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宋嬈背着手, 挺直了背，“小虎兒的病治了這麽些時候，非但沒好, 還搭上了王嬸兒，現在竟還不許探望，你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我葫蘆裏賣什麽藥, 自不必向一個外人報備。”周大夫的語氣愈發惡劣了起來，“你若再在我這兒鬧個沒完, 就将這母子倆領走自己治吧！”
“你！”宋嬈被氣的不輕，可到底人命關天, 她又沒那個本事, 只好按下性子，“好好好！你可千萬給我好好兒的治！我天天來門口等着, 要是王嬸兒他們出了什麽事，你就等着吧！”
“滾蛋。”周大夫理也懶得理她, 對着她身側的小厮道, “藥材買來了，快把人趕出去進來煎藥，這時候可出不得差錯！”
這位周大夫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向裏屋走去, 似是完全不将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宋嬈已經不記得, 上次像這樣被人嫌棄又無視是什麽時候了…
“姑娘, 姑娘？”小厮提了提聲音，“主子的意思, 姑娘也瞧見了…姑娘還是莫要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了。”
“怎麽會…”宋嬈眼見着今日是尋不出個結果了，也沒工夫在這兒瞎耗着, 順着他的指引就往外走去, 邊走邊問道, “我瞧着方才有人進進出出的扛着米面，這是做什麽？”
“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咱們做下人的，只是聽吩咐辦事。”小厮垂了眸子，不敢看她。
“哦？是嘛…”說話間，宋嬈已經走到了門口，剛跨出門還未來得及轉身，就聽得身後“砰——”地一聲…門被關上了。
“……”宋嬈忍住自己砸門的沖動，反複告訴自己不要沖動…大爺的！這是趕瘟神呢？！
“呵…”身後傳來的輕笑聲，讓宋嬈的心情更差了幾分。
“你笑什麽笑？”
“到處都找不着你，原來是到這兒來吃閉門羹了。”顧啓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是誰的家裏，這麽大排場，竟敢将我們宋大影後掃地出門？”
“……”不會說話沒人掐着你脖子逼你說！宋嬈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你還記不記得前兩日在街上撞上的王嬸兒？”
“王嬸兒…？”
“就是帶個帶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家住城西的那個。”
“城西啊…”
“哎呀…”宋嬈很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那個讓我們有個好歹要找周大夫的那個王嬸兒，還記不記得？她懷裏的那個孩子，那日咳得很是厲害。”
“哦…”顧啓這下想起來了，“怎提突然提這個，他們怎麽了？”
“我今日在街上閑逛，碰見了小虎兒，我瞧着他治了這麽些天非但沒好，還嚴重了許多。”宋嬈有些不解地思索道，“非但如此，聽說王嬸兒也病了，是過了小虎兒的病氣…聽着怎麽覺得，這病好像還傳染呢？”
“是麽…”顧啓若有所思地拉着她向回走，“你沒見着王嬸兒？”
“這說起來就更奇怪了。”宋嬈想着事情，沒注意他拉着自己，便跟着向前走，“我跟着小虎兒來想看看王嬸兒，卻被那個周大夫給趕出來了…而且，我出來的時候，瞧着他們府中的小厮似乎在成堆兒地往回運米糧…他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米糧…？”顧啓聞言似乎頓了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也多買些回去囤着吧。”
“哎…？”宋嬈不解，“我們買米糧做什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不過随口一說，你不想買我們就回去。”
“嗯…？”宋嬈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可真要再深問下去，這人一定又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沒意思的緊…她撇了撇嘴，“那我們去買吧，多買些，也省得讓你的小慧姑娘天天念叨着，家裏沒個家裏的樣子，哦？”
“出息。”顧啓心情甚好地捏了捏手心裏的小手，“想看我笑話的時候也沒見你有這般氣性。”
“你…放開我。”宋嬈仿佛剛剛才反應過來他拉着自己的手，咬着牙想掙開，“顧啓你個臭流氓，少跟我動手動腳的！”
“拉拉手就是動手動腳，嗯？”顧啓桎梏着她，沒讓她掙脫，“那有些人天天往我身上撲算是怎麽回事？一邊挂着一邊喊着，師父救命啊…”
“顧啓！”
“走吧，買糧食去。”
“哼…”tui！臭流氓死變态老妖怪！
兩人別別扭扭扛着一堆東西往回走的時候，引來的一路的側目，宋嬈乖巧地躲在顧啓的身側，努力地将自己的臉擋住，奇怪的人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呀…顧大哥，怎麽無緣無故地買了這麽些東西？”小慧姑娘急忙想接，卻被避了開，她也不惱，笑着又道，“姐姐快進來吧，這一早上出去，累壞了吧。”
“還行還行~反正東西也不是我扛回來的。”
“呵…”顧啓放下東西輕笑了一聲，某些人提起來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心虛。
“哎呀，真是辛苦相公了。”宋嬈假惺惺地過去捏了兩下他的手臂，“這麽點兒東西哪兒夠呀？相公，一會兒你喝口水再出去一趟吧，我瞧着米鋪裏還有好些米呢。”
“姐姐買這麽多米做什麽？”小慧姑娘不解地看向她，拿出香帕想遞過去，可到底還是羞澀，只拿在手心打着轉兒，“如今太平年間，怎麽會缺米糧？”
“有備無患罷了。”宋嬈笑得意味深長，“你顧大哥還要來來回回跑好些趟，你若是不放心，就跟着照顧照顧呗。”
“姐姐~！姐姐淨會打趣我…”小慧紅了臉，嗔了一句便往回一路小跑，真是…嬌俏可人啊。
“我看你才真的是閑的無聊。”顧啓拉住笑得一臉蕩漾的某人向外走去，“走，陪相公出去。”
“顧啓，你能不能要點臉…！”宋嬈耍賴，不想跟過去，這一趟一趟的實在是有些丢人，“我不去，人家上趕着陪着你你不要，你丫是不是…”
“嗯？怎麽？”
“……”唔，是不是賤得慌…
“沒規矩，不準诋毀師父。”顧啓拉着她往前走，回頭瞥了她一眼。
“嗯？什麽？我沒有啊…”宋嬈心虛地眨了眨眼睛，認命地跟了上去，“顧啓你放開我，我自己走…”
“放開你讓你跑？”顧啓輕笑了一聲，“有些人現在仗着我不能動用靈力，可是嚣張的很呢。”
“誰敢啊~”宋嬈想用靈力，可又不敢，只得安安分分地跟着，“要不咱們還是少買些吧…誰知道那個不人不鬼的周大夫打的是什麽鬼主意呢…？”
“……”顧啓不想搭理她，只拉着她往前走。
未雨綢缪，難得她有這般的警醒，他雖不能有所幹預，但推波助瀾總不算違了規矩。
……
宋嬈不知道顧啓這些天發了什麽瘋，一趟一趟地往家裏搬着米面糧油，家裏原本地方就不大，庫房是塞得滿滿的，連院子裏都堆了一堆。
顧啓側躺在榻上，捏着一粒棋子思索着棋局。
“就下個五子棋，你能不這麽一步三算的嗎？”宋嬈撇嘴，“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
“誰說我受苦了，要給我捏肩捶腿的？”棋子落下，清脆地聲響從棋盤上散落，“捏了一晚上就嚷嚷着手疼，半點誠意都沒有。”
“呵呵…”河都過了，還留着橋做什麽？宋嬈笑得甜美，“師父您身強體健，我要是時時過來捏肩捶腿的，叫人瞧見了還以為你不行了呢…你說是不是？”
“呵…”顧啓已經懶得跟她計較了，他敲了敲棋盤，輕聲道，“該你了。”
宋嬈瞥了一眼棋盤，沒意思地抓了抓手中的黑子，“輸了輸了，不玩了。”
“玩不過就耍賴？”顧啓見她撒潑，便一粒一粒地撿起棋盤上的白子，“輸了三遍心法了，今天晚上不抄完了不準睡覺。”
“什麽？這才多會兒功夫，就輸了三遍心法了？”宋嬈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正愁着該怎麽賴賬，就聽見了熟悉的，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呀，小慧妹妹真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宋嬈迅速起身去開了門，笑得一臉真誠，“妹妹快進來，這個點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多謝姐姐。”小慧抱着一摞書冊，笑得有些腼腆，“早先一直說詩書上有些不通之處，想來請教顧大哥，這兩日見你們忙着，也不好意思來打擾。不知今日…姐姐和顧大哥，是否有空？”
“妹妹這就見外了。”宋嬈也不管顧啓是什麽臉色，一把将他撿剩下的黑子掃進了棋盒之中，“正閑着呢，妹妹來的剛剛好。”
“姐姐竟還會下棋？”小慧有些欣羨地看着二人，“妹妹自小便十分敬佩有才學之人，姐姐若是有空，可一定要指點妹妹一二。”
“好說好說。”宋嬈笑意不減，五子棋嘛，好學的很。
這邊小慧還沒來得及抱着書坐過去，大門處就又傳來了一陣拍門聲。
“姐姐！姐姐！咳咳咳！姐姐救命啊！”
“這是…小虎兒？”宋嬈的心底升起了一陣不安，急忙向門口走去，一把拉開了門。
“噗…”門剛一打開，小虎兒就撲倒在了她的懷裏，噴了一口黑血。
“小虎兒？！你這是怎麽了…？你不要吓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