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群很多,遠處已經可以聽到警車鳴笛的聲音。
我不自覺地順了順頭發,企圖遮擋一點臉部,但是轉念一想,此處和南鳴相距甚遠,想必這裏的警察應該認不出我。于是我便放心地擠到前面去,眼前的景象讓人大吃一驚。
滿地的玫瑰花瓣上躺着一個砸的稀巴爛的屍體,灰白的腦漿崩裂和紅色血液與花瓣交融在一起。從身形和頭發來看都是一個女子,她的身體扭曲着,姿勢怪異。
最讓人吃驚的是,她雖然臉都砸歪了,但是嘴裏卻緊緊咬着一朵玫瑰花。尖銳的花刺穿透了嘴唇,難以分離。
女子身上和大部分女孩一樣都是一件旗袍,她穿了一件熱情的紅色旗袍,胸口處是镂空的,露出了半對酥胸和深深的□□,下擺岔開的部分露出了白嫩的大腿。
有不少女孩看到屍體後就吓哭了,還有的直接彎腰嘔吐起來。頓時腳下的玫瑰花瓣都沾染了一些酸臭的味道。
我皺起眉頭站在一邊,這樣詭異的死法,究竟是真的出于自殺,還是有預謀的他殺,亦或是說這是一場新的靈異案件呢?
旁邊有人小聲說道:“聽老一輩說,當年巫師走的時候留的一句話就是:‘無論你們種什麽,我都要讓桂城成為一座死城!’巫師離開後,當地有個作家把這個故事改編成了小說。我看過那本小說,叫《玫瑰城驚魂夜》,裏面的那個女人死法和這個女的一模一樣!”
我在心裏暗暗記下了這本書的名字,便又聽到另一個人低聲說道:“所以,你的意思的是,是那個作者殺了這個女的?”
前面說話的男生又說道:“笨啊你,明顯是嫁禍啊,誰會那麽蠢用自己寫的去殺人,警察一查就查到了嘛。”
後面的男生有些不甘心地說道:“可是不是有些追求藝術到極致的人會最終變态嘛……說不定他就是想要感受那種快感啊。”
其實我更贊同前者的說法,一般模仿某一個事件的殺人都非本人做的,而是一些狂熱的粉絲,也就是說,這個事件的幕後操作者很可能是《玫瑰城驚魂夜》的狂熱追求者。
事件的撲朔迷離讓我無法下斷論這起案件的性質,但是警方趕過來了就基本沒我們的事了,于是我打算等秦陽一起彙合。
退到人群外面,站在高塔的入口處。旁邊有一塊石碑記載着關于這座高塔的歷史,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時間女神。
時間女神從桂城建立之初就屹立于此,經過了十多次翻修,她是桂城興衰的見證者,挑戰時間女神的權威就是對整個桂城的挑戰。
警察已經到現場了,我将身影沒入了黑暗,觀察他們的舉動。
人群被隔離開去,他們都被作為目擊者帶到一旁問話。然而有一個警察卻直直地朝我這個方向走來,不偏不倚,我用手攥了攥衣角,故作輕松的姿态,想要避開警察的視線。
他的警服明顯比其他人的等級要高,在警校的時候我們專門上過關于警服的辨別,那種壓制性的氣勢讓我隐隐有些不安。。
當他越來越靠近我的時候,我才發覺有一絲不對勁,他的視線一直盯着我不放,好像百分百确定我是他找的人,他的手上一直握着手機。難道是……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知道後我反而不打算逃了,因為我知道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發現。
那群公安局的老混蛋在我身體裏放了跟蹤定位儀器,他們一直都知道我和秦陽的行蹤!但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眼前的警察解開了我的疑惑,他很有禮貌地問道:“戚小姐?”雖然是問句,但是他的語氣非常胸有成竹。
我點頭,攏在耳後的發絲有幾縷松散了出來,他擡手想要幫我把發絲重新別到耳後,卻被一只有力的手中途攔斷。
我擡頭,不出所料的是秦陽。他直接用身體擋在了警察面前阻隔了我們,然後十分溫柔将那幾縷調皮的發絲攏回去,似乎是用行動在表示對我的占有欲。
我心底覺得好笑,秦陽以前可沒這麽孩子氣的舉動,他的感情只願意在我面前毫無保留地流露。
“秦先生,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叫韓嘯決,你可以叫我韓警官。”
韓嘯決伸出右手,想要和秦陽握手。秦陽也非常大方地握上,月光下,兩個男人都是絕美的側顏。
秦陽的臉輪廓分明,但是不突兀也不尖銳,面目更為柔和一些,而韓嘯決的臉則是張揚的,充滿英氣和清晰的棱角。
他們的身高不分上下,穿着警服的韓嘯決看上去更為孔武有力些,但是秦陽暗藏在白襯衫下的好身材我可是一清二楚。
“韓嘯決,嗯,好名字。”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贊同,又接道:“和我以前打網游時的角色技能很相似,嗯,很霸氣。”
我又重重地點了一次頭,不意外地看到他莫名抽動的嘴角。
“無邪,你說比較像回師門技能呢還是攻擊技能呢?”秦陽也非常配合地接下我的話。
“什麽什麽決的話一般都是回師門的吧……”我摸了摸下巴作很認真的思考狀。
韓嘯決及時地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不然我們就會無休止地讨論起他的名字。
“正如兩位見到的現狀,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上頭有指示下來,說這件案子需要找到你們,沒想到你們就在案發現場附近。”
我們才不會告訴你其實我們是來風花雪月的。我在心裏默默吐槽。
公安局的那些老狐貍就知道他們沒那麽好心就這麽放走我,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名義讓我們繼續工作而已。
只要我們走到的城市有不能解決的靈異事件,他們就可以找上我們,而且,我們還不能拒絕。
“有錢麽?難道要讓我們義務勞動?”我攤開了手掌,上面布着細細的紋路,然而我的手卻沒有普通少女那般柔嫩了,常年的訓練和戰鬥都使我的手長出了繭。
“戚小姐放心,為了能夠讓你們生存,案件解決後會把賞金給你們。”韓嘯決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這樣最好不過。總之把一本叫做《玫瑰城驚魂夜》的書先給我找來,它很可能是突破口。秦陽,塔的情況怎麽樣?”
秦陽說,時間女神共有三十六層,要上去只能走樓梯,每五層設有一個攝像頭,頂層的平臺有個大鐘,同時可以通往頂層。監控記錄的話需要警方來調取。
很快,我們就跟随韓嘯決到底層的保安室調取了監控記錄,将時間推移到煙花開始的前夕。
一個手握玫瑰花的年輕女子進入了高塔,她的面部還是精心打扮過的,可能她出門是要見某一個人的。
但是她的神情舉止非常奇怪,像失了魂一般,目光呆滞,動作僵硬。難道是因為失戀了想不開來跳樓?
轉換到35層的錄像時,只見她擡手舉起了玫瑰花,然後一口咬住,尖利的花刺刺入了她的嘴唇,但她絲毫沒有痛楚般,繼續向塔頂走去。
這個太不正常了,就算悲痛欲絕還是會有一些感覺的,不可能像她一樣這般行屍走肉。
出了監控室,我們走出高塔來到現場。
現場已經被黃色警示帶隔離了,一些目擊證人被帶回了警局做筆錄。
韓嘯決吩咐一個小警員去書店買本《玫瑰城驚魂夜》回來,另一個警員走過來遞上資料道:“死者的資料已經查出來了,同時她随身帶的小包在花叢中找到。她的手機裏有十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她男朋友打來的,我們聯系到他後已經往這裏趕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失魂落魄的男子就沖了過來,站在警示帶的前的警務員攔住了他,他大叫起來:“我是月月的男朋友!”
“讓他過來。”韓嘯決下命令,警務員放開了男子。
男子沒了束縛後飛快地沖到屍體面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失聲痛苦起來。
原來,他和女友月月越好晚上在一家餐廳吃飯,但是過了約定時間月月遲遲沒有到,他就心急地打電話,但是電話一直打不通。于是他便驅車趕往月月的家,但是在路上就接到了月月的電話,但是打電話的确是警察……
“月月,我對不起你!我沒保護好你,我應該接你一起去吃飯才對……都是我的錯!本來我們明年都要結婚了,你就這樣走了……”男子泣不成聲,身上高檔的西服一團褶皺。
看樣子月月并沒有遭遇失戀什麽的,甚至她現在還是挺幸福的,馬上就要成為一個新娘,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失約來到城市廣場的時間女神塔上呢?
“先生,怎麽稱呼?”我問道。
男子擡起頭,抹了抹鼻涕說:“楊。“
“楊先生,你的女友平時什麽看什麽書?”
“書啊……”楊先生想了想,說道:“恐怖故事什麽的。我勸她不要老是看這種沒營養的書,但是她老是不聽。”
我點了點頭,轉身對韓嘯決說:“韓警官,派人去死者家裏找找,應該能找到《玫瑰城驚魂夜》,然後看一下是哪個書店賣出去的。把桂城書店裏有的這本書暫時停售,我懷疑有人在書上下了催眠物或某種暗示。”
“等等。”秦陽雙手抱胸,搖了搖頭說道:“我懷疑那本書的來源不是書店,是圖書館,書店大部分書都有塑封包裝,只能拆開後再行動,而且書店人來人往不利于作案。但是,圖書館不一樣,可以把書借走,動了手腳後再還書,那麽下一個借書的就是受害者。”
韓嘯決眯起了眼睛,似乎挺贊同秦陽的意見,于是他下命令:“找到書後查閱是否是圖書館的書,順藤摸瓜找到之前借閱的人!”
“是,長官。”手下的小警員立馬去辦事了。
我打了個哈欠道:“雖然案件性質比較惡劣,但是作案人的智商卻不高啊。接下來也沒我們什麽事了吧,可以的話,我們就暫時先回去了。”
我挽上了秦陽的胳膊取暖,剛剛被夜風吹了許久,皮膚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等等,戚小姐。你們将在這裏停留多久,韓某是否可以邀請戚小姐一起吃個飯什麽的?”韓嘯決上前一步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秦陽聽到韓嘯決不怕死的邀請後頓時黑了臉,兩個男人的視線交彙到一起仿佛要擦出……愛的火花。
我甩了甩頭,前些天跟嬰離在手機聊天軟件上談天,嬰離最近似乎變成一個叫做“腐女”的東西,跟我大談耽美的問題,以至于我現在都有點深受其害。
一入腐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腦中突然飄過了這句話,我擡眼再看了看兩個人,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
秦陽和韓嘯決看到我晦澀的眼神後都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嬰離,我好像突然又發現了人生一大樂趣!
于是我回答道:“我們會在這裏住不少日子,如果能蹭飯當然是最好啦。诶喲……”
秦陽掐了一下我的腰,似乎對我的做法非常不滿,我象征性地安撫了一下他,嘴角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聽到我的話後,韓嘯決顯得很開心,他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手機號碼。我收下名片,和秦陽離開。
回去的路上,秦陽問我為什麽答應韓嘯決,我回答他當然是為了賺錢啊。當然,我撒了謊,我只是突然很迫切地想了解一下耽美而已……
第二天上午韓嘯決就迫不及待地打了電話邀請中午一起吃飯,不過他還找了個理由,說是讓我們鑒定一下從死者家裏拿到的《玫瑰城驚魂夜》書頁上的物體,因為他們這裏沒有特殊的技術人員,他們怕看了之後也像死者一樣重蹈覆轍。
我們如約而至,到了韓嘯決指定的餐廳,這是一家當地的浪漫餐廳,總是以香槟和玫瑰做點綴,走進去後就聽到三角鋼琴流瀉出的美妙琴音。
穿着燕尾服的服務生問我們是否有預定,我說出包廂號碼後服務生便帶着我們兜兜轉轉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推門而入,裏面等着的正是穿着西裝的韓嘯決。和穿着警服的感覺不同,警服是嚴謹的,而穿着西裝的他卻多了一絲風流。
他已經為我們點好了餐,我的是法式鵝肝,秦陽的是鐵板黑椒T骨牛排。
出于禮貌,我開門見山道:“我先幫你看一下那本書吧。”
因為我的體質特殊,所以視覺上的催眠對我的影響不大,所以這種分辨催眠物的工作大多由我來做。
但是韓嘯決好像并不着急,只是客氣地讓我們先吃飯。盛情難卻,我們只好先用餐。
其實我不怎麽喜歡吃動物的內髒,我喜歡新鮮的血液。
鵝肝入口細滑,配上醬汁的味道無與倫比,,确實是一道上好的珍馐,但聽說鵝肝的制作方法非常殘忍。
桌上還放了一杯葡萄酒,不過我沒有喝,因為我的酒量實在不怎麽好。
吃到差不多時,我再一次提及鑒定的事,可能是因為吃飽了腦供血不足,我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所以想要快點結束掉工作。
韓嘯決只好從包裏翻出了一個塑封的袋子,裏面裝着一本略微有點破舊的書,書側貼着圖書館的編號。
我帶上他遞給我的橡膠手套後,才打開了袋子取出書。
粗略地翻了一遍,沒有發現明顯的藥物殘留,嗅了一下味道,只有書本墨的味道和一股略微有點發黴的味道。
無色無味……這樣的催眠物品其實還挺多的,真要堅定出來到底是什麽東西,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嘗。
“秦陽,等會就麻煩你把我拖回家了。”于是我大義凜然地用指尖抹了一下書頁然後用舌頭舔了一下。
讓人作嘔的味道,混合了橡皮手套和苦澀的味道,我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驚慌的神色在我面上逐漸流露。
在倒下去的前一秒,我只來得及說一個字:“走!”
秦陽看着我無力倒下,徹底明白了這是一場騙局,從頭到尾的騙局,設計這次案件的正是這個案件的負責人——韓嘯決!
秦陽後退了幾步,卻被一種無力感取代,他扶着桌沿也沒能抵過那種昏天黑地的眩暈感,随之軟綿綿地倒下。
韓嘯決将秦陽扶起在座位上放好,讓他假裝醉酒般趴在桌上。
他把西裝外套蓋在我身上抱起我離開,途中遇到一個服務生,他故意說道:“那個包廂的先生喝醉了,錢我已經付了。我要送這位小姐回家,麻煩你們等那位先生醒來後把他送回家。”
他在服務生手裏塞了兩百塊錢,服務生立馬非常識時務地說:“好的,先生。”
韓嘯決滿意地點頭離開,他把我放到副駕駛座上,用安全帶扣好。等他回到駕駛座上時,他點燃了一支煙,然後說道:“別裝了,該醒了吧。”
“哼。”我冷笑一聲,睜開了眼睛。
然而我的身體和外貌并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就像那日鄒易善給我的那一箭,無邪的靈魂只是短暫沉睡,取而代之的是晨昏暫時的清醒,因為他們都用了相同的藥品——甘決明。
“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麽。”他完全沒有因為我的清醒而感到慌張,因為他明白,他加的另一劑藥糜蔻可以讓人全身神經麻痹,就和癱瘓的情況差不多。
“我兒子死了。”
“我可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不,你有。”
他掐滅了煙,開啓了發動機,車像一支離弦的箭般消失在地下室……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蠢作者給大家賣萌=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