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強慘魔尊後發現認錯人了 - 第 72 章 後山

晚間,裴蘇蘇回到住處,容祁依然在等她。

可這次,他沒有在看書,沒有做任何事情,就只是坐在那裏,默默看向門口的方向,視線一直追随着她。

他什麽話都沒說,也沒像往常那樣迎上來,一言不發地看她去沐浴,然後走去隔壁。

容祁的眼神很暗很黏膩,存在感十足,讓裴蘇蘇想忽略都不行。

甚至讓她有種,冰涼蛇信子游過自己身上的感覺,頭皮發麻。

她加快腳步,躲進隔壁房間。

只是她太過緊張,沒有第一時間布下結界,一進屋就背靠在門上重重呼了口氣。

容祁的神識恰好“看”到這一幕。

得出一個結論——她在怕他。

為什麽怕他,為什麽躲着他。

第二日一大早,打開修煉室的門之前,裴蘇蘇就已經知道,容祁等在外面。

她猶豫許久,才終于有勇氣開門。

容祁依然沉默望着她,眉目深深,似是有許多話要說,最後卻口都沒張。

“我還有事,先走了。”裴蘇蘇擡頭迅速看他一眼,就立刻收回視線,低頭匆忙離去。

想到剛才那一瞥,不小心看到他凍紅的耳垂,她手掌握了握,腳下步子加快,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從那以後,裴蘇蘇每日都會去見聞人缙。

她的醫術比弓玉之前請來的醫師好太多,一段時日以後,聞人缙的嗓子和容貌便恢複了大半。

再有神元骨在,身子的虧空也被補起來。

只是這裏遠離魔域,缺乏魔氣,他的修為暫時只停在築基期。

暖陽樹蔭下,石桌上擺着白玉棋盤,白衣青年正和一少女對弈。

少女糾結地望着棋盤,托腮思忖良久,遲遲沒有動作。

聞人缙并不催促,耐心地等着,眼眸半阖,溫和望向她。

風乍起,白色花瓣翩然落下,落在少女烏發間。

聞人缙擡手,攏起纖塵不染的衣袖,以指尖夾去那片花瓣。

趁此機會,裴蘇蘇眼眸轉了轉,将白色棋子放在棋盤上,借着動作遮擋,偷偷取走一枚黑棋,而後心虛地觀他反應。

聞人缙面露無奈,只當沒瞧見,将杏花收進掌中,繼續與她下棋。

裴蘇蘇掩唇偷笑,時不時找各種話題吸引他的注意,而後故技重施,偷他棋子。

聞人缙假裝記不住棋盤,配合地移開目光,好似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

中途,有小妖上前,低聲在裴蘇蘇耳邊禀報一句:“大尊,弓玉族長派人傳話,說是尊夫來了,問您晚間可回去用膳。”

裴蘇蘇笑意頓時收斂,想到最近總是整夜等在修煉室外面,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盯着她看的容祁,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煩躁,“不了,就說事忙。”

“遵命。”

“怎麽了?”聞人缙關心問道。

“沒什麽,一點小事,”裴蘇蘇不在意地說道,指尖捏起瑩白棋子,“我看看,是不是該我了?”

聞人缙見她面色無異,漸放下心。

弓玉将話回禀,可擡頭一看,被容祁恐怖的眼神給吓了一跳,差點從半空中掉下去。

“尊、尊夫?”

“大尊近日忙于碧雲界事務,所以才沒有時間陪您,我會勸大尊多休息的。”

他的話語拉回了容祁的神智,暫按下暴戾陰鸷的情緒,容祁轉身離開。

弓玉望着他的背影,心頭惴惴,背後浮起虛汗。

容祁在裴蘇蘇身上放了自己的精神印記,所以很清楚,她此時根本就不在宮殿內,而是跟前些日子一樣,一直待在後山。

可她為什麽要假裝自己在殿內處理正事?

是為了躲着他?

這段時日以來,她每天早早地出門,很晚才回來,從不與他一同用膳,極少與他說話。

甚至從前幾天起,她連沐浴的習慣都放棄了,一回來就鑽進隔壁的修煉室,布下結界,明顯不願與他交談的模樣。

他每夜等在修煉室外面,才能在她出門前,等到她敷衍地對他說一兩句話,然後匆匆離開。

他做錯什麽了嗎?

為什麽突然這麽對他?

後山到底有什麽,值得她如此留戀?

容祁陰沉着臉,一顆心宛如被丢進油鍋裏煎炸,下一秒又丢進冰冷湖水中浸泡,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折磨,得不到片刻安寧。

他驀地停下腳步,腳尖轉了個方向,朝着後山走去。

既然裴蘇蘇整日流連後山,那麽他就去看看,後山上到底有什麽。

“我贏了,我終于贏了一次。”

聞人缙眸含寵溺,“嗯,你贏了。”

“師尊,我厲害嗎?”裴蘇蘇将偷來的幾枚黑棋丢到一旁,高興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從後面抱住他的脖子,笑着問道。

聞人缙的容貌基本已經恢複,面如冠玉,眉目如畫。

他側眸,纖長眼睫下,墨眸定定望着她,嗓音低磁清潤,“厲害。”

裴蘇蘇望着他淺淡的笑容,目光在他空空如也的左邊唇角停留片刻。

之後,她親昵地與聞人缙臉頰相貼,小聲說着悄悄話。

他左手攤開,掌心靜靜躺着一枚杏花花瓣。

自身後伸來纖長蔥白的手指,輕點花瓣,力道傳到他的掌心,像是點在他心上。

“咳咳。”步仇的聲音忽然出現在此處。

裴蘇蘇被吓了一跳,連忙心虛地松開手,站直身子立在一旁,目光有些躲閃。

她這一動作,花瓣被帶到地上,染了塵土。

待反應過來,裴蘇蘇咬了咬下唇,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怎麽來了?”

步仇疑惑問道:“你為何這麽緊張?”

他們不是夫妻麽,親昵一番有何不可?為何如此心虛的模樣?

裴蘇蘇下意識看向聞人缙,回想起從前過往,面頰飛上一團紅暈,愈發不自在。

還不是因為,以前在琉光峰上,他們二人是師徒身份,不便走得太近。

一有人來,就要趕緊裝作恪守禮儀,保持距離的樣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習慣。

裴蘇蘇碰了碰耳垂,主動岔開話題,介紹道:“師尊,他是步仇,現在的妖王。”

聞人缙站起身,對步仇低聲道:“聞人缙。”

“我知道你,虛渺劍仙,曾經的人族第一高手。”面對聞人缙,步仇的态度端謹許多,還主動叉手行了一禮。

“步仇,你來這兒找我,是有什麽事嗎?”裴蘇蘇問道。

“沒什麽大事,你們先說,我在外面等你。”說完,步仇對聞人缙略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院子,去外面候着。

院內,聞人缙與裴蘇蘇十指相扣,手牽着手走過月洞門,在這處三進院子裏散步。

緩步走着,聞人缙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在魔域,我聽人說你原本是妖王,後來與人争鬥,才來到了碧雲界。”

這事還是羊士告訴他的,說是裴蘇蘇被一只蛇妖設計,被趕到了碧雲界,而那蛇妖取代她成了新一任妖王。

剛才來的那個步仇是赤紅豎瞳,相貌陰柔,像是蛇妖。

“其實那是我與步仇設的局,想引妖族內部不安分的幾個大妖出來。”

聞人缙側首看她,“事情可順利?”

“嗯,早已順利解決了。”裴蘇蘇點頭。

聞人缙随之問:“為何身份沒有恢複?”

既然是局,不該在破局之後,便恢複從前的身份麽。

裴蘇蘇停下腳步,有些猶豫要不要将她把神元骨給了容祁這件事告訴他。

說了,他心中定然覺得愧疚不安。

還是算了吧。

聞人缙也停下來。

靜默片刻後,看出她的為難,聞人缙自然地轉提起另一件事,“之前你說,想在這裏種一片醉芙蓉,我便開了塊地出來。”

裴蘇蘇望過去,就見幾個小童正在侍弄花草。

“咦?這幾個人,我怎麽從未見過?”

聞人缙意念一動,那幾個小童就變成了青豆。

“他們是傀儡?”裴蘇蘇訝異道。

聞人缙點頭,又讓青豆重新變為人形,繼續勞作。

裴蘇蘇松開他的手,湊過去好奇地觀察那些傀儡,“可他們的神情并不呆滞,動作流暢自然,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

不像她之前造出的傀儡,只是僵硬地完成她布置的任務。

看到她過來,有個傀儡甚至還笑着沖她點頭。

這也太神奇了。

“師尊,我讓人給你的那些書,我都看過,可我怎麽造不出這樣的傀儡?”

“以後再告訴你。”

這些傀儡之所以這麽形似真人,是因為聞人缙注入了自己的魂力進去。

因為還在摸索階段,不知道會不會有損身體,他便沒有告訴裴蘇蘇。

“步仇還在等你,今日早些回去吧。”

“好,”裴蘇蘇主動抱了一下他的腰,退出懷抱,“那我走啦。”

聞人缙目送她離開。

之後,他意念一動,其中一個傀儡便被抹殺,魂力歸位。

聞人缙神情清冷,斂眸沉思。

怎樣才能将這個過程反過來呢?

從院子裏出來,裴蘇蘇與步仇一邊下山,一邊說着話。

“神元骨一事,你怎麽跟他解釋的?”步仇問。

聞人缙曾經也是半步神階的高手,自然認得神元骨。

只是他當初自廢修為,神元骨也随之毀了。

如今他修為低微,身體裏卻突然多出一塊神元骨來,他不可能沒有察覺。

“我跟他說,我抓住了魔域的護法,魔尊用羊士的神元骨來換。”

“那容祁的事呢?”

裴蘇蘇眉間堆起愁緒,還未開口就先嘆了口氣,“我騙師尊說,容祁與羊士對戰時受了傷,用神元骨換走虬嬰之後,就先離開了。”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可事實卻是,盡管她已經刻意冷待容祁,他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步仇道:“怪不得。”

怪不得聞人缙看上去并無多少擔憂。

所以現在聞人缙以為,只要裴蘇蘇不去尋仇,就不會再遇上容祁,也就不會有危險。

“我不願讓師尊跟着擔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裴蘇蘇頓了頓,眸光微暗,聲音低下去,“我也實在難以啓齒。”

她要如何開口,說她現在還在跟容祁假裝道侶。

即便是逢場作戲,她也完全說不出口。

步仇懂她的難處,“不說這個了,說點開心的。弓玉剛才來找我,說他試探了幾次,發現虬嬰下在他身上的監聽術法應該已經失效了。”

裴蘇蘇心下放松不少,“這可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們有什麽事,就不用刻意避着弓玉了。”

“是啊。”

“對了步仇,我可能猜到容祁想要什麽了。”

“什麽?”步仇問。

“我猜,許是他孤身一人太久,無人陪伴,所以想嘗試一下,被人關心的滋味。”

步仇感嘆了句:“竟是如此麽。”

他覺着,裴蘇蘇的話有些道理。

裴蘇蘇又嘆息一聲,“所以最近這段時日,我每天一早就離開主殿,要麽去找師尊,要麽忙碧雲界的各種事情,很少與容祁見面。可他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既然從她這裏得不到關心,為什麽還是不離開呢?

“你這麽做,可會惹怒他?”步仇擔心她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不會。”話一出口,裴蘇蘇自己都愣了瞬。

眨了眨眼睫,莫名想到每夜在門外枯等的容祁。

為什麽他從不生氣呢?

步仇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與她說起其他事情。

兩人走到山下,卻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裴蘇蘇和步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提起戒備之心。

“容祁,你怎麽來了?”裴蘇蘇一驚,下意識走在前面,想護住步仇。

容祁面上和煦不見,只餘陰鸷,薄唇抿緊,眼尾赤紅死死盯着她。

他向前一步,握住裴蘇蘇的手腕,力道大到像是要把腕骨捏碎。

“你和我說去處理事情,就是來這裏?”容祁咬字極重,聲音壓着勃勃怒意,呼吸粗重,眼瞳漆黑,照不進半點光亮。

他握得用力,裴蘇蘇下意識倒吸了下涼氣,然後就察覺,腕上束縛松了許多。

可容祁依然沒有放開她。

想到山上藏着聞人缙,裴蘇蘇眼皮跳個不停,笑容僵在臉上,強自鎮定道:“有什麽話,回去說可以嗎?”

“好,”容祁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殺意騰騰的視線掠過步仇,剩下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語氣沉怒,“回、去、說。”

步仇瞧見情況不對,心生擔憂,欲上前阻攔。

裴蘇蘇連忙傳音讓他冷靜。

再去看容祁,就見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仿佛察覺到什麽。

裴蘇蘇心頭一跳,很快自我安慰,傳音入密他應該聽不見。

可容祁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在暖陽天氣,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這時候,還不忘傳音提醒他,你就這麽怕我?”

裴蘇蘇腳步不受控制地停下,瞪大眼眸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