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缪飔淡淡問道。
“井市之間說你和你那個幕僚,有那個,龍陽之癖。”月雨釀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道。
缪飔聞言一時尚未反應過來,待得一會,才道:“誰這麽無聊?”
聽缪飔語氣似是沒有什麽斷袖之癖,月雨釀微微松了一口氣,随後道:“如此,我就先走了。”
缪飔也不出言挽留,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你似乎,吃醋了?”
月雨釀腳下一個趔趄,險些絆倒,她回首讪讪道:“沒有的事。”
“果真?”缪飔倚着窗棂,問道。
月雨釀有些心虛的輕輕點點頭,末了,覺得不能讓他看笑話,便狠狠的點了點頭,道:“我豈是那等争風吃醋之人?莫說将來你納了幾個姬妾,就算你真的有龍陽之癖,又如何?”
缪飔依舊是倚着窗棂,聽了這番話,卻只是淡淡一笑道:“這顯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月雨釀只好呵呵傻笑幾聲,讪讪回屋了。
過了幾日,蒼府上下一派熱鬧,只因為今日是蒼瀾和蒼暮雪的婚禮,此時的蒼暮雪正被細細的描畫着眉目,她其實不想施脂抹粉的,奈何這好歹是終身大事,無奈之下只好任由那些婢子化妝。
正在蒼府上下一派甜蜜的氣息時,鶴豐堂之中的兩個人卻在冷目相對。
“你應當知曉汝南派最近很不安分,你倒好,動用西夏十萬鐵騎征服了幽雲十六州,你什麽意思?”蒼芸雖然喜怒不形于色,此時眼底卻是一派指點江山的孤傲和冷然。
“什麽意思?我們西夏終身只能生長在大漠或者重重雪山之中,自從莫雪這個王朝建立起來,我們被趕往了更為偏僻的西北,不能逾越陰山半步,幽雲十六州是翻過陰山,通往北邙的必經之地,地勢險要,西夏人無法越過;而你們中原這裏卻是風調雨順,我們為何要征服幽雲十六州,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夏茗卻是淡淡冷笑道,随後道:“你還是多想一下你們莫雪王朝罷,現在內憂外患,不知能茍且延續多久呢?”
“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們西夏是游牧為主罷?”蒼芸卻是淡淡笑問道,夏茗狐疑的點頭,蒼芸繼續道:“現在是炎炎夏季,正是牧草生長的時候,此時你的十萬鐵騎鎮守幽雲十六州,你那什麽來保護西夏的婦孺呢?雖說不至于被別人滅族,但被一度幹擾下,她們怎麽放牧?錯過了這個養肥牛羊的時候,我看你們的糧食能供給多久?再說了,從荒漠或者雪山來到相對溫和的幽雲十六州,莫不成你們沒有一點水土不服,現在莫雪王朝正真的主力卻在以逸待勞,你們能撐多久?”
“你……”夏茗一時竟無言以對,蒼芸這番話說的委實不無道理,再說了現在好多精兵因為水土不服,無法抗拒北方疾病而生病至死的不下一千,再說了後方糧草供應不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行遠軍的鐵律,若是無糧草的支持,将士戰鬥力下降不說,而且再精銳的組織也會軍心散渙,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就在完全可以挽救的情況下全盤崩潰,軍心歸屬基本就決定了勝負,就如西蜀後主明明擁有十五萬精兵,一切設施具有,朝廷內也毫無患難,卻因為宋代的來臨而軍心散渙導致全軍投降一般;而且現在莫雪王朝雖然內憂外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莫雪王朝衰敗是衰敗,但軍權被攝政王死死捏在手心,她雖然自诩天生聰慧,但攝政王何等人?豈是她能招惹的?攝政王之所以按兵不動,只是看着她軍士漸漸崩潰而已,還有就是礙于趙王的面子而已。
蒼芸淡淡的搖着扇子,懶懶道:“所以你分清楚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蚱蜢。而不是你和汝南派。”
夏茗擡眸,見蒼芸那副淡然的模樣,問道∶“我憑何相信你?”
“那你去和攝政王歃血為盟好了,或者中立,不過現在的局勢隐隐是三分天下,你若是中立,怕是會引來我們兩派的攻擊和各個小國的排擠。”蒼芸卻是懶懶道,随意喝了一口茶。
“我也知曉現在的局勢,要麽合衆,要麽連橫,哪有什麽中立?”夏茗苦笑道:“只是這世道炎涼,人心叵測,有誰可以信任呢?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可見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信任一個人呢。”
蒼芸微微蹙眉,扇着扇子,道∶“你真真是與衆不同,竟把這些事情傾訴出來。”可見是個毫無城府的妮子,只是戒備心太重了。
“說不說出來其實都是一樣,誰不是這般想着的呢?只是含蓄和直白之間的差距而已。”夏茗微微苦笑道。
“若我們不是為争奪天下而站在不同陣容,我想,我們可能回是一對鴛侶呢,只是……”有些感慨的,蒼芸道。
“只是‘權勢’這兩個字太重了,有誰可以完全釋解呢?”夏茗将蒼芸的想法徐徐道來。
蒼芸聞言,眼神暗淡,總覺得這個人令自己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像是前世似是相識,他只是無言的陪着她做了一宿,達旦時分,他才道了離去,蒼芸覺得累的甚,便懶懶的和衣躺了一會。
此時蒼瀾和蒼暮雪卻才起來,蒼瀾起來時見蒼暮雪還在熟睡,也不忍心叫醒她,只是輕輕的下去再給她把衾蓋好了,穿好了衣冠,蒼暮雪也醒了,見蒼瀾坐在案上練字,不由心生好奇,悄悄起來穿好了衣裳,蹑手蹑腳的來到他的面前,只見他寫的字卻是一個“雪”,蒼暮雪怔怔的看了一會,蒼瀾方才發覺了她,幹咳一聲,道:“醒來了?”
蒼暮雪會意一笑,也不追問,笑道:“是啊。”蒼瀾叫了丫鬟準備了早食,和蒼暮雪一起吃了,閉口不提方才寫的“雪”字。
此時,月雨釀正在陪着缪飔一起下棋,雖然缪飔幾乎手手都讓着自己,卻還是無法戰勝,最多只打平了一局而已。
缪飔無聊的敲着手中的黑棋,卻是毫無不耐煩的樣子,他見月雨釀頭上滴了一滴冷汗,微微一笑,伸出手從她那邊拿出了一顆白棋,走在了一個致命的弱點上。
月雨釀擡眸,無奈道:“攝政王棋藝如此高超,何必和我這個連基本對策都不知曉的人下棋?那些清客相公們的棋藝怕才和攝政王相抵罷?”
“你是我王妃,我為何要和那些門客下棋而丢下你呢?”缪飔只是淡淡一笑,道。
月雨釀無奈的棄子認輸,道:“罷罷罷,攝政王殿下就當可憐小女子那不夠機靈的腦子吧,何必和我較真呢?”
缪飔聞言寵溺笑了笑,伸出手揉揉她腦袋,笑道:“好罷,我就帶你去逛逛罷,現在是七月中旬,正好是盂蘭節。”
聽到“盂蘭節”三個字,月雨釀頓時來了精神,也不匍匐在案上了,坐立起,道:“自然是好的,什麽時候?”
“現在罷。”缪飔微微一笑,起身拉起月雨釀走了,也沒叫侍衛,只拿了兩件蓮蓬衣,把臉略略蓋一下就好,好在現在是盂蘭節,他們的裝束都算是比較平常的了,也沒人注意。
攝政王府在比較平靜的青龍門那邊,往西邊的白虎門走就愈加繁華,人也愈加的多了,缪飔怕月雨釀和他走失了,便伸出手來拉着月雨釀,月雨釀正在看煙花,被缪飔一拉,下意識就想要掙脫,卻聽缪飔淡淡道:“免得走了。”
月雨釀無奈,只得任由缪飔牽着,好在兩人的手都在廣袖底下,不至于被人看着。
白虎門這邊比之青龍門那邊要繁華得多,幾乎是人擠着人的,月雨釀自小哪裏見過這等繁華的景象?自然很是感興趣,再加之女孩子的天性使然,便拉着缪飔各處逛着,缪飔也毫無不耐煩的意思,随着月雨釀一路逛着。
一路逛下來有些累了,缪飔便拉月雨釀去一個茶館坐一下,月雨釀把玩着一個楠木制成的鬼面具,缪飔見她這般好奇的模樣,不由寵溺笑笑,看着她把玩着那個鬼面具。
茶上來了,缪飔抿了一口,月雨釀也放下鬼面具,也抿了一口,問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為何只是随着我走,而不自己去看看?”
缪飔聞言,微微一挑劍眉,道:“想把我甩了?”
聞言,月雨釀吶吶道:“沒有這個意思。”其實她是想去看看蒼暮雪,只是礙于缪飔和蒼瀾不同陣營的事,不好明說罷了。
歇了一會,兩人便出了茶樓,剛出茶樓,月雨釀特意調了一些人群密集的地方,果然,兩人被擁擠不堪的人群擠散了,此時,月雨釀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去尋找,便問了路,匆匆向蒼府走去。
缪飔何嘗不知?只是沒有揭穿而已,任由她去找蒼暮雪去了,反正他也要買些東西,不能讓她知曉。
此時月雨釀到了蒼府,道明了身份,便前往蒼暮雪住處去找她。
誰知,直沖她踏入蒼府,就等同踏入了一個深淵,自然,那是後話。
------題外話------
幽雲十六州,也名燕雲十六州,分別是幽州(北京)、順州(北京順義)、儒州(北京延慶)、檀州(北京密雲)、薊州(河北薊縣)、涿州(河北涿州)、瀛州(河北河間)、莫州(河北任丘北)、新州(河北涿鹿)、妫州(河北懷來)、武州(河北宜化)、蔚州(河北蔚縣)、應州(山西應縣)、寰州(山西朔州東)、朔州(山西朔州)、雲州(山西大同)。幽、薊、瀛、莫、涿、檀、順七州位于太行山北支的東南方,其餘九州在山的西北,十六州大致是今北京、天津和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的大片土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邊疆的軍家必争之地,北宋就是因為失守燕雲十六州而不得不南渡江建立南宋的,當然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是朝廷好文不好武。
合衆就是小國一起滅大國,連橫就是大國一起滅小國,當然,不是自己盟國的也算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