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映不知道為什麽闵序對妖族這麽深仇大恨,她所知道的闵序,雖然孤傲不近人情,但知禮重節,并不是随意之人,可在聽到預示妖族出現的哨聲後,他竟然衣服都沒穿好就殺了下來。
明明,他也可以變出一套衣衫的,可是他好像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穿着上。
“妖族在何處?”闵序又淩厲的問了一句。
玉映弱弱的舉起手:“沒有妖族,是……是我不小心吹響了哨子。”
闵序這才回頭看她,果然,一百年前他讓人送來的竹哨就被她握在手裏。
因明日大婚,所以他正在沐浴焚香為婚禮做準備,可剛進浴池泡了沒多久,哨聲就傳了進來,情急之下随手套了件衣服就趕到下界,她卻說是她不小心吹響的。
當即,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對……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不過,少君你的衣衫……”她半捂着眼睛指了指他的身體。
闵序低頭一看,臉色由沉轉白,立刻幻化出平日所說的穿的衣衫。
而一旁的精怪們卻以為闵序這般“簡單”的出現,是因太擔心未過門的妻子的人身安全,不由紛紛羨慕嫉妒他對玉映的愛,隔日,闵序寵妻的消息就傳遍了八荒四海,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既然無事,大家都散了吧。”闵序對趕來的神靈精怪們吩咐道。
但這些精怪平日就極仰慕他,可就是不容易見着,今日好不容易能見到,他們自然不願就這麽輕易的離去,紛紛七嘴八舌的表達着自己對偶像的熱愛與忠誠。
闵序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耐着性子聽這些迷弟迷妹們的告白。
就在熱鬧間,玉府的人聞聲趕來了。
“哎呀,我的女婿兒,你怎麽來了。”桃三娘見是闵序,立刻露出寵愛的笑,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闵序雖明日才與玉映成親,但桃三娘一時開心沒忍住。
玉映羞的立刻攔住性格不拘的母親:“娘,我和少君明日才成親呢。”
桃三娘小聲笑道:“我知道,是明日成親,可他現在就來了,想來也是迫不及待。”
闵序何等耳力,且桃三娘又不是真的小聲,所以剛才的話也被他聽見了,雖知是誤會,但也沒有辯解,他微微彎了彎腰:“王妃安好。”
因還沒有成親,所以此時他的身份是遠高于桃三娘的,彎腰已經是極大的禮數了。
“好好好,我很好,女婿兒你既然來了,要不要去我們家坐一坐。”桃三娘熱情邀請。
跟在身後的玉煙立刻阻止:“娘,成親前夜,新人不宜見面,還是讓少君回去吧。”
桃三娘這才想起來:“對,不宜見面,女婿兒,你且快回去吧,明日之後,你們便天天都能見了。”
闵序還算沉得住氣,又微微彎腰:“闵序告辭。”
說完便又化成一道白光向三十三天飛去,他離開後,神靈精怪們也說了些恭賀的話後陸續離開,但有一只鹿精卻羞羞怯怯的将玉映叫到一旁,說是有禮物相贈。
“三公主,我的命是你救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公主收下。”年少的雄鹿精将一枚古樸的銅鏡獻給玉映。
因這些精怪也不富裕,玉映并不想讓人家破費,但鹿精再三懇求,她只好收下。
銅鏡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雖然經過鹿精的擦洗已經很幹淨,但依舊能從鏽跡斑斑的外表看出這塊銅鏡有些歲月了,且上面有幾條彎曲的暗紋,暗紋裏有着暗黑色的物質,細看像是幹涸的血跡一般。
“這是法器吧?”她疑惑的問道。
鹿精點了點頭:“沒錯,它是隐身法器,名曰藏天,是我祖父偶然所得然後留給了我,我聽說三公主您身體一直未恢複,若是以後遇到危險,只需将血滴在這些暗紋裏,歹人便會看不見您,甚至連氣息都不會覺察到。”
“這麽厲害。”玉映半信半疑,她活了這快一千年,從未聽說世間有這樣的法器,而且此鏡以血來祭,恐怕也不是什麽正道法器。
“恩,這是我親測過的,的确可以隐人無息無氣。”鹿精拍着胸脯保證。
“行,那我就暫且先收下,算是借用你的,等我根基恢複不再被歹人欺負,那時再還與你。”她想了想還是将此鏡留下,以防萬一遇到什麽情況。
回到家裏,桃三娘還在因闵序突然來玉山而開心不已,她長子已喪,二女在婆家過的也不如意,如今小女兒被位高權重的未婚夫君寵愛,以後的生活肯定也是琴瑟和鳴,她怎能不開心。
玉煙卻并不怎麽高興,她知道玉映這樣做是為了玉府上下,和闵序并無感情,而且,闵序在人間有沒有娶過妻子也是個謎團,這讓她很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沒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成親這日,朝陽初升之時,帶來了滿天絢麗的彩霞,彩霞裏,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踏雲而來。
在迎親隊伍還沒到達之前,梳洗裝扮好了的玉映先去了父親和大哥的墳前告別,然後才揮別家人坐進鸾轎中向離恨天飛去。
等到下界的一切都變得如螞蟻一般大小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濕了一片,這一去,她便不再僅僅是玉府的三小姐了。
天神的婚禮總是盛大而繁複,雖然說離恨天宮一向樸素,但因此次婚禮是九重天受道德天尊所托為闵序操辦,所以規格并不亞于太子宗延的婚禮,如此一天跪拜下來,玉映是又累又餓,尤其是頭上的鳳冠,快要将她的脖子壓斷了。
“送新郎新娘入洞房。”最後,司禮官終于喊出了讓她解放的一聲。
進了喜房後,她坐在床上,闵序卻又被人拉了出去,想必是敬酒去了,想他堂堂離恨天高貴的少主人,竟是也免不了俗的。
別家的小姐出嫁,母家總會陪嫁幾個丫頭,但她怕穿幫,便拒絕了母親将阿姜陪嫁來的意圖,所以此時此刻,她身邊連個近身伺候的人也沒有。
百無聊賴的等了許久之後,門終于再次被打開,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你們都下去吧。”略帶着醉意的聲音響起。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房間裏安靜下來,唯有呼吸聲可聞,聽着走近自己的腳步,她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雖然說兩人并不是因為感情結婚,但這一刻,她還是做不到如平常那樣的灑脫。
腳步在她面前停住,一只幹淨修長的手伸過來揭下遮了她一整天的蓋頭,她緩緩擡起頭,向眼前的人看去。
前幾日見闵序,他都是一身墨衣,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此刻一身黑中揚紅的喜服,終于将他襯的有了些溫度,他本就樣貌非凡,此刻更是俊美無雙。
她呆呆的看着他不敢說話,就像凡間的女子遇見了絕色的山魅一般,她怕一開口,就被山魅般的他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