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內的仙神, 大多被刺中心髒是不會死的,但若被刺中元丹, 必死無疑。
玉映既然是來報仇,卻不刺元丹而是挑了臨璎的心髒下手,可見她并不是要殺臨璎。
因為, 讓一個人豬狗不如的活着,會比死更痛苦。
她不想讓臨璎兄妹就這樣輕易的死去,那樣會太便宜他們了。
“你知道麽,你們的寒鐵永遠贏不了我玉家玉髓, 你知道為什麽嗎?”她說完, 手上那層薄膜如水一般流向玉髓,原來薄膜就是玉髓所化。
“為什麽?”臨璎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可不應該啊, 自己只是被刺中了心髒, 怎麽可能會動不了。
她向被刺的地方看去, 只見一層黑死萦繞,看來這黑氣有問題。
“因為寒鐵是死的,玉髓是活的,死物怎麽能比過活物。”玉映說完将玉髓抽出,玉髓上一片鮮紅的血。
但也就是那麽一瞬, 血就被玉髓全數吸收。
“哈哈哈, 你……你竟然修了邪道。”臨璎大笑。
玉映也跟着笑起來:“邪道?何為邪?吸血就算邪了?那你們殺人呢?又是什麽?”
臨璎竟也不懼:“我們是為了妖族存亡,必須有所犧牲。”
“說的好,真是大義凜然。”玉映鼓起了掌:“那你們為什麽不犧牲你們自己, 卻拉無辜的人做墊腳石。”
臨璎有些憐憫的看着她:“玉映,自從你們修煉出玉髓的那一天起,你們玉家就不可能無辜,不是我們妖族,也會是別的族類別的人找上你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難道不知道麽。”
玉映點了點頭:“我自然知道,自打我一出生,我父親就常對我們兄妹幾個說這樣的話,所以我們一直都約束着我們自己,可沒想到到頭來是這個結果。”
她說完将玉髓變成一把極其鋒利的小刀,又從百物袋裏拿出一個墨藍色的石頭:“你知道雷刑有多痛嗎?”
臨璎看着那塊墨藍色的石頭突然就不敢說話了,她甚至驚恐的向後退:“不要,不要這樣,你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玉映卻不理會,自顧自的說道:“第一道天雷打在我身上時,我的五腹六髒被燒盡了,第二道天雷下來時,我的血肉被剝光,那種疼痛,淩遲之刑也不及萬分,今日我對你做的,也不會及其萬分,只是持續的時間會長一些,你且忍耐着,等到我死了,你這痛苦也就結束了。”
臨璎還想掙紮,卻被一刀封住了喉嚨。
半個時辰後,玉映提着一個木箱子走了出來,然後交給阿遇:“扔到海裏去吧。”
“她會不會被淹死?”阿遇疑惑道。
“不會,我施了術法,我死了,她才會死。”
“哦,那就好,否則真是太便宜她了,姐姐因為那天雷之刑,身體到今日都還在遭罪,就該讓他們也付出代價。”阿遇又是心痛又是憤憤不平。
“阿遇,我身體的事,你萬不可告訴別人。”她叮囑道。
“知道了。”阿遇将箱子扛在肩上,化作一陣風走了。
阿遇走後,玉映并未立刻回妖族領地,而是在城中木薯餅的小攤前坐下,要了一份餅一份粥。
可那天攤主卻很詫異,自己做的餅和粥雖說不那麽好吃,但也不難吃啊,為什麽這個小姑娘卻吃哭了呢。
後來他實在忍不住說道:“姑娘,既然難吃,你就別吃了,銅錢我退給你。”
誰知那姑娘卻搖了搖頭,邊流淚邊道:“并不是難吃,只是想起一些舊事。”
最後,那姑娘不但吃完了,還留下一錠銀子,他想,這姑娘腦袋一定不靈光。
唉,也是可憐人啊。
玉映吃完木薯餅後,沿着江向前疾行,然後在江兩邊的群山間找了一小小山洞躲了進去,又用玉髓封住整個山洞,等着那痛苦的時刻到來。
千年前的雷刑,她被剝的只剩白骨,雖後來血肉又長成,但都維持不了多久,每五十年到了遭雷刑那一日,她血肉都會褪去,然後再長出新的血肉,雖對身體不會有太大影響,但血肉被剝下的疼痛,實在難忍。
而今日又是那一天,所以她故意支走阿遇,然後找了這麽個隐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又将一根樹枝咬在嘴裏,靜靜等着那一刻的到來。
闵序順着靈線找來時,正好看見她的血肉替換的一面,她蜷縮在地上,嘴裏咬着一截樹枝,眼睛緊閉,似乎疼的已經失去意識。
玉髓雖封住了整個山洞,玉映也控制着它不要讓任何東西進來,可當闵序用手觸碰玉髓的時候,它還是放他通行。
也許,它也覺得主人此刻應該有人照顧。
疼痛已經讓玉映陷入昏迷,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火刑那日,炙熱的真火烤的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可她全身被禁锢,動彈不得,只能受着。
只是,這一次好像有什麽不同了,不知什麽時候,一道清涼溪水流了進來,護住她的全身,隔絕那炙熱的真火,讓她不那麽痛苦。
她不由自主的攀住那溪流,想将自己整個身體都浸進去,那溪流似乎感受到她的意圖,也變得水量充足起來,将她整個裹住。
她終于緩了過來,惬意的在溪水中呆着。
而此刻的闵序,卻不那麽好受,他一邊用元丹之靈護她,一邊還要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腳,她如淩霄花,終于找到了可以攀附的木棉,于是緊緊纏住,怎麽都不肯松手,甚至,她還一口咬了上去,想要吸取更多的營養。
闵序被她咬住了脖子,只覺她又沒什麽力氣,咬也是輕咬,卻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寧願她重重咬一口,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也不願她這般的讓他受折磨。
随着她動作越來越小,他知道她是要醒了,然後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又施了靈淨咒消了自己的氣味,這才離開。
玉映醒來時,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并沒有人,地上也沒痕跡,難道剛剛是她的錯覺麽?
只是,這錯覺為什麽這麽熟悉。
不過,臨璎既然已經解決,下一個目标就是臨祁了,只希望他們也是兄妹情深,妹妹不見了,願他也感同身受她當年的痛苦。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當年他們兄妹的每一步計劃都會實施的那麽天衣無縫,就像他們提前預知了未來一樣,所以她決定,今晚夜探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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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雲臺。
玉煙逛了一天的燈市,累的腳都快走不動了,沒了元丹,身體的确很脆弱。
好在上午寧無還陪着她下午又有事離開了,她也趁機将信給了凡人信差,并用重金讓他快點送去,并許諾信交到白秋手裏後還有一筆錢給他,那信使自然高興,當即就打馬離開。
不知為什麽,寧無好像總是很忙,而且對她的态度也好了許多,她想,這不過是因為自己剛重生吧,他還有那麽點新鮮感,不知道何時又會原形畢露。
不過,她倒希望他能如此,因為她想要在他化出龍形時取他兩樣東西。
一是龍鱗,二是龍血。
寧家都是黑龍,又多年生活在冥司火瀑,龍鱗是極厲害的法器,尤其以逆鱗和心髒處三片鱗片最甚。
逆鱗她是不敢取的,因為龍之逆鱗,觸之即死,倒不是這逆鱗有毒,而是逆鱗被拔會讓龍暴怒,失去本性噬殺,她并不想死于龍爪之下,所以她只打那胸心髒處龍鱗的主意。
至于龍血,她是為了躲避追蹤,只要将龍血抹一點在身上,因為血脈壓制,鬼差們就無法追蹤到她,就連寧無他自己也無法判斷,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血,如此她就可以逃離了。
而這些,都是以前與其他少君閑聊時得知的這一秘密。
其實,這也不算秘密,畢竟少妃們都可以拿出來閑談了。
但她們敢這樣閑談,也不過是因為無人敢拔寧家的龍鱗取寧家的龍血罷了。
可如今,她就要一試,不過試之前她必須恢複元丹,但能夠讓寧無主動現出真身又防備最低的方法她只知道一個,而這個方法一旦用上,現在的身體肯定是撐不住的,所以她才在昨夜提起元丹之事,就是不知何時他才會幫她恢複元丹。
至于離開寧無後,她就要去找那一片石林,去找那個神秘女子,一來當年那女子護住了她清白,可見還是有人性存在。
二來,她隐約極其那女子聲音有些熟悉,和天後有些相似,但她又不能确認。
如此便想确認一二,如果那女子真是天後,那很多她不理解的事,可能就會有答案了。
到了晚上,寧無又回來了,他氣色看起來不錯,似乎是有什麽開心的事。
他最近好像很容易就開心。
“什麽事這麽高興?”她倒了熱茶親手放在他手裏。
寧無聞着清新的茉莉茶香,飲了一口後拿出一個白瓷瓶,然後倒出一枚朱紅色的小小凡丸:“這是九轉金丹,服下你的內丹便可重結了。”
玉煙愣了一下:“這麽快?”
寧無道:“你昨夜說了,我便放在了心上,然後讓人去離恨天宮求藥,他們就給了。”
玉煙看着那金丹:“可我聽說金丹極難得,即便是九重天想要,也得提前告知,怎麽少君你一求就有了?”
寧無自然不會告訴她是闵序在這一千年裏耗了許多靈力煉制出幾枚,只盼有一日玉映能活着,給她補靈力用的,昨晚他就讓人去求,沒想到闵序輕易就給了,還讓花花親自送來。
“我也是用了父君的人情,以後還是要還的,你服下吧。”寧無說着謊。
玉煙也看出他在說謊,畢竟四百多年的夫妻,他的一舉一動,她都清楚。
不過她現在也不會計較他的謊言是什麽,當下元丹能恢複最要緊。
金丹服下,元丹立結,只是她的身體一時承受不住,出現了血液沸騰之象,寧無自然會幫她,毫不吝啬的将自身純靈渡過去,如此整整一夜過去,玉煙才安靜下來沉睡過去。
寧無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然後準備離去,玉煙卻一把握住他的手:“少君,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臣妾有些害怕。”
“放心,你已經不會有事了,且安心睡着,我去去就回。”他如今是冥君,冥司責任也不能推脫。
玉煙似留戀的松了手,一如以往的順從,讓寧無并未察覺異樣,甚至就不想走了。
但他必須要回去一趟,眼下父君身體也稍稍恢複,還需他的修為做輔助。
當他走到門口時,玉煙又輕聲道:“那,你……你要早點回來。”
寧無轉過身,眼中溫柔缱绻:“好,等我。”
他想,往日的時光,終于回來了。
回到冥司,寧鈞也在練功,他的身體在慕婵的悉心照料下已經恢複許多,現在要恢複功力,還需同樣擁有大悲之力的寧無輔助才行。
“玉煙恢複的如何了?”寧鈞問道。
“記憶已經恢複了一部分,元丹也重新結成,沒什麽大礙了。”寧無邊為父親渡靈力邊回道。
寧鈞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不過你不要只關心她的身體,也要多了解她的想法,這孩子雖看着柔弱但心性剛烈,萬一她記起前事,恐怕又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
寧無回道:“是,所以孩兒如今沒讓她回冥司,身邊又無能毀元神的法器,那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了。”
寧鈞嘆了一聲:“是要周全些才好,你們都好了,我們這些為人父母的才能安心啊。”
“是。”寧無心中高興,如今父親大好,玉煙又回到了身邊,他終于被天道眷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