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 第 81 章 章

◎醋了◎

皮肉樹病人死的時候, 身上會釋放出一種極微量的橙色光點。這種橙色光點就是伴生咒。

伴生咒若落到一個健康的人身上,便是無孔不入的入侵;若落到一個已經患上皮肉樹症的人身上,兩個咒術便展開厮殺, 直至一方死去。

當年衛清寧發現了這一點,心中大駭,當即決定将其永久封存,死死地爛在肚子裏。

為救一人殺成百上千的人取足量的伴生咒, 這不是心存仁慈的衛清寧能做出來的事兒。

現在, 他改主意了。

衛清寧靠在嚴靜兒墓碑前。

唇色發白, 眸子阖上, 眉頭緊緊地皺着。

耳朵裏昨夜大火中的哀嚎咒罵響到現在,不帶消停的。

吵死人了。

腳步聲, 一重一輕。

誰來了?

衛清寧眼皮子微掀,“是殷長衍啊。老實說, 我不怎麽想看到你這張臉。”

視線移向挺着大肚子的王唯一, “唯一, 你怎麽樣?”

“我全好了, 能吃能睡。你看。”王唯一抓起頭發, 頸項修長光潔,臉上劫後餘生之喜蓋不住擔憂,“衛師兄, 一點兒樹根都沒有了。殷長衍說是你治好我。”

“不開心麽, 怎麽這幅表情?”

“白撿一條命誰不開心, 只是有點兒擔心你。”衛師兄眉宇間有一股淡淡的悲涼。

衛清寧腰肢直了一些, 衣料因動作摩擦帶出淺淺的聲響, 定定地看着王唯一, “再說一次。”

王唯一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一向聽話。

“白撿一條命誰不開心,只是有點兒擔心你。”說到“擔心”二字時,衛清寧臉上出現一種很羞澀的表情。

王唯一明白了,“衛師兄,我很擔心你,晚上跟煎魚似的來回翻,一宿沒睡好。一大早趕過來,嘴角都急得起泡。你看。”

衛清寧:“……夠了,過于虛僞了。”

“你喜歡聽,我才多說幾句。否則,我才懶得張口。”

殷長衍後退兩步,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衛師兄,多謝你救唯一。你對殷長衍有大恩,殷長衍欠你一條命。”

“打住,沒必要。”衛清寧靠回墓碑上,頸項微揚,望着遠方,“一開始,我确實對你動了殺心。後來,你喝華銘的藥,我在你身上看到嚴靜兒的影子。當年我沒能救下她,今日一定得讓你活。”

“而且,臉上失了沒心沒肺的笑,那不是王唯一。”

王唯一立即朝衛清寧揚起大大的笑臉,給你看個夠。

殷長衍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

氣氛一下子就有點兒微妙。

衛清寧說,“我調查過,當年負責封存皮肉樹的人是聖潔岩岩主楊玄靈。只有他一人知曉的皮肉樹封存之處,為何竊臉者知道的一清二楚,還能布出一個連環計。”

殷長衍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楊玄靈才是幕後操縱之人。”衛清寧說,“楊玄靈将皮肉樹之事告訴竊臉者,借竊臉者的手拖你、我二人下水,以報偷頭顱之仇。”

“楊玄靈城府極深,不是個善茬。招惹他時我就沒想過能善了。”衛清寧聲音漸冷,“只是為報私仇,害死成百上千無辜民衆,楊玄靈做得也未免太過頭了。”

瞎眼公子看着人那麽溫和,原來是裝出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後見了還是繞道走吧。

王唯一說,“楊玄靈是明炎宗弟子,現在一定将是非谷之事上報宗門。宗門那邊,衛師兄要怎麽交代?”

“皮肉樹會傳染。僅這一條,就能讓宗門默許是非谷大火。沒準還會贊我一句‘有魄力,好膽識,擔殺孽’,做常人所不能做。”

聽着很灑脫,“衛師兄這邊,衛師兄要怎麽交代?”

衛清寧知道她指什麽,頓了一下,慢條斯理道,“一群必死之人,要什麽交代。”

“若你真的這麽認為,方才就不會說這是殺孽。”王唯一神色認真,“衛師兄,我沒胡說,我真的很擔心你。”

衛清寧臉上笑意漸淡,沉默了一會兒。

從袖中摸出一個核桃大小的瓷盒給王唯一。

“這是什麽?”盒子裏面是潔白如雪的膏體,有淡淡的梨花味兒。

“滋養霜。”衛清寧說,“你頸項後面那塊是新皮,抹一些滋養霜,能防止變紅發癢。”

王唯一受寵若驚,感動得要死,“衛師兄心思細膩,連這種細節的東西都能考慮妥帖。能嫁給你的女子以後有福了。”

指腹蹭了些往手腕試塗,輕薄滋潤,特別好聞。

殷長衍掏出手帕粗魯地擦掉,“看着跟豬油沒什麽差別,要不別擦了。”

“嘶,疼!你會不會說話?還是說你故意掃我的興?”王唯一指腹重新沾了些膏體往後頸處摸。

看不見,挺麻煩的。好幾次蹭到頭發上。

啊啊啊啊,好浪費。

“我幫你。”殷長衍上手,被拒了。

王唯一有點兒燥,“起開。”

殷長衍從懷裏掏出兩面巴掌大的鏡子,一面停在她頸項處,另一手放在面前。這樣她能看清頸項。

衛清寧:……誰出門會揣那麽大的鏡子在身上,還是兩個,真是開了眼界。

由于角度關系,鏡子偶爾會照到衛清寧。他擡袖擋臉,“拿走,別把那東西對着我。”

王唯一覺得他反應有點兒大,“美人無一例外都愛照鏡子,衛師兄,你可是醫堂第一美男子,真的不想看一看自己的花容月貌麽。”

王唯一被瞪了一下,讪讪道,“瞪我做什麽。衛師兄,我在誇你。”

殷長衍愣了一下,沉吟片刻,臉上有一抹恍然大悟之色。

“殷長衍,怎麽了?”衛清寧注意到他。

“我照顧過竊臉者,當時總覺得房間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現在想來,是少了鏡子。”殷長衍說,“竊臉者,似乎不怎麽喜歡照鏡子。”

衛清寧淺笑出聲,眸子裏卻無半分笑意,“殷長衍,你認為我是竊臉者?”

“說不準哦。”殷長衍笑了一下,“但也不絕對,因為我也不喜歡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