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月雨釀心道越扯越遠了,這和蒼瀾又有什麽關系?而且那個天仙還是茶茶不成?
“那個天仙,是一只護花鈴吧?”只聽缪飔問道。
“沒錯,不過主人你怎麽知曉的?”陌生男子驚詫問道。
“以前寧谧有一個千年的同窗,後來因為楚炎天喜歡寧谧,所以賭氣走了,寧谧就央求我幫忙找她,再後來……”說到這段往事,缪飔的聲音難得的有些凝重,說道這裏卻頓住了。
“該不會因為這件事,你心心念的寧谧就刺了你一劍吧?”那個陌生男子無奈道。
然而,裏面一陣沉默,缪飔應該點了頭,因為一陣沉默之中,一個驚呼,道:“不會吧?那一劍刺的可不淺,縱使你身為神祗,可是那個傷可是按在了凝聚天地靈力最為主要的地方,就算是你,那一劍若是刺得真了,憑借她當時輪轉境,完全可以做出弑神的事情。”
缪飔聞言低頭,手按在心髒的位置,雖然都已經好些荒洪期了,雖然那個傷早就好了,而且沒有遺留任何不适,即使,她不是真心要刺他一劍,但寧谧是他最為重要的人,幾個荒洪期,可以使六界風雲變幻,但這個傷,卻是怎麽也好不了了。他尋她三生三世了,可是他知曉,心底的那個寧谧,已經死了,就算是未央,也已經不再了,縱使還是同一個靈魂,但她已經不是她了,若是,若是可以重來該多好,再次在那個青石小巷遇見手執油紙傘的她,然後,把時光定格在那一瞬,果真,人生再美,又怎,及得上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美好的一個“若”,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若”,縱使是身為神祗的他,又怎能回到以往。果然,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是時光,無聲無息,靜悄悄的把一切都帶走了,可一切容易被帶走,這相思又怎能抹去?就連他,也拿這荏苒的時光毫無法子,無法挽留,無法逆轉,待得想起了一樣東西有多珍貴,才發覺,自己已經失去它了,怎麽也追不回來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故人的心,易變,可為何,他一度為情所困,怎麽也逃不出這個圈圈鑽鑽的因緣,究竟何時才能做一對齊飛的雙飛燕?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該忘的還是忘了吧,你為她做了怎麽多,真的很不值得。”陌生男子勸道。
“呵,忘了?你被鎮壓了記憶,你忘了天籁嗎?你忘得了她嗎?”缪飔冷笑道,真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道當時已惘然。寧谧,未央,我們終歸是無緣嗎?可是,那時絕塵天涯找你,那時轉世為人時接下的情願,那時接下的逾牆孩童,那時說的執子之手與之偕老,那時說的一代一世一雙人,那時說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怎麽能忘?這段情,這些詩,一字一句,就像是烙印,怎麽撫的平?難道終歸要落的個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的結局?不甘,真的好不甘。
月雨釀聽的暗暗搖頭,心道他們說的話神神道道的,她聽不懂,但他的這段情緣,她真的想說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說這個,那個護花鈴的下場是怎樣的?她一屆天仙怎會入人間道而不是天道?”缪飔問道。
“拜托,主人你這個地獄的常客連這個常識都不知曉,她是祭奠出了修為靈力和元力而死的,死後應當入枉生地獄﹔而且主管地獄的西方佛界素來和東方天庭不和,佛界自然要為難她﹔而且護花鈴本是花妖,就算飛升,骨子裏的血脈也還是花妖,東方天庭也不會管﹔而且她還犯下了不輕的罪孽,加之還保護非生靈的傀儡,再加之枉生,她的下場可想而知。”陌生男子的聲音難得有些贊嘆,道:“六道輪回只中,她原先只輪回了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這一世她滿了百次輪回,才開始輪回人間道,她早就應該猜到了這個下場,還是這麽義無反顧,真真是一個癡人。”
缪飔不語,心道自己身為神祗,但真正輪回過的只有地獄道而已,自己是從熊熊紅蓮業火裏面逃出來的,和顏琦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顏琦犯下的罪孽比之自己少了不知多少,像護花鈴這樣被佛教針對的天仙都落得百次輪回四惡道,自己這個全部生靈的公敵不知要輪回多少次。
“主人你現在可是整個六界的主宰,誰能奈你何?”陌生男子的聲音有些無奈,道。
月雨釀在外面聽的,心道他們扯的似乎太遠了些,莫不成,缪飔他還真的是龍幻化的?是仙還是魔?
“楚炎洛和千伊有何消息?”缪飔淡淡問道。
“千伊她神魂受損太嚴重了,因此一直沒有恢複,神魂卻因執念尚未消散,一直在世間飄蕩;楚炎洛自從被主人手刃之後再度步入輪回,大多數都是人間道,只有那麽幾次是天道,有一次輪回天道時修煉到了帝君境也就是這一世他和千伊相遇了;而且他們相遇後簡直就是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楚炎洛為凝聚她神魂,不惜犯下盜取凝魂青燈的罪,被發覺後被押在離恨天的囚牢裏面,此時千伊為了救他也犯下了彌天大罪,後來一齊被扔下誅仙臺;再後來遇到了奇遇,竟然發覺了除了九重天以外還有的一個凝聚神魂法寶,楚炎洛不惜動用僅存的靈力來助千伊凝聚神魂,後來千伊神魂是凝聚成了,只是楚炎洛本來就是谪仙,動用靈力已然逆天而行,而且那最後的靈力是來保護他被趕下九重天的;這件事被東方天庭知曉後,由于東方天庭無法命西方佛教改寫兩人輪回六道,就命少司命改寫兩人的命運,崔判官改寫兩人壽辰,後來楚炎洛就随着千伊一同輪回六道,受盡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之苦難;這麽多世後東方天庭竟然還沒有釋然,不知這一世的蒼芸和夏茗又會怎樣。”陌生男子感嘆道。
“沒想到我到還錯過了一出好戲。”缪飔淡淡道,卻忽然起身走至門邊。
月雨釀吓的不輕,連忙轉身欲逃,門卻被缪飔推開,缪飔見月雨釀在這,卻是絲毫不意外,淡淡笑道:“沒想到你還有偷聽的嗜好。”
該不會他早就知曉我在門外吧?月雨釀暗暗驚道,僵硬的轉身,見缪飔無聊的倚門,吶吶回了一句,“我只是路過。”
缪飔卻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追究,只是拉着月雨釀的手向她房間走去,道:“妮子你以後莫要亂跑了,不然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我可不能護你。”
月雨釀暗暗納悶,她完全就聽不懂缪飔所說的是什麽,只是就算她聽不懂也知曉這事也不簡單,不然缪飔也不會關着門和陌生男子交談了,只是缪飔似乎絲毫就不在意,想來想去終歸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不再多想,道:“我是來找你拿藥的。”
聞言缪飔淡淡笑道:“妮子你倒是對偷聽一事絲毫不提,罷了罷了,揭過不提就不提罷;至于藥這件事,我會命人給你送來的,但今日這個并非是主要之事,今日是什麽日子你莫不成忘了?”
“什麽?”月雨釀問道,缪飔轉過頭來彈了下她額頭,道:“今日是你及笄的生辰。”
經缪飔這麽一提醒,月雨釀方才想起來,吶吶問道:“然後?”
缪飔劍眉微微一挑,道:“你倒是忘完了,我為你這個生辰可是把各個公王都請來了,你不出去一一拜見?”
月雨釀聞言頓時頭大,道:“那些王爺完全是看着你的面子才來的,你去應酬應酬不就好了,把我拉去作甚?”
“你不去那豈不是傷了我面子?”缪飔略略有些不滿道。
月雨釀下意識把食指鬥在一起,甚是可愛的問了一句,“我說句對不起可以嗎?”
缪飔聞言無奈笑了笑,道:“你還真是……”末了,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想去,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我總不能獨自去損自己面子吧?不若這樣,今日他們忙他們的,我帶你去那片山谷看看。”
月雨釀愣了片刻,吶吶道:“你發出的請帖你又不去了,是不是不太好?”
“這個嗎,我發請帖但我本人不去,這個前科,多了去了﹔就算那一年從天山出征回來,因為奪回了領土,然後我就犒勞軍隊,但那天晚上,我就沒去。”缪飔語不驚塵的淡淡道。
月雨釀愣了片刻,心道這才是真名士自風流,做東的堂堂攝政王都敢失約,自己跟着去還有什麽不妥呢?便道:“那好吧。”
聞言,缪飔微微一笑,道:“且先去換一身衣物罷,你我這衣裳太惹人注意了。”
月雨釀練練點頭,随着缪飔來至閣樓前,各自進入一間房間換了衣裳,月雨釀換上了一件印着七裏香花瓣的白衣,整理了一下發鬓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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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道當時已惘然,是李商隐的《錦瑟》
人生若只如初見……是納蘭性德的《木蘭花·拟古決絕詞柬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出自《莊子·外篇·天運》
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是一則廣告,上面就是這句詩。
別的詩詞我以前注解過,就不重提了。
六道者,天道,人間道,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