被它拉入幻境中。他慢慢地逼迫他們顯示出最真實的絕望或醜陋,準備在他們絕望無助時,用他們最害怕的身份,殺了他們。
第一個就是這個女孩,似乎叫翟清,是這群人中修為最弱的那個。幻魔逸散出最純粹的惡意,如同捏螞蟻般漫不經心地捏死她。刀砍過去,幻魔正準備享受翟清砍到後四散的生命力。
誰知,她扔了塊石頭過來。
幻魔默默翻了個白眼,沒想到煉氣六層的修士中竟然有這麽蠢的蠢貨。
那石子平平無奇,除了黑點。幻魔正想震開石頭,就發覺它改變不了石頭在幻境中的運行軌跡。怎麽會?這幻境中一草一木都是它構建的,都會聽它調動。
還沒等它反應過來,那石頭平平無奇地穿過它的腦門。
“啊!”強烈的灼燒靈魂的疼痛,讓他本能地四散潰逃。待它無意識跑回知府給它準備的屋子中,休息很久才漸漸恢複理智。它發覺,這一擊,讓他的魔力少了三分之一。這還是在幻境中用分身,要是在現實中本體被擊,它可能就死了。
幻魔看着自己魔氣凝聚的身子,額頭部分卻有個怎麽用魔氣都彌補不了的口子,心中震怒。翟清是吧,它一定要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