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人鬼殊途 - 第 82 章 ☆、死亡信件(3)

手心一片溫暖,秦陽握住了我的手給我力量,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說:“別怕無邪,不會有事的。蔚然可是我們的孩子,他是驅鬼人的孩子,相信他。”

“嗯!”我重重地點頭,好像是在寬慰自己。

我們已經到很深處了,我并沒有回收捆仙繩,而是沿着捆仙繩走,這樣我們回去的時候就不會迷失方向。

雖然我的記憶力很出色,但是在這種林中連我也迷失了方向感,更何況是要走出去。

我們緊緊拉着手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動向,但是卻沒注意到腳下。

“啊!”秦陽驚呼出聲,他腳下突然拉起了一張大網,因為我和拉在一起,我也沒能幸免。我們被吊在空中,縮在小小的繩網中難以動彈。

“秦陽別動,我從你包裏拿小刀。”

我剛要取出小刀,那一直沒有響起的麻雀叫就突然破空一啼。随着第一聲叫聲響起,陸陸續續的鳥啼叫起來。

“有人來了!”秦陽說道,我連忙将小刀收入袖中。

果然,遠遠的就見一群鳥圍繞着一個人走來,鳥群愉悅地啼叫着,好像在為它們的雀王保駕護航一樣。

這個人就是所謂的“雀神”了嗎?

他走近,完全沒有我們想象得威武軒昂,他穿着一件有些滑稽的衣服,臉上還畫着像小醜一樣的妝,嘴唇上紅紅的塗了一圈。

他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背部也有些佝偻,頭發上還固定着幾根黑色發夾。

這個裝扮……我和秦陽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他是一個麻雀的訓練師,這就是麻雀能聽從他號召的原因。可是他為什麽要抓走那些孩子?我的蔚然又在哪裏?

我們看着他,他也絲毫沒有躲避眼神,就這麽用他有些灰沉的瞳孔直直地盯着我們,讓人不寒而栗。

這時,幾只麻雀停到了我們的網上,我看到它們抓在繩網上的爪子居然又大又鋒利,和那些普通的麻雀根本不能比。同時,它們的鳥喙也更長更尖利,體型也比較大。

能促使一個物種進化和改變形體的原因就是——環境改變。而它們的爪和喙似乎都在預示着它們以食肉為生,如此想來,那些孩子似乎兇多吉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男人真的會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嗎?那些孩子會在這些麻雀的肚子裏嗎?

還沒等我得到答案,雀神已經一聲令下,麻雀們得到指示興奮地撲了上來。

那些麻雀争先恐後地将頭鑽入繩孔中,尖利的喙大張着想來撕咬。我尖叫着,秦陽因為護着我而被麻雀抓破了襯衫,白皙的皮膚上也被劃出了好幾道血痕。

難道我們要被麻雀吃拆入腹?我的蔚然呢?他是否遭遇了不幸?我不敢想下去,抽出袖子裏的小刀瘋狂地砍過去。

麻雀們收到了驚吓,有幾只被我誤傷到,撲扇着翅膀飛到了空中。趁此機會,我用刀快速地割起繩子,雀神大驚,連忙再一次命令麻雀們俯沖而下。

秦陽整個人趴在我身上擋住麻雀的攻擊,背上的血痕猙獰不堪,但是他硬是沒吭一聲以防分散我的注意力。

饒是如此,我的手上也被劃出了一道道血痕,繩子在小刀的瘋狂磨動下終于斷裂開來。

雀神似乎看到情況有些不對,連忙轉身欲逃,一大群麻雀也跟着他飛走。

繩子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完全斷開,我和秦陽摔在了地上。

我掙紮着爬起擲出小刀,快狠準地紮到了雀神的小腿上。雀神大叫一聲跪在了地上,麻雀們似乎被激怒,又湧動着要回來攻擊我們。

“焚草,快找焚草!”

秦陽把包丢給我,繼續護在我身前,他已經渾身傷痕累累,但是此時我也已經顧不上許多了,只想着快些解決掉這些煩人的麻雀!

找到了!我抽出一把根部深紅色,頂端果實青綠色的甘草,果斷将上面的果實放進嘴裏嚼碎。

焚草只有上面的果實破裂後的汁液才能助燃,但是那股汁液的味道卻惡心無比。我泛嘔了幾下,顫抖着手用打火機點燃,一絲黃豔豔的煙霧飄起。

不一會兒空中的麻雀就一只只暈頭轉向互相撞在一起,有的沖撞向樹木,我扶起秦陽快速撤離。

焚草又名失感草,能夠破壞大腦平衡,對人對動物都有效,所以我們點燃這些甘草前都必須閉氣。

“走!”我拽起地上痛得死去活來的雀神,但是他被我紮中的右腿卻抖個不停,絲毫不能邁出一步。

沒辦法,我們只能一人架起他的一條胳膊,我假裝惡狠狠地說道:“帶路,不然把你兩條腿都廢了!”

“往……往左走。”雀神支支吾吾地說着。

“說假話兩條胳膊也加上。”秦陽煽風點火。

“右……右邊。”

“……”

最終我們還是找到了他的根據地,在麻雀的襲擊過程中我丢失了捆仙繩,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要找到蔚然就只能靠眼前這個畏畏縮縮的雀神了。

秦陽一腳踹開了木屋的門,他渾身上下都是血,連英俊的臉上都劃傷了,我恨不得在雀神身上劃上千百道來解恨。

秦陽進去轉了一圈後出來神色黯淡,向我搖了搖頭。

蔚然不在這裏……

我一把拽住雀神的衣襟,怒目圓睜地吼道:“我兒子在哪?”

或許我臉上布着鮮血确實有些恐怖,雀神哆哆嗦嗦地說:“扔……扔扔扔到後山喂麻雀了。”

“你個混賬!”我擡起手一巴掌就要抽下去,秦陽握住我的手臂說:“不要浪費時間了,快去救蔚然!”

我點頭,收回了些理智。

雀神指出了後山的路後我們兩個拔足狂奔,沒有看到雀神在背後露出了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蔚然,蔚然!”我邊跑邊喊,一向不習慣于走山路的我卻在崎岖的路上跑得快要飛起來。

荊棘劃過皮膚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我的痛的在我的胸膛裏,蔚然,如果我失去了你該如何是好?

跟在後面的秦陽喘氣聲越來越粗重,我這才發現他嘴唇黑發,身上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出血。那些爪子上居然有毒!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果然和秦陽一樣血流不止,我身上的傷口比秦陽少,恐怕中毒的情況比秦陽要輕。

“秦陽,你還好吧?”我扶住秦陽搖搖欲墜的身體,滿臉的急色。

秦陽握住了我的手說:“去把蔚然帶回來,我在這裏等你。放心,我挺得住!你快去!”我搖了搖頭抓緊了他的手,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秦陽見我猶猶豫豫一副進退兩難的樣子,故作生氣地吼道:“還不快走!”

我被他吼得一震,狠下心道:“等我回來!”

轉身繼續狂奔到了叢林深處,秦陽長舒了一口氣靠在身後粗壯的樹幹上,唇上的黑色越發濃重,眼前也模糊了起來。

他伸手想要在包裏找一些解毒的藥品,卻發現一無所獲,最終敵不過倦意一頭栽倒在地。

“可惡,可惡,可惡啊!”我邊跑邊哭,發洩着心中積郁的不滿。

我在心中責罵自己過高的自信,将蔚然如此輕易地送入虎口,還連累了秦陽。

自從有了蔚然後,我越發地珍惜起平淡的日子來,突然覺得在一切都得到之後本能地想要放松,不想再過上這種心驚肉跳的日子……

我揚起血淋淋的右掌抽了自己一掌。當日杜先生的教誨仍然歷歷在目,身為驅鬼人,既然已經做好了最初的覺悟就不該退縮,要以自己的職業為榮!

一掌下去靈臺清醒了許多,我停止了奔跑開始靜下心來。一呼一吸之間,我感覺到了隐隐的氣息。

果然,作為有血緣關系的嬰靈,隔着數百米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我尋着那絲淡淡的氣息追去。

“蔚然!”當我看到他穿着那條粉色的裙子坐在草地上時,我一顆焦急的心終于落地。

“蔚然?”我呼喚他,卻發現他背對我着沒有一絲動靜,我上前走去,卻見他猛一回頭眼中全是肅殺之氣。

我連忙後退幾步,他的瞳孔顏色已經變得像我上次黑化後的情形,變成了妖異的祖母綠。他慢慢站起身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态,小小的鼻子抽動了幾下。

他作為魔嬰和我嬰靈的屬性是差不多的,況且他是我孕育的,兩者性質極為接近,他黑化的原因肯定也是與我差不多的。

這麽說來,那就是蔚然吞噬掉了其他的靈體?

“蔚然,清醒點,我是媽媽!”

聽到我說“媽媽”這個詞後,蔚然的眼神有瞬間的清明,但很快又被無邊的欲望所驅使。

嬰靈在黑化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攻擊、毀滅。

當初秦陽一巴掌打醒了我,難道我現在也要抽蔚然一巴掌嗎?說實話我根本下不了手,更何況這個辦法并非百分百靈驗啊!

在我思考的當兒,蔚然居然身形敏捷地撲了過來,那個速度快到我根本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只見晶晶的裙子在他身上飄逸翻飛,一瞬間他就撲到了我。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癢癢的感覺。

我睜開眼,看到蔚然正捧着我不斷流血的手舔舐着,神奇的是經過他柔軟的舌頭的洗禮後,那些猙獰的傷口居然開始快速愈合,快到以肉眼就可以清晰看出。

與此同時,蔚然的身體也在飛速成長着,好像要把晶晶的裙子都撐破了似的。

我恍然間明白了過來,魔嬰是以母體血液為營養成長的,他們吞噬掉靈體後最好的消化方式就是獲取母體的血液。

無疑,現在我的血液就是蔚然最好的補助品。

我摸了摸蔚然柔軟的發絲,心想道:诶,蔚然你長得這麽大,我什麽時候才能把你帶給媽媽還有秦老爺子看啊……

蔚然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他已經長到了如同七歲孩童般大小,晶晶的裙子套在他身上就像緊身衣一樣。

“沒有了。”蔚然有些惋惜地盯着我的手看,那個萌萌的表情幾乎讓我想再讓自己流點血出來。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快點去解決秦陽的毒。

我拉起蔚然,踉踉跄跄地往回跑,這才突然發覺……我迷路了。

我焦急地來回轉着圈,四周的路好像都一模一樣。這時蔚然伸出了白白胖胖的小手道:“往那走,有爸爸的氣息。”

我一臉驚訝地看着蔚然,這小子比他娘厲害多了。我連忙順着蔚然指的路跑,果然找到了倒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的秦陽。

“秦陽!”我撲到了他身上探呼吸和脈搏,呼吸很微弱,脈搏還在。

他的唇已經完全發紫發黑,印堂處也泛黑。我胡亂地在他包裏搜索着解毒的藥草,卻一無所獲。

我呆坐到了地上,一臉絕望,半晌,我突然想起了什麽,用旁邊長着的荊棘劃破了手腕。

我把流出的血液灌進秦陽嘴裏,但是他沒有辦法咽下去。

我用力地吸了一口血液,滿嘴都是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卻讓我興奮到戰栗,我甚至有一種想咽下去的沖動,但是我還是忍着對準了秦陽的嘴灌下去,迫使他咽下去。

就這樣一口一口,秦陽的面色開始好了起來,他突然咳嗽了起來,猛得咳出了一口黑血。我給他順着背,蔚然也十分關切地問道:“爸爸你沒事吧?”

秦陽擡起頭看到又長大了許多的蔚然有些茫然,不過看到我們都安然無事的樣子後扯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我們三個一路互相攙扶着走了出去,一直在森林口等待着的農夫一家看到我們歸來都喜悅地迎了上來,他們看到秦陽身上猙獰的傷口後,立刻把他帶回家用當地自制的雀膏塗抹傷口。

我将森林裏的秘密告訴了農夫一家,蔚然說其他孩子已經遇害,他在後山看到了孩童骨頭的殘骸。

那些孩子的靈魂已經全都沒了,被那裏的一個女鬼吞噬掉了,而蔚然後來又吞噬掉了那個女鬼。

事後我們通知了管轄雀島的警方,最終将雀神抓捕歸案。我們終于了解到了整個案件的詳情。

五年前,雀神,不,那時候他只是個落魄的窮小子,他叫宋致。

機緣巧合下,落魄的他流浪到了雀島上,被那些可愛的麻雀深深吸引,他享受着麻雀們無憂無慮歡快的叫聲。

那些麻雀很親近人,對宋致也不例外,它們圍繞着他,啄食着他吃剩的面包屑。

有一天,宋致遠遠地就聞到一股肉香味,他走進一看,是幾個六七歲的小孩圍在一起烤捉來的麻雀吃。

宋致感到非常氣憤,他正想沖出去教訓那些孩子的時候,便見一個梳着兩只麻花辮,臉上畫着有些滑稽妝容的女孩跑過來罵走了那些孩子。

孩子們哭着跑走了,連麻雀肉都不要了。女孩蹲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被烤熟的麻雀,眼中閃現着淚光。

這幾只小麻雀平日裏都是她訓練的,它們的腳上都套着一個紅色的圓環。

宋致被這個女孩吸引了,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孩滑稽的妝容下的臉是美是醜,但是他感覺他就是愛上了這個女孩。

他們一起埋葬了麻雀的屍體,女孩教他訓練麻雀,他也成為了訓練師。

跟女孩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而女孩卸妝後清純淡雅的容貌也深深吸引了他,就在宋致認為他是不是會把這一生的快樂時光就這麽用完時,悲劇發生了。

因為一只小麻雀受傷了,女孩背着簍筐去森林裏找草藥,卻不慎被小孩捕捉麻雀的繩子絆倒磕破了頭。等宋致找到她的時候,她的屍體已經冰冷了。

宋致沒有死心,他在森林裏搭建了一座木屋,将女孩的屍體封在樹脂裏面。

然而有一天他居然真的看到了女孩,但是女孩的雙腿懸空,目光有些呆滞,她說:“宋致,我好恨,也好餓,你去給我抓些小孩來……”

宋致用那些訓練出來的小麻雀幫他送信,幫他下毒,幾乎沒有人會想到島上随處可見的麻雀會是隐形的殺人兇手。

他将剛孵出的小麻雀就喂以肉類,長大後更是将它們關在木屋裏,再将一只雞放在木屋裏,餓到快絕望的小麻雀終于向雞伸出了魔爪……

那些被捉來的孩子,肉身被麻雀吃掉,靈魂則被女孩吞噬掉,女孩越來越強大,鬼氣越來越濃厚,她的欲望也更加深了:“宋致,宋致,我還要吃!”

“阿妹,你愛我嗎?”

“我愛你,如果你也愛我,請給我吃更多的靈魂。”

女孩目光貪婪地看着他,眼中除了欲望,沒有任何愛意。

但是宋致卻相信了,沒有任何條件的信任。然而本來他要給女孩吃掉的晶晶卻變成了蔚然,一個比女孩更強大的魔嬰。

當宋致得知女孩完全消失後,他徹底崩潰,成了一個精神病……

阿妹,小孩的魂好吃嗎?

好吃啊。

那個善良的阿妹去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恐怖的愛情故事!黑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