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嬈以為看見顧啓吐血已經是太陽從西邊升起的事了, 可萬萬沒想到，他的狀況比她想象得還要嚴重得多。
她看着坐在床上閉目調息的人，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控制不住地想戳他一下，可到底被他慘白的臉色吓到了，不敢輕舉妄動。
“怎麽了？”
宋嬈被突然的一聲吓了一跳, 她咬着唇還是戳了他一下，“你到底怎麽了呀…”
顧啓見她難得的乖巧, 輕笑着握住她的手，“手怎麽這樣涼？”
“你閉着眼睛一步不動的…”宋嬈嗫嚅着半靠了過去, “我害怕。”
“所以你這時不時地想戳我一下, 是想看我死了沒有？還是看看屍體涼了沒？”
“顧長生！”宋嬈氣得想打他，可又下不去手, “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別怕。”他拍了拍她的腦袋, 笑得溫和。
“那個黃金樹黃金河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啊。”宋嬈垂着眼眸, 聲線低沉，“當初你為了救花神，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你能不能一次性給他們說明白了, 別來找我, 去找陳纖纖啊…”
“一次性問了這麽多, 讓我先回答哪個呢？”
“那就都別回答好了，咱們什麽時候跑啊？”
“跑？”顧啓不解地低頭看向手邊的人, 為什麽要跑？
“啊…你不會真的準備明天放我的血吧？”宋嬈瞪大了眼睛擡頭看過去。
“這麽不相信師父？”他揉了揉她的額發，嘆了口氣, “當初為了保花神入輪回, 不得以借了龍族千年的氣運, 如今千年剛過便誤入了龍宮，大約也是天意如此，黃金河既是因我而幹涸，龍太子讓我重新喚醒它，也無過錯。”
“氣運這種東西，也能借嗎？”宋嬈不解地問。
“別人的氣運借不來，可龍族的可以。”顧啓閉上眼睛，聲音清淺了幾分，“龍族一脈靠黃金樹繁盛，黃金樹每年結一片金葉，一片金葉就是一口龍息，龍息可以壓制龍族體內暴虐氣息，一旦沒了龍息，強大而威嚴的龍族便會開始自相殘殺，所以龍息便是龍族的氣運。”
“難怪這個龍宮到處都是金燦燦的…”宋嬈似乎能夠理解這種閃瞎眼的審美了，畢竟是關乎一族的聖物，再怎麽喜愛尊崇也不為過吧。
“這個金子和黃金樹可不是一個概念。”顧啓見她誤會了，笑着解釋道，“黃金河裏流的是水，不是黃金，黃金樹上結的是葉子，也不是黃金。這裏到處都金燦燦的，是因為龍族天生喜歡華麗與絢爛，跟黃金樹沒關系。”
“那你當年是摘光了黃金樹的葉子嗎？”
“還要再過分些。”顧啓的聲音中似乎帶了些許笑意，“我挖了黃金河的泉眼，徹底斷了黃金樹的靈脈。”
“啧…照你這麽說，龍太子今天對你的态度真的好得令人感動了。”換了她可能剛見面就捅死他了…不過這樣說的話，也有可能是因為捅不死他，所以才費那麽多話吧…
“你對花神…還真是情深義重。”宋嬈眨了眨眼睛，“陳纖纖…知道自己是花神的轉世嗎？”
顧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最終還是輕笑道，“情深義重…自然是算得上的。當年的情況極為複雜，我若是不救她，那才真是忘恩負義。”
“為什麽呀？”
“簡單的說…就是她是為了救我才散了魂魄，我出手保她本就是為了還恩。”
“啊…”宋嬈點了點頭，“原來不是情深義重，是兩情相悅，生死相許啊…”
“呵…”顧啓笑了，也不反駁，“你如果一定要這麽理解，也沒錯。”
“……”是有多了不起，笑得這麽開心？不過…她咬唇，“可是為什麽他們不找陳纖纖，要找我呢？我又不是什麽花神轉世…平白讓我遭這麽多罪是為什麽？”
“你啊…”他頓了頓，“你…是個意外吧。”
“呵呵。”人家就是情深義重，兩情相悅，生死相許，到了她這兒，連個正經理由都懶得找，變成意外了… “那你幹嘛要收我為徒？”
“你想說什麽？”他似乎察覺到她的話裏有話，實在不想費神再繞圈子。
“顧啓…你為什麽要收我為徒？為什麽要這麽保護我啊…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當初要想方設法地與我扯上關系？硬賴着不走地要簽什麽戀愛合約？”
“誰硬賴着不走了？”宋嬈不樂意了，“當初明明是在雙方友好協商下，考慮諸多因素後，綜合考量後才簽訂的平等…說起來你真是個奸商啊顧啓！哪有當神仙的這麽斤斤計較的！”
“我可不是神仙。”
“那你是什麽？”
“我…”顧啓難得有些語塞，猶疑道，“我應該…算魔吧？”
“魔？”宋嬈撇嘴，這人每天高深莫測，渾身仙氣飄飄的，哪兒像魔了？你的青面獠牙呢？你的血腥暴力呢？“嘁…”
“別轉移話題，到底為什麽？”顧啓看透了她的這些小伎倆，捏着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
“因為…”她遲疑着點上他的鎖骨，“你這裏有一枚跟我一模一樣的印記…”
“印記？”顧啓順着她的手低頭，回憶了一下，問道，“你是說，血刃的印記？有人告訴你，我身上有這枚印記？”
“不是…”宋嬈組織語言道，“我體質特殊，吸引鬼怪，從小靠老爺子和阿亮的照顧才能長大。可是十年前，老爺子突然…離開了，離開之前告訴我，有一天我會遇到一個身上跟我有一樣紅月印記的人，他會保護我…”
“老爺子…？”顧啓摸着她頭的手突然頓住，一個翻身撐着與天面對面，嚴肅地問道，“宋嬈，你是說，從你小時候開始，你的身邊一直有一個有靈力的人在保護你？”
“準…準确的來說，是有兩個…”宋嬈有些緊張地想推開他，“阿亮…就是我以前的經紀人，他是跟老爺子一起來的，我告訴他我看見你頸間的紅月印記後，他也…跑了。”
“跑了？”顧啓的眼神越發複雜了起來，他捏着宋嬈的下巴，盯着她的雙眼，“他跑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麽，原話，記得多少說多少！”
“老爺子說有個…有個厲害的對頭找上門了，他要回去避避風頭。阿亮說什麽，這都多少年了…找上門什麽的…他們說得又輕又急，我聽得也不真切。”
顧啓對着她有些慌亂的眸子，清淺的聲音似乎變得輕柔了幾分，“別害怕，還有嗎？”
“沒有了，就算有…我也早就不記得了。”她凝眉，“你…到底怎麽了啊，顧啓…”
“嬈嬈。”他又這麽叫她了…
“哎？”宋嬈的心口一下一下跳的飛快。
“別叫我顧啓。”顧啓輕輕撫上她的眼睛，溫柔的蓋住，用近乎沙啞的聲音，湊近她的唇畔， “叫長生…顧長生。”
“你說什麽…？”眼前一片黑暗，宋嬈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快，她伸手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卻被他用另一只手按在了頭頂。
“嬈嬈…”他的聲音近乎嘆息，溫熱的呼吸就暖暖地灑在她的唇畔。
宋嬈被他欺負地紅了眼睛，眼前的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她直覺現在的顧啓有些不對勁，有些害怕地哽着聲音道，“顧啓，你到底想做什麽呀…你先放開我。”
“叫顧長生，嗯？”他的聲音低啞，帶着若有若無的誘惑。
“顧…長生？唔——”
微涼的唇畔讓顧啓有些失神，甜美的氣息迅速侵襲了他的理智，他不受控制地扶住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宋嬈被親懵了，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他的氣息勾的一起淪陷了下去。
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糾纏一些，再糾纏一些。
讓人沉淪的氣息在唇齒間彌漫，顧啓的手從她的眼睛慢慢撫到了她的頸間，閉着眼睛一點一點勾勒着那個紅色的印記，讓她覺得有些麻癢。
宋嬈瑟縮了一下，迅速升起的雞皮疙瘩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睛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可用盡了力氣也推不動他絲毫。
她氣極了，唇間一動就要咬下去，糾纏着她的人才終于退了出去。
他輕笑着擦了擦她唇角的水漬，聲音還未恢複以往的清淺之色，帶着沙啞的暗沉，“小狗兒嗎？還想咬人。”
宋嬈想打他，可手還被人按着，只能瞪着濕漉漉地眸子怒道，“顧啓！你是不是瘋了？你看看清楚，我不是陳纖纖，也不是你的花神！我是宋嬈！宋嬈！”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的知道你是誰…”顧啓不顧她的掙紮将她按在了懷裏。
他真的等的太久了，久到剛剛忍不住先取了一些利息。
不能急…不能吓到她，反正…
遲早都是他的。
老爺子？對頭？
呵…老東西。
等他能從這裏出去了，不攪得他人仰馬翻他就不叫顧長生！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瞞了他這樣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