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不是哦，蘿蔔是沒有眼睛的。”烏芝芝回答，“我用的是神識。”
謝忱胸前發出沉悶的笑聲，“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他抓住烏芝芝的大葉子，指尖的薄繭摩挲在翠綠的葉片上，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她扯得四分五裂。
誰想到烏芝芝格外平靜：“你打不過我。”
蘿蔔大王語重心長，“當你足夠弱小的時候，威脅都像在撒嬌。”
就像小蝶妖每次同她鬧脾氣都會說，‘我再也不和你好了’，但下次又巴巴湊上來。
這回，謝忱直接笑得毫不掩飾，“芝芝啊，你是第一個說我弱小的人。”
“我不是人。”
“好吧，你是妖怪。”
“要叫大王。”烏芝芝啃了謝忱一口，然後掙脫他的懷抱落到了桌子上。
“好吧，大王，你怎麽知道我殺了人。”謝忱雙手攏在烏金色的長袖中，笑意盈盈，“我應當把所有痕跡都處理幹淨了。”
“因為我也在啊。”
謝忱一愣。
“葉玲珑獻祭她的靈魂給我，請我殺了清風宗主。”烏芝芝理直氣壯，“雖然最後不是我殺的，但她的靈魂我可不打算還給她了。”
“這樣啊……”謝忱眼底的笑意暗了暗，自己在動手的時候，的确沒有發現烏芝芝的存在呢。
他強行抱起烏芝芝，盡管又被咬了幾口，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大王還真是邪惡呢，專門騙小孩子的魂魄。”
“那是她蠢才被我騙。”烏芝芝不僅不引以為恥，反倒覺得光榮。
而事實上，她不僅騙走了葉玲珑的靈魂，連宋正豐的都一塊被她騙走了。
“那大王要她的靈魂有何用，大王看起來不像邪修。”
一反常态，這次烏芝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掙紮地要跑開：“傻子才告訴你，我和你很熟嗎！”
“大王這麽說，謝某可是要傷心了。”謝忱抓着她不肯放手。
*
飛梭足足飛行了兩天一夜，才到達天機門。
飛梭停在離宗門不遠處的群山之宗，謝忱懷中依舊抱着烏芝芝，顯然已經十分适應當她的代步車具了：“大王，宗門內不允許大型飛行法器飛行，所以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一步步走回去了。”
“唔。”烏芝芝含糊應了一聲，沒有什麽意見。反正不用自己下地。
天機門獨占一條伏流山脈，高峰無數，西邊有一條萬丈之高的瀑布，名逐音，如同自九天垂直落下，聲如巨雷。而謝忱的歸鶴峰正靠近那座瀑布，那也是整個天機門靈氣最為充裕的地方。
謝忱向烏芝芝保證，那裏一定适合大王修煉。
烏芝芝沒有應聲，只是用葉子拍了拍謝忱的手臂，催促他快點。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巡視自己的新領地啦。至于謝忱說的歸鶴峰不是他的，這種話烏芝芝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看上了就她蘿蔔大仙的了！
謝忱帶着烏芝芝進山門，剛一踏入宗門的護山大陣，方才的密林景色消失地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雲梯和屹立在雲梯末端的一塊巨石碑，遒勁有力的字跡赫然刻下二字——問道。
烏芝芝忽然掙脫謝忱的手臂跳了下來，一跳就跳到巨石碑面前：“我不喜歡這塊石頭。”
謝忱重新把烏芝芝撈起來，捏了捏她的葉片，嘆了好大一口氣：“這世上有大王喜歡的東西嗎？畢竟大王不喜歡我，不喜歡蟲子，也不喜歡我徒弟。”
出乎意料，烏芝芝難得沒有和他嗆聲：“有的哦，我應該有很多很多喜歡的人。”
謝忱眉頭一挑，這個回答倒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還以為烏芝芝會日天日地十分冷酷地說：感情只會影響本大王飛升的速度。
但烏芝芝……居然會有在意的人？
還是很多、很多。
其實說完這話，烏芝芝也覺得有些心虛。她只是記得她應該會喜歡很多很多人，只是……她找不到了。
不是忘記了，而是找不到承載她炙熱的喜愛的……那個人。
不是失憶，不是天人永隔，只是單純地……找不到。就像那些人從來沒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只是，這些都不重要。
畢竟自己是要飛升的蘿蔔，有沒有喜歡的人根本不重要。烏芝芝道心重新堅定，然後用葉子啪地一下打在謝忱的手臂上，理直氣壯的指使：“快點帶我去巡視領地。”
“遵命，大王。”
謝忱抱着烏芝芝入山門，雖然可以用縮地成寸的術法，但天機門弟子衆多，光外門弟子就有上百人，還是難免被其它弟子看見謝忱抱着個大蘿蔔飛快掠過的殘影。
只是每每這個時候，弟子門都會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并且向身旁的同門求助：“我剛才是不是看錯了，謝長老抱着一個蘿蔔？”
“那我也看錯，謝長老真的抱着一個蘿蔔。”
若說天機門有弟子不識得如今掌門的模樣那一點都不稀奇，可謝忱的容貌可是被每一個天機門弟子都刻在了心裏。畢竟身為修界第一神算子，謝忱可是天機門的金字招牌。誰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如同謝忱一般，一卦算盡天下事呢？
所以，不多時，謝忱帶着一根蘿蔔回來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宗門。
也包括議事堂。
議事堂內，九峰長老齊齊聚集議事，可忽然，一名弟子忽然笑出了聲。
昊陽長老率先皺起了眉頭，“誠兒！所為何事。”
宋至誠立刻請罪，“師傅，弟子知錯。”
宋至誠冷汗直流，如今九大峰主聯合掌門議事，自己不但分心還被當衆事态，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如今師傅點了他出來，是為了不讓別人發難于他，想到這裏宋至誠只能實話實說：“方才徒兒收到傳訊，說謝長老回宗門了。”
“哼，看來你們上陽峰和歸鶴峰關系不錯，謝忱回門你們弟子倒是第時間知道。”說這話的人是紫雷峰主，與謝忱關系自古不合，自然也看不慣和謝忱走得近的人。
昊陽長老一聽他說話就知道此事不得善了，還不等他說什麽，他徒弟就補充道：“有巡邏的弟子看見，謝長老抱着根蘿蔔回來。”
“就……大白蘿蔔。”宋至誠老實認錯，“弟子覺得不可思議，這才失态了。”
“哦？”紫雷峰主眉頭緊皺，完全想象不出來謝忱那個人模狗樣的僞君子怎麽會當衆抱一根蘿蔔回來？莫非他去凡間一趟愛上吃蘿蔔了？
想到這副滑稽的場面，連他自己也忍不住憋笑，他勉強維持住一峰之主的風範，揭過了這個話題。
其餘人悄無聲息地松了一口氣。
……
另一頭，謝忱将烏芝芝帶回了歸鶴峰，經過自己山頭的時候順道給她介紹：“這座房子是我的住所。”
“破屋子。”烏芝芝毫不留情地點評。
“大王這樣說我可太傷心了。”
謝忱繞過自己的屋子，帶着烏芝芝來到了山陰處，“此地是我的藥田，暫時委屈大王在此落腳，望大王不要嫌棄。”
謝忱的藥田并不大，就小小幾畝的天地，只是背後有一片寒潭之水，上流是瀑布之水蜿蜒流下，下游被謝忱用陣法改造以截留靈氣，人工造成了這一片水靈氣和木靈氣充裕的寒潭之水，對靈藥的成熟及效用有非同尋常的加持功能。
烏芝芝開放着毛孔感受着前所未有充裕的靈氣，很滿意：“幹得漂亮。”
“大王滿意就好。”
謝忱在藥田選一個風水寶地，挖了一個坑，将烏芝芝種進去。
烏芝芝被放下的時候還不明所以，直到謝忱用土将她重新埋起來。
“你是想今天種下一個我，秋天收獲千千萬萬個我嗎？”烏芝芝勃然大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