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 第 53 章 章

◎劍骨給你用◎

彩繪牡丹提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送你到衛清寧那裏,叫王唯一過去相陪,可以了吧?”

彎下腰, 背起殷長衍離開暨南楊氏、趕往松柏林。

也不知道他懷裏這雙藕粉色鞋子适不适合王唯一,但絕對比綢緞綠要好看得多。

松柏林。

殷長衍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帶着血污的手貼着膝蓋,接受衛清寧治療。

他的傷并不比李卿之輕, 衛清寧忙活了好久, 把命保住了。

衛清寧掏出一個瓷瓶, 二指并攏施展術法拔掉塞子, 九個金色同心圓浮了出來。

彩繪牡丹一眼就認出來,“九圈劍骨?!”

彩繪牡丹先前就在懷疑, 如今一看,心中的猜測得以肯定。

暨南楊氏擅長抽劍骨, 來幾個人, 抽幾副劍骨, 沒有人能帶着劍骨走出楊家。身懷劍骨, 沒有人是暨南楊氏家主楊彥的對手。

殷長衍自抽劍骨, 忍常人所不能忍,痛常人所不能痛,用靈力灌滿骨府換取運用修為三個時辰。而後報複。

衛清寧說:“現在我為你裝回劍骨, 可能有點兒疼, 你忍一忍。”

彩繪牡丹伸出手搭在殷長衍肩膀上, 掌下身形單薄, 肌理紋路清晰分明, “我輸送靈力, 為你緩解不适。”

被殷長衍沾滿血污的二指撥開。彩繪牡丹:“?”

殷長衍胸膛微震, 在笑,身子緩緩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道,“衛師兄,我什麽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衛清寧沉默了一會兒,緩聲道,“骨府是劍骨的容器。表裏燈靈氣長久留存沖壞了骨府,強行收回劍骨只會人骨兩毀。”

“九圈劍骨很罕見對不對?壞了多可惜,把它裝給李師兄。”

“可沒了劍骨,你就是個廢人。”

“裝回劍骨,劍堂就有殷長衍、李卿之兩個廢人。能好一個算一個吧。”殷長衍笑着說,“如果我的劍骨在李師兄身上發揮作用,也不算浪費。”

想到什麽,“李師兄換一套陌生劍骨,會有什麽影響?”

“一些細枝末節上多少會帶點兒你的習慣,比如,改用右手劍。”相對于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衛清寧更好奇殷長衍,“那你呢?之後你要怎麽辦?”

殷長衍想了一下,“等唯一生下孩子,我就開一個面攤。地方我都看好了,就支在臨江邊。衛師兄要是空閑,過來嘗一嘗我煮的面。”

衛清寧治療過無數個劍骨損毀的修士,有崩潰的,有絕望的,也不乏依舊樂觀的,但從沒有一個人像殷長衍這樣灑脫、毫不在意。仿佛九圈劍骨只是個鋤地工具,誰需要就送過去。

對殷長衍心生三分敬意,“行的。我牙口不好,面條煮軟一點兒。”

“哈哈哈哈,好。”

衛清寧不再耽擱,着手将九圈劍骨裝到李卿之身上。

看向彩繪牡丹,“我讓你帶的東西呢?”

“在這裏。”彩繪牡丹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遞了過去。盒子打開,裏面是楊玄霜的頭顱,“衛師兄要它做什麽?”

“楊玄霜的眼睛、舌頭,能為李卿之所用。”

“可楊玄霜是死人,眼舌皆死,真的可行嗎?”

“腐修能吞掉眼睛舌頭周圍的腐氣,這麽一來,就可以用了。”衛清寧說。殷長衍拖住楊彥,以确保彩繪牡丹能拿到楊玄霜的頭顱。

門“吱呀”一聲打開,韓衣走進來,“清寧,你找我?”

“嗯,有點兒事情要你幫忙。柿子樹澆完了?”

“你在喚我,所以遲一些不打緊。”韓衣愣了一下,“殷長衍,一天不見,你怎麽弄成這個鬼德行?!瓶子裏裝的那個該不會是李卿之?”

衛清寧擡頭,神情嚴肅,“我們開始吧。”

“嗯,好。”

王唯一坐立不安,在一側等着。聽衛清寧說命保住了、治療已經結束,一顆懸着的心揣回肚子裏。

跑過來,聲音帶了點兒哭腔,“殷長衍,你都要吓死我了。”

殷長衍後背挺直,轉向聲音來源處,“唯一?你在這裏嗎?”

他的眼睛裏滿是血污,看什麽都是一片通紅,宛如盲人。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不見我?”

衛清寧說,“暫時的。功體爆裂沖到眼睛,過幾天就會好。”

殷長衍手在褲腿上蹭了兩下,從懷中掏出藕粉色鞋子,遞向王唯一。不确定她在什麽方向,手腕擡了兩下,示意她來接。

笑得腼腆,“鞋子做好了,你試一試。哪裏不合腳,等我眼睛好了再改。”

王唯一眼眶一酸,擱在鞋子上的手倏地收緊。脫掉綢緞綠,穿上鞋子在殷長衍面前走了一圈。

“好看,與衣物特別搭。”

“會硌腳嗎?”

王唯一頭搖成撥浪鼓,“一點兒也不。又軟又輕,跟踩在我們家被子上似的。”

“那就好。”殷長衍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唯一,我在聖潔岩測出了九圈劍骨。”

“這麽厲害!!”

“哈哈哈哈是,連我也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殷長衍說,“沈深盯了柿餅好久,廚房裏還有很多,給他包一些吧。”

王唯一猶豫了一下,“最多六塊。不能再多了,他傷你那事兒,我還沒氣消呢。”

“好,聽你的。”

殷長衍繃緊的神經越來越松,疲憊感湧上全身。他想睡一會兒,“唯一,我休息一會兒,可以牽着你的手嗎?”

王唯一上前幾步牽他的手,他靠在椅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聖潔岩。

楊玄靈坐在長案前,案上堆滿碎掉的劍骨。

複原了一天一夜,還差幾塊就能完工。

抽劍骨時他留了手,碎劍骨勉強可以再用個幾年,李卿之起碼不致于淪為廢人。

弟子抱來一盆粉薔薇,“玄靈公子,你要的東西到了。”

楊玄靈擡起頭,伸手去摸,唇角勾起笑了一下,“開得正盛,一定很美。”

難得見玄靈公子誇贊什麽東西,“那我放在案角。”

“不必,抱走吧。”楊玄靈揮了揮手。

“公子不是喜歡,為什麽不留下。”弟子想起昨天那個鬓角簪粉色薔薇花的女子。玄靈公子第一次心動,可是人家已經成婚,肚子都老大了。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我有自信成為她心尖上的那個人。可她既心有所屬,就算了。”

一個楊家弟子慌慌張張跑過來,“玄靈公子,大事不好。暨南楊氏被殷長衍滅了。”

楊玄靈拼劍骨的動作一頓,繼續拼湊。

老實說,暨南楊氏有這一天,他并不稀奇。他早就知道暨南楊氏有問題,一直以為有時間可以慢慢改。可楊家對李卿之做得太過火,才惹得劍堂忍無可忍揮刀斬毒瘤,這是注定的命數。

殷長衍,這名字挺耳熟。想起來了,聖潔岩那個擁有九圈劍骨的少年天才。

暨南楊氏這次是踢到鐵板上,咎由自取。

楊家弟子道,“還有一件事,玄霜公子的頭顱被偷了。”

楊玄靈一愣,擡起頭,“你說什麽。”

“昨天晚上暨南楊氏起了很大的火。滅火後清點東西,我們才發現玄霜公子的頭顱被偷了。”楊家弟子邊說邊打寒顫。怪了,即便在家主跟前,他也沒有這種畏懼感。

屋內靜默了一會兒。

楊玄靈伸手掀了長案,碎劍骨滾得滿地都是。

臨江邊。

殷長衍養了幾天,漸漸能看得清東西。雖然多少還帶了點兒模糊,但是不影響生活。

王唯一自告奮勇去做飯。

吳鎖送了兩根水靈靈的蘿蔔,王唯一打算炸一鍋丸子吃。

把白蘿蔔洗幹淨,撒鹽殺出水分,然後放香料和面粉調成稠一些的面糊。捏成丸子放到鍋裏炸。

殷長衍盯了一會兒油鍋,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該撈起來了。再炸下去,丸子會焦黑。”

“我知道。漏勺放哪兒了?”平日都在窗戶邊上挂着,今天找遍廚房看不見漏勺的影子。

“我賣了。”

“你不早說!那丸子要怎麽撈?”

“用筷子撈。”

“……我不會。”倒也不是不會,反正撈得很墨跡。

殷長衍笑了一下,“我來吧。”

接過王唯一手中筷子,精準地夾起油鍋中漂浮的丸子放到碗裏,沒一會兒就堆滿了。

王唯一五指在他眼前晃,被攥住手,欣喜道,“眼睛好了嗎?”

殷長衍搖了搖頭,“還有點兒重影,再過個三五天應該會好。”

王唯一放下心,“丸子炸得焦黃,真漂亮。我買了一副新碗盆,拿來盛丸子正好。噫,我盆呢?”

“底部有紅花圖案那個嗎?我賣了。賣了五文錢。”

買來三文錢,倒手出去還能賣五文錢,你真是不簡單。“炸完丸子再燒一個茄子好不好?李師兄、衛師兄、彩繪牡丹說中午來吃飯。”

“我幫你洗茄子,等人到了下一些面條。”殷長衍想了想,補了一句,“煮軟一點兒。”

“好。”

中午,李卿之、衛清寧、彩繪牡丹依約而來。

李卿之身體大好,能視物,話還說不利索。帶了一盒松子,自己在松柏林撿了大半天才湊起來的。第一次上門,總不好失禮。

找了半天沒看到凳子。

彩繪牡丹帶了一碟子棗泥酥,雪娘知道王唯一喜歡吃,特地讓人捎過來。他站習慣了。

衛清寧提了兩包藥材。殷長衍再外敷幾次,眼睛就能大好。這一家對大夫真差,連個凳子都不給。

“面煮好了,菜也燒得很香,開飯喽。怎麽都站着?”王唯一招呼人,看見李卿之、彩繪牡丹、衛清寧三個人圍着桌子站,屁股底下光禿禿,看向殷長衍,“凳子呢?”

“我賣了。”殷長衍說,“我們要搬家,能賣一些是一些。”

“搬家?我怎麽不知道這事兒?”

“‘沒有劍骨的人趁早滾出劍堂’。我不是劍堂弟子,再住這裏,不合适。”

李卿之手拍桌子,口齒不清,“放屁,你是師弟,誰敢,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