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落 - 第 115 章 三十四回,奪權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月雨釀只是苦笑着道,自己的命運哪裏能自己掌控?就如同花朵何時站房何時凋謝,何時枯萎,這都要東君掌管一樣,面前這個一襲紫衣的男子,就是自己這朵卑微花朵的東君,他的意思,她怎敢拂逆絲毫?

沉默良久,缪飔只是立在她面前,深不見底的黑眸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女子。

“自小到大,我都不過是一枚棋子,只是不斷的轉移了主人而已,其實,本質上都一樣。”見缪飔不言,月雨釀苦笑道,其實真正能把自己當作棋子使用的,都是缪飔,這個令自己傻的想要飛蛾撲火一般靠近的男子,若是現在缪飔要她做什麽,她恐怕都不會有任何猶豫,她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是怎麽了,這個男子雖然才華橫溢,但對自己的感情卻是少的可憐,自己卻是不圖回報的要助他。

“其實,若是你不是如此厭惡我,你大可以擺脫棋子的身份。”良久,缪飔才道,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可笑,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而已,縱使她愛的是自己,可是卻敵不過荒洪的時光,這,不怨她。

月雨釀聞言猛地擡眸,定定的看着缪飔,忽然苦笑,是啊,若是她選擇的是待在他身旁,肯定不是被棋子般利用過來利用過去的,只是被當作了一個替身,一個傀儡,被寄托了她絕塵天涯也找不到的感情。

“雨釀,不知你有沒有發現,身為攝政王的我,從未在你面前自稱過‘孤’這樣的詞。”缪飔見她不理會自己,雖然猶豫了良久,卻是道。

是啊,缪飔對自己的自稱都是我,而不是孤,但那也只是因為自己是那個名為寧谧的女子的替身而已,僅此而已!他對自己這樣一個替身都可以如此溫柔儒雅,那麽對那個他所愛的人,又是怎樣的?“那也不過是你把我當作了她……”月雨釀忽然再也無法忍受,道。

“什麽她?”缪飔驀然微微一怔,不解問道。

月雨釀卻是懦弱的連忙跑開,缪飔連忙想要追上,卻因為不甚知曉地形,而月雨釀卻是輕車熟路的跑開了,本來依照缪飔的實力,只需一點點的靈力,找到一個随意亂跑的凡人并不困難,只是現在晨曦的微光漸漸亮了起來,早起的人們已經起來了,要施展靈力有些麻煩,無奈之下,心道月雨釀也不待見自己,這樣窮追不舍反而令她厭煩,便只好離去。

此時月雨釀跑開,見缪飔沒有追上來,才停下,看着晨曦漸漸明媚起來的天空,那雙紅顏禍水的秋水眸忽然滴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月雨釀捂着眼眸,那不僅僅是被當作的替身傀儡的悲涼,還有一種冥冥命運之中的感覺,直覺告訴她,那個紫衣男子是她怎麽也高攀不上的,不僅是那些權利,還有這個紫衣男子不同于別人的奇特。

而此時,在暗處卻是有一道目光一閃而過,捂着眼眸的月雨釀完全就沒有注意到暗處的那個目光,自顧自的哀泣着。

此時的京杭運河渡口上,夏茗看着家丁把行李搬上船只,有些恍惚,盡管是跨越了大半個中州的大運河,但這個渡口還是和天底下的渡口一樣,飄搖的風雨下燈火搖晃着,光線明滅可見,案上的木樁上系着船只的繩子,整齊的石塊砌着運河的兩側,河水平靜的毫無波瀾。

這個渡口和天底下所有渡口的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只是規格的大小差距,待得家丁把行李搬完了,夏茗才微微抿唇上了船。自從塞北來到這裏,她一點也不舒服,她更加習慣塞北的荒莽大漠和寒冷雪山,這裏是杏花煙雨的江南,雖然絕美,但不是适合她生存的地方,可這時要離開了,要回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要回到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的天山昆侖雪山了,要回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大漠,只是,心卻是舍不得着杏花煙雨的江南。

奇怪,明明因為水土不服而讨厭着江南,但現在要走了,卻是那般不舍,是不舍者什麽,夏茗茫然的擡眸,見江南煙雨缥缈,水波浩蕩,不由開口吟唱道:“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不知何時,才能再度在這杏花煙雨的江南相逢,只是,自己是西夏的公主,他是中州莫雪王朝的權貴,自己和他完全就是敵對的兩方,計算他們彼此心意相通,可在他們中州人眼裏,她們是夷狄,是胡人,是不被認可的存在,他背後的蒼府也不會同意他們,就算她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但在這亂世來臨時,以往父輩的交情,又算什麽?

在蒼芸的親情、中州人的孤傲、戰火烽煙之間的守家衛國、金戈鐵馬的折争權奪利之中對面的她,豈能獲得什麽?按照倫理來講,這個世上,忠,孝是不能侵犯的,一旦他要和她一起,這兩條就要犯;從榮譽上來講,中州人是不能和夷狄一起的,為了權利,放棄一切都是可以的,一旦他要和她在一起,他就得放下中州人千百年來的傲慢和權利,這麽一想,自己和他,完全就沒有可能,這個世上,世道炎涼,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只會照顧自己。

此時,一個武裝騎士上前,恭敬道:“公主,該回去了。”

聞言,夏茗轉過頭去,見家丁畢恭畢敬的模樣,再看和她随行的一千親兵,手中握着號令西夏大部分軍隊的各個虎符,頓時心中陰霾一掃而空,就算這世道炎涼又怎麽樣?她手下有直屬自己的軍隊,有自己的政權,這個世上,她有和攝政王,和莫雪王朝鼎立天下的資格!

“知曉了,你且回信去告訴狻猊,說我還要去一趟幽雲十六州,尚且還要些時日才能回去。”夏茗道,自從父王僵卧病榻,七哥狻猊是現在的掌政者。

“是。”騎士回應道,回身書好信件,令斥候傳回去。

幽雲十六州,蒼芸,我們應該有一場決絕了,夏茗暗暗握緊了手,暗道,她不肯被心中所謂的感情羁絆,這一切,她要如揮劍斷情絲般決絕,縱使那個漢族的風華絕代的男子給了她多大的驚豔。

若是她沒有料錯的話,雖然現在她占據了翻越陰山,通到北邙的主要地點幽雲十六州,但因為沒有大量的糧草供給,再說了塞北沒有中原這樣風調雨順,糧草委實是一大問題,而且背後還有不知多少的異族虎視眈眈,若是他們确認現在十萬鐵騎的主力在駐守幽雲十六州,再逮住了駐守營地的弱點,未必就會糾集別的異族把西夏這大豸給推翻,現在形式不容樂觀,必須速戰速決,不能再拖沓了。

再說了現在攝政王手中的軍代還以逸待勞呢,他又不缺糧草,若是西夏的後背被襲擊,然後攝政王再調兵,前後夾擊再加之後備不足,再加之水土不服等瑣碎問題,軍心必定動搖,到時候不戰自敗。

細細一想,蒼芸說的不錯,現在她必須要做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和攝政王歃血為盟,二是退兵養精蓄銳,她絕對不能選擇就這樣僵持。

但現在回到幽雲十六州又能作甚?組織退兵?她委實不甘,不若和攝政王歃血為盟好了,攝政王是主和派,她可以付出一系列的條件來徹底駐守幽雲十六州,但這也意味着和蒼芸為代表的主戰派為敵,以及那群酸窮的保皇派書生為敵,但幽雲十六州和富饒的西蜀天險,和河西走廊的産馬之地是兵家必争之地中之重,絕對不能舍去,一旦中原又有了幽雲十六州的天險的保護,想要和中原鼎立天下就分外困難,所以這樣看來,和攝政王歃血為盟是最好選擇,但攝政王又不是諸葛亮那樣只會政治不會用兵的白癡,豈能這樣糊弄過去,他豈不知曉幽雲十六州的重要?

這時就算是攝政王為首的汝南主和派也會和以蒼芸為首的淮北主戰派以及以蘇杭派各個江南才子為首的保皇派聯袂,自己就算如張儀那般舌燦蓮花,精通合縱連橫怕是說不過來罷?

但,這無論如何是一條出路,一條唯一不臣服且能不失去幽雲十六州的路子,不論成敗,都得一試!

深吸一口氣,在斥候尚未走遠時,夏茗淡淡道:“把那個斥候叫回來,把那封給狻猊的信改一下,就所我要去試着和攝政王談判,争取在不臣服的條件下占有幽雲十六州這塊天險之地。”

騎士聞言,連忙答應了是,便去找那個斥候了。

夏茗微微抿唇,遣退了船只,帶着一千親軍前往攝政王府,說起來,那個天下枭雄,攝政王,她尚未能夠見上一面呢,也不知是什麽樣的人?

------題外話------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是嚴蕊的蔔算子

京杭運河,隋炀帝修建,北起北京(涿郡),南到杭州(餘杭),中州,就是中原。

描寫草原,雪山,大漠的詩歌都是衆所周知,這裏不贅。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是唐婉的衩頭鳳,各位可以去看看唐婉和陸游的故事,唐婉寫這首衩頭鳳是回應陸游的衩頭鳳,韻、字、意,都相仿,而且陸游和唐婉也是有婚約的,卻因為陸游母親的排斥而産生無可挽回的悲劇。

西蜀天險就是西面是橫斷山脈,東面是巫山,北面是大巴山脈,秦嶺,南面是雲貴高原的四川,河西走廊東起烏鞘嶺,西至玉門關,南北介于南山和北山間,在甘肅省西北,幽雲十六州介紹過,這裏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