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高攀失敗之後 - 第 57 章

慕笙的秘密聽起來有點殘忍, 又有點身不由己。

他是妖皇之子,但是私生的, 他是身為妖皇的父親和人類貴族小姐結合的産物,所以他的身上一半人類一半妖族的血液。

可偏偏這種結合并不是心甘情願的,且不是他的父強占了母親, 相反是她的母親用了手段爬上了父親的床榻。。

父母的相遇很老套,貴族千金上山許願卻遇到了強盜,路過的妖皇順手救下,從此千金一見傾心, 即便知道妖皇有妻兒, 依舊願伏低做小。

但妖皇與妻子感情深厚,自然不願接受千金的心意。

可那貴族千金情深不可自拔,花了重金求來幻藥, 又假借與妖皇告別請他來喝最後一次酒, 妖皇不忍拒絕, 便獨自前來赴約。

幻酒飲下,妖皇便失了本性,與貴族千金纏綿一夜後,不由勃然大怒,從此再也不與貴族千金相見。

兩月之後, 貴族千金發現懷上孕胎, 但苦尋妖皇尋不着,又因未婚先孕被家人不喜,被趕到一偏僻處艱難度日。

因這種種緣故, 貴族千金心性大變,于是慕笙從出生起就飽受虐待,只因他有一半是妖族血,能夠自我愈合,所以才能活下命來,可也因這個原因,他母親對他的虐待更是變本加厲,因為知道他不會死。

他雖想要逃走,但因母親瘋癫太甚,他擔心自己一旦離開母親便無法活下去,于是依舊留了下來。

他想着,等着為母親送終後再去外面的世界,做一個閑散的妖仙,天大地大,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他卻沒有等到那一天。

十六歲生日一天,母親破天荒的做了一桌的菜,還溫了一壺酒為他慶生。

他雖疑惑,但只以為是母親終于想開了,心裏也是高興,想着自己終于能像其他人那樣有一個正常的生活,于是毫無防備的欣下了酒。

可沒想到飲下酒後雖神智清晰,但身體卻根本不能動彈,随後走進來幾個人,在他清醒的情況下,生剖了他的元丹,洗去他的妖髓,只留下他凡人的那一半。

那天他才知道,他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死了,他的長子和手下拟下了為父報仇和為妖族争取地位的計劃,而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也同意了,完全沒有考慮過他這個兒子的死活,親自給他倒滿了将他送上絕路的酒。

那些人将他變成凡人後,便極其利落的一刀結束了他的生命,讓他進入輪回。

而他們的目的極其簡單,簡單的接近于殘忍,那就是讓他以人類之軀避開天庭的耳目和冥司的審查,接近一個叫玉映的女子,然後,觸碰她。

“就這麽簡單?”玉映極力的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她很難相信,甚至不願相信自己僅僅是被觸碰了一下就走向了幾乎被毀滅的人生。

她寧願是妖族付出了多麽多麽慘痛的代價來達到這個目的,也不願是這麽的輕而易舉。

慕笙點了點頭凄涼笑道:“對,就是這麽簡單,可是為了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我被母親親手送給別人生剖元丹魂魄還洗髓,又歷經六世輪回嘗遍人間冷暖險惡。”

“為什麽你已經是凡人,卻還能喚醒妖力?”她咬着牙關問道。

慕笙回道:“我也不知道,從未有人告訴我我,甚至我的那些記憶都是在我遇見佳禾不久前才恢複的。”

闵序解釋道:“即便他是凡人,但依舊是妖皇之子,這種聯系不僅僅是血緣上,更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力量,就如仙神向侵天秘境許下誓言,雖不知其在何處,也無血緣關聯,但依舊會受到其力量的影響。”

玉映如鲠在喉,她曾看過許多人間的折子戲,當時只覺得有些情節荒誕無比,是萬萬不會在現實中存在的,可沒想到這比折子戲還荒誕的情節不但出現了,還是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你當時已經恢複記憶,又為何要害那玉映,你既然是被不公平對待,明知她無辜的情況下為何要強加于她身上?”她憤怒的問道。

慕笙默默的低下頭:“因為,嫉妒吧。”

簡短的一句話,便道盡了一切原委。

“可是,在這件事裏,我又何嘗不是受害者。”他看着闵序繼續說着:“東薇帝君,若不是你當年一劍碎了那妖皇的元丹,妖力又怎麽會附着在玉髓之上,我又怎麽會經歷這些,又怎麽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所以,帝妃的死,你也是加害者,天道不公,卻也公正,不管是我們這等無法掌握命運之人,還是您這種高高在上的權位者,誰都逃不過。”

闵序緊緊将手握成拳,他又何嘗沒有後悔過,明明當初妖族的寒鐵已經被玉髓所破,要殺妖皇用他的佩劍沉水即可,可那時候鵬因受窈七之死的影響,非殺妖皇,不願出一點纰漏,于是左右他用了玉髓,讓妖皇無半點活下去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當年他為了替窈七報仇殺了妖皇,最後妖力卻在玉映的體內蘇醒,害得玉映身陷煉獄。

如果當年窈七沒死,亦或者他沒用玉髓殺妖皇,一切恐怕又是另一個結局了吧。

可偏偏,沒有如果。

就像冥冥之中都已注定,他們所有人走的路都是一個圓,最後都回到了原點。

慕笙說完這些,突然又吐出幾口黑血,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他像意識到了什麽,艱難的向佳禾走去,而佳禾則是痛苦的閉上眼睛:“你別過來,我不想見到你。”

慕笙卻依舊向前,他胡亂的抹掉嘴上的血,不讓那些血沫堵住他說話的聲音:“對不起,這次不能聽你的了,上次就是因為你說想靜一靜,我聽了你的話,将你獨自一人留在房中,結果你離我而去,這次我不會再聽你的了。”

玉映看出了他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對勁,他的血,在大量流失,身體也在逐漸透明化,像是就要消失了。

闵序知道這是元神要散的前兆,當即就想施法保住他的元神,他是證人,不能讓他就這樣死了,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慕笙的元神還是在逐漸碎裂。

“沒用的。”寧無攔住他:“他本就被剝了魂魄,雖這些年一直有修煉,但畢竟魂魄不全,剛剛又燃了元神,已經沒救了。”

“佳禾。”慕笙終于握住了那雙曾經給過他無數溫暖的手,佳禾在掙紮,但他卻牢牢握住不願放開:“我知道你恨我利用你,可我卻從未因這件事後悔,因為如果沒有這次利用,我就不會認識你,不會與你成親,更不會過上那幾年美好的日子,我唯一後悔的,是不該為了支開你讓你去藥宮取藥,害的你受了這麽多的苦,不過如今,我的報應也來了。”

她的每一世,他都在她身邊,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深淵,他雖努力去救她,卻都是無能為力。

好在這一次,在他快要耗盡元神之際,事情總算出現了轉機。

“你……你怎麽了?”佳禾也終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慕笙沒有回答,而是貪念的看着她:“真想再回到那時候啊。”

這是他在這人世間,最後的一句話。

随後,他的元神如煙花一般崩裂開來,短暫的絢爛之後再無聲息。

而佳禾,也終于想起,她輪回的這麽多世,他一直在她身邊。

她是公主時,他是她的侍衛。

她是官宦之女時,他是她府中的武丁。

她是寡婦時,他是隔壁經常來幫忙的鄰居。

她是娼妓時,他是經常買下她時間讓她安睡的恩客。

只是,因為心中對他的恨意影響了她的每一世,讓她根本就沒有去注意到他的存在。

然而,愛過又恨過的人,怎麽可能去忘記。

她與他真正的相逢也就這半日,但她與他山洞歡好之時,他曾說,今日才算他的洞房花燭夜。

那時她以為是他混說,現在也終于記起,當年成婚那日,他開心不已,喝的大醉,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今日重逢,山洞之中,紅燭輕燃,可不是洞房花燭一般。

他那個時候,心裏是否也開心如新婚之喜。

慕笙元神散盡後,寧無接管了佳禾,她畢竟犯了錯,如果要讓天道停止對她的懲罰,就必須讓她接受天庭的審判,但因事情并不是她單方面的責任,且她已經在輪回的五十多世受到懲罰,如此她的罪孽也抵了。

但因她以前選擇成為凡人,所以依舊進入輪回,司命親自執筆,為她書寫了好的命數,冥司亦同情其過往,給了她高壽,從此在人間,無盡福澤。

往生崖,紅宮。

臨祁将一束微弱的火苗護在手中,然後輕輕的置于一束黑蓮之上。

臨璎亦小心的看着這小小的火苗:“他還真是不要命,為了那個藥女,竟然拼的魂飛魄散都不惜,不過幸好哥哥你之前偷留了他一魄,應該還能養的起來吧。”

臨祁點了點頭:“畢竟是我們的弟弟,也為我們付出了那麽多,只要這火苗不息,他終有一天會醒來,不過前塵往事也不知還能不能記得。”

“那如果是哥哥你,你會想要記起嗎?”臨璎好奇的問道。

臨祁眼中有着不易察覺的悲傷:“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你呢?”

“當然會,但我不會讓對方知道。”臨璎肯定道。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他啊,痛苦我一人承受就好,更何況,只要他活着,便不會有痛了。”

————

對玉映而言,慕笙這般突然的死去也給她敲響警鐘,她必須盡快去找臨祁臨璎兄妹算賬,否則他們也出了意外不能被她手刃,可不是便宜他們了。

“姐姐,我們現在去哪裏?”阿遇問道。

“往生崖。”她回道。

“那玉髓不找了?”

“我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裏?”

她看了眼和玉承走在前面的闵序:“就在前面。”

客棧。

阿若焦急的在房中等着葉行元的回來,中午的時候他說他要出去辦事,非不讓她跟着,怎麽現在都晚上了他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就在她焦急間,她突然聽見陌生的腳步聲從走廊裏傳來,她以為是別人客人,沒想到腳步聲在她門前停住。

随後,門被推開,葉行元出現在門口,他身形筆直,目光淩厲,與平日裏那溫厚的模樣竟不一樣了。

若不是面孔和衣服都一模一樣,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行元,你随來了,我已經雇了馬車,咱們現在就走吧。”她拿着行李說道。

葉行元卻将她拉在懷裏:“我終于見到你了。”

她有些奇怪:“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葉行元将頭埋在她的肩膀聞着她的體香:“是啊,一直在一起,不過,我們先停留幾天吧,明天有風筝節,我們看了風筝再走好不好。”

阿若雖然很想離開,但葉行元這少見的依賴般的模樣讓她不忍心了:“好,那我們就明天看了風筝再走。”

“好。”葉行元說完突然将她抱起向床上走去。

“行元,你……你要做什麽?”她緊張的問道。

葉行元暧昧的說道:“自然是做我一直想做的事。”

阿若紅着臉推着他:“不……不行,我們還沒有成親。”

葉行元卻依舊我行我素的去褪她的衣衫。

她突然就害怕了,緊緊抓着自己的領口:“不行,沒有成親,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都已經是私奔了,也做好了和葉行元肌膚之親的準備,可真到了這一步,她突然就不願了。

葉行元看着她害怕的神情,終于還是起身:“好,那就等我們成親之後。”

“嗯。”她也松了一口氣。

而在客棧外圍,幾位鬼差正密切注意着房間裏的變化,一鬼差滿臉焦急:“快咱們得趕緊去通知帝君,他再不來,他的白菜就要被豬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