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劫之蓮殇 - 第 17 章 ☆、(爆更)(2)

心仁厚,極為良善,并非嗜血好戰之仙。

自得無妄甲受天帝重托後,只想速戰速決,将妖魔羅剎一并驅趕,卻不想一上戰場便不可自持,血氣翻騰,渾身煞氣,一路斬殺妖魔無計,盡滅羅剎一族,自此名震六界,被阡虞尊為戰神。

原來這無妄甲雖是神物,卻是取那混沌巨獸皮毛所造,本就性情不穩,随無妄征戰數年,不知沾染多少妖魔羅剎之血,靈性逐漸泯滅,魔性慢慢衍生。

雖被無妄棄在九十九重天的神器庫中,卻知自我調息,日夜修行,素日最喜與良善之器相伴,以自身邪魔之氣誘惑那些上古神器,吸取神器靈力,待百萬年後阡虞将它取出之時,早已修成獸形,并有靈識。

自入九重天便被寒雲一身正氣所吸,直直朝他而去,旁人不知,只道是此甲果如傳說中一般自認主人,并不知其中緣由。

無妄甲跟随寒雲萬年之後,夜間趁寒雲熟睡之際顯出獸形,欲以邪魔之氣誘惑吸食他的靈力。

然,寒雲乃仙界上主,怎會輕易被它所惑,本欲将它與羅剎一族一道祭入天河,卻因其心本善,又念此甲随他多年征戰,猶如左膀右臂,不忍下手,以咒語将無妄甲禁锢在身,不可再化獸形。

自此,無妄甲方認定寒雲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再不敢生出忤逆之心。

阡虞一死,寒雲悲恸萬分,無妄甲與主人感同身受,引着寒雲魔性大發,逆出天界,自此無妄甲與寒雲一道入魔。

萬年前,因墨離一曲忘憂,無妄甲迷失幻境,魔力大減,離寒雲之身後便遺落人間,失了往昔光彩,化成一只小混沌獸,晝伏夜出,遍尋主人寒雲蹤跡。

自古以來,凡人受生老病死輪回之苦,乃六界最弱,常受妖魔欺擾,不堪自保。

由此,便有許多凡人回歸山林,修習仙法,以求有一日能得仙身,脫離輪回之苦。

數年來,夕顏一直以人間修仙大派自居。

其掌門清遠乃已逝風神天吳在人間的唯一傳人,受天吳臨終之命,在夕顏山開宗立派,如今已有數千年了。

初始,清遠雖承天吳一絲靈力,無病痛之災,身體比之普通凡人強健數倍,卻并不通修行之道,年逾三百依然未有所成。

眼看靈力逐漸不能自控,即将流失殆盡,清遠內心開始焦躁不安,只想修成仙身脫離苦海,便在人間雲游,四處探尋修仙之法。

一日黃昏,行至東南千影山附近,便投宿在山腳下村民游三家中。

夜間,聽游三說起千影山一代自幾年前便有神獸出沒,那神獸似乎不懼怕凡人,白日也偶爾出來行走覓食。

清遠不明所以,問道:“小哥,如何肯定就是神獸?是妖獸也未可知。”

那游三擺了擺手,篤定的說道:“道長有所不知,此獸形如狐貍,卻有雙翅,腳踩火雲,平日裏若有村民進山打柴、打獵被山中虎蛇欺負,它定會出來相助,将虎蛇驅趕,如今這千影山因有這神獸在此,已多年未有野獸出沒。定不知是哪位上仙遺落在人間的神獸,它平日以山中野果為食,從不傷害凡人,怎會是妖獸?”

清遠一聽,頓時起了好奇之心,欲連夜進山一探,游三卻也攔不住他,只得随他自己去了。

清遠離開游三家一直往南走了約十裏,進入千影山,此刻已是夜半,月色清冷,山中涼風襲人,偶有蟲鳴之聲。

樹影婆娑之間,清遠隐約看見一道銀光閃過,便提氣緊緊跟上,行了約一炷香,那銀光卻隐入黑暗之中。

清遠雖一身靈力,卻也直累的氣喘籲籲,此間靠在一顆大樹下歇息。

卻聽得身後一陣細響,回首一看,方才隐沒的那道銀光已在眼前。

第四十九回 千影

清遠起身扶着胸口大喘了一口氣,沉聲喝道:“何方妖孽,還不速速現身?”

被他一喝,那銀光竟緩緩暗淡,月光下現出一只形似狐貍,身後卻有雙翅的小獸,此刻一雙泛着銀光的大眼正無辜的望着他,清遠不由一怔,果真如游三所說,乃神獸?

借着月色看它皮毛光滑,四肢腳爪竟似紅雲般散着陣陣亮光,被清遠看的竟有些羞澀,低下頭去,腳爪刨着地上塵土。

“莫怕,我乃修仙之人,不會傷你。”清遠輕聲說道。

那神獸似能聽懂他說話,緩緩擡首,側臉望着清遠。

“我叫清遠,乃西南修仙派夕顏山掌門,你可願随我回山?”清遠慢慢靠近它,輕撫着它脊背上順滑的皮毛說道。

神獸在一雙前足在他的道袍上蹭了蹭,似在表示願意。

“既随我入夕顏,便為你取個道號可好?”清遠捋了一把胡須大笑着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

神獸發出聲聲嘶鳴,緊緊跟着清遠的步伐。

“你既在千影山與我結識,便取名千影吧!”

……

千影随清遠回夕顏後,依舊晝伏夜出,不與山中弟子接觸,彼時夕顏山修仙弟子十餘人,并不知他們的師父雲游歸來竟得了一只神獸千影。

眨眼間又是百年,清遠依舊未能悟道,靈力已近幹涸,發絲胡須愈發花白。

夕顏山門可羅雀,再無凡人尋仙拜師。

千影與他相處百年,慢慢學會人言,見他日夜只想修仙,百年來,又對它極好,便在一日深夜口出人言:“掌門莫要擔憂,千影自能助掌門修得仙身,只是我有一事相求,還望掌門答應!”

千影忽然口吐人言,清遠驚詫不已,雖猜它或許真是神獸,卻并不曾想過有一日它會開口說話。

聽得它說可助自己修仙,便定了定神,沉聲問道:“千影有事但說無妨!”

“千影并非神獸,乃魔尊寒雲之戰衣無妄甲。只因數年前我與主人同被忘憂上神墨離重傷,千影魔力大減,只得幻成獸形暫避人間。如今主人下落不明,只求掌門能助我找到主人,千影願以自身法力助掌門修成仙身。”千影一雙大眼忽閃,說道主人寒雲時竟有淚花翻滾。

清遠縱使再是不同普通凡人,亦從未聽過什麽魔尊,上神之說,千影一番話只聽得他渾身一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謀慮再三,清遠起身捋捋胡須,淡定說道:“清遠眼拙,不知千影乃魔尊戰甲,如今魔尊遭難,蹤跡難尋,難得千影一心想着魔尊,清遠定當竭盡全力為千影尋到魔尊。”

夕顏山掌門清遠自得了無妄甲相助,一夜之間靈力大增,于千年前終歷劫成為地仙。

然,盡管清遠已在歷劫成仙時便得知寒雲被困昆侖山谷,卻并未告知千影,只想哄着千影助他再度天劫,成為天仙。

紙卻終究不可包火。

十七年前,寒雲沖破紫侖逃出昆侖,因着氣息相連,千影心內已有所察覺,去問清遠,他卻依舊含糊其辭不肯言明。

無妄甲在人間數千年,早已看透凡人貪惡,知清遠定是圖它靈力,故而魔性大發,将清遠一身修為盡數吸食。

想那清遠一時貪念起,本想跻身天界成為天仙,卻終是得了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自此,無妄甲為尋主人寒雲下落,化作清遠模樣,暗地将守湮滅陣的四位長老元神吸食,放出陣中妖魔無數,卻不想引來人間的伏魔将軍戰星和忘憂上神墨離。

所幸它與清遠一同生活數千年,幻化成他并無半絲破綻,再者當時陣眼大開,妖氣沖天,那墨離一心只想修複陣眼,并未察覺到它的異樣。

藍楚奉命入人間打聽無妄甲之事不到一月,便已被千影得知,原來主人早已回到北冥,不知他當日傷重可否痊愈,此間須得它回到主人身邊,方可助他早日修成魔功。

前時見那墨離神力分明已所剩無幾,此番若能助主人修成魔功,定能一舉覆滅六界。

人間,夕顏山往西一百裏,方木村外。

不高的小山包上一面繡着“戰”字的錦旗此刻正迎風飄揚,錦旗下有數名赤甲軍守衛。

山上大大小小的帳篷數百,此處正是戰星的營地。

銀色大帳裏,谷槐與戰星圍坐在桌前。

谷槐一身玄色長袍,腰間系着一個酒葫蘆,身後背了一柄黑木劍,此刻劍眉緊蹙,側耳聽戰星與他說着最近人間怪事頻發。

“果真如将軍所言,定是魔界已有所行動,看來此事非同小可。”谷槐依舊眉頭緊鎖,捋了捋那遮着他半張臉的絡腮胡沉聲說道。

戰星起身倒了杯水遞到谷槐手中繼續說道:“如今人間四大修仙門派除夕顏山外已有三個被一夕滅門,無一人生還。據我二弟蔔南弘傳來的消息,被滅的天澤乃東海最大仙山,門下弟子數千,其掌門風無乃地仙之身,一般妖魔絕非他的對手,然,他卻被人生生斷了頭顱,挂在天澤山頂,他門下弟子兩千悉數在深夜被吸去精元。其他兩個被滅的修仙門派亦是如此,想來必是魔界所為。怕是人間又要陷入一場腥風血雨的惡戰中。”

“三大派被滅至今已有半月,将軍擔心夕顏山再遭毒手,日夜守在這方木村,卻并非見那夕顏山有何不妥,不如谷槐先往夕顏山一探。”谷槐将杯中水一口飲盡起身說道。

“上仙莫急!我已派姜福海帶了五千軍士暗地駐守在夕顏山下,又令熊颠上山告知夕顏掌門清遠,此間并未有何消息,想來夕顏山暫時無事。只是戰星心中有一疑團,不知上仙可否為我解惑?”戰星上前拉住谷槐衣袖,二人方又坐下。

“将軍但說無妨。”谷槐拱手示意。

“如今人間深受魔界困擾,瘟疫四起,短短幾年不知添了多少枉死冤魂。戰星不忍無辜百姓受苦雖四處斬殺妖魔,卻畢竟血肉之軀,空有一身蠻力,恐難解人間之危。所幸忘憂上神疼惜凡人,特遣上仙來助,戰星在此替人間百姓拜謝上仙大恩!”言罷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下去。

“将軍不必如此!谷槐飛仙前亦是凡人,如今人間有難,怎能坐視不理?”擡袖上前将他扶起,看這眼前的伏魔将軍,眼中竟有一絲淚光閃過。

“戰星只是不明,魔界在人間如此妄為,天帝難道不知?若是知曉,卻又為何眼見凡人受難不顧,亦或是在天帝心中覺得凡人如蝼蟻,不值一提……”戰星面色漲紅,情緒有些激動,聲音大而發顫。

谷槐見他越說越激動,卻又越說越不對勁,趕忙制止:“将軍莫要胡亂臆測,帝君賢明,如今正召集四方神仙共商滅魔大計,只是不到時機,萬不會掀起仙魔大戰,一旦戰起,不止人間,怕是六界都将面臨險境……”

谷槐一語未畢忽覺靈臺一暗,不好!右手五指一掐,沉聲道:“将軍,夕顏山出事了,速随我來!”

第五十回 劫難

夕顏山颠,藍楚一襲藍衫,魅長的眼角微微眯着,羽扇輕搖,半晌耳畔傳來一句極為蒼老的聲音:“藍将軍,好久不見。尊上可好?”

藍楚聞言一怔,側首看了看眼前的人,一襲白袍,須發銀白,道骨仙風,分明是個地仙,怎會認得自己?還問尊上安好?不對,定是和那山下埋伏的兵馬是一道的。

哼!區區幾千凡人就想攔我去路,真是不自量力,不過那個領兵的倒也有幾分蠻力,刀法使得勉強算可,只是此刻怕早已去見冥王了吧,想着不由得笑出了聲“哈哈!早聞夕顏山乃人間第一大修仙門派,掌門清遠法力高深莫測,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羽扇輕搖,笑聲一滞,轉身又道:“不過,卻不想原來掌門與尊上竟還有交情?”

藍楚來人間一月,四處打聽,知人間修仙門派衆多,卻只天澤、夕顏等四派為尊,皆因這四派掌門均為地仙之身。

想凡人修仙何其難,若不是得了什麽寶物亦或是有高人指點,這些凡人怎可數千年便能修得仙身?尊上的無妄甲遺失萬年,被那個無知凡人拾了去也未可知。

如今天澤已滅,并未發現無妄甲蹤跡,只剩夕顏一脈尚未查清。

這掌門清遠實在可疑,竟敢與我套近乎?真是不自量力,想着便羽扇一晃,一聲長嘯顯出真身,一只三尾翎的藍色青鸾鳥展開巨大的雙翅,低首俯視清遠,模樣甚是駭人。

那清遠不但沒有絲毫畏懼之意,反而一聲大笑飛身半空:“藍将軍,萬年不見,還是老樣子,哈哈!”

藍楚聽他似乎真是認得自己,便趕忙隐了真身,羽扇一甩,不耐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将軍勿惱,我便是藍将軍所尋之人!”清遠言畢,已褪去人形,一件閃着銀光的戰甲此刻正懸在半空,驚得藍楚兩眼圓睜,半晌不能回神。

卻聽得山下傳來陣陣鼓聲,“戰”字錦旗飄揚,谷槐察覺夕顏山有異,便帶着戰星、龍鈞等一路急馳來到,方知夕顏山中早已無一絲凡人氣息,不知何方妖魔竟能在他眼皮下這般無聲無息的闖入夕顏,滅了夕顏一門?

看來姜福海與熊颠怕是兇多吉少了。

此人怕是大有來頭,不可小觑。

谷槐想到此處,祭出一道防護結界,将戰星連帶那一萬軍士盡數包裹其間,衆人在随着谷槐緩緩朝山巅進發。

山巅。

“尊上有令,命我等覆滅人間。今日,能與戰神之甲并肩作戰,實乃藍楚之幸。”藍楚朝無妄甲恭敬一拜,朗聲說道。

“尊上旨意,無妄定當遵從。便将這不知所謂的伏魔軍作為尊上一統六界的小小賀禮吧!”

言畢,無妄甲銀光沖破天際,順間,西南風雲變色,天際黑雲翻滾,閃電傾瀉而下,猶如流水般将夕顏方圓二百裏萬物盡數吞噬。

頃刻間,天地失色,無妄甲銀光所到之處,只餘灰燼、白骨,一片灰褐蕭瑟,再無一絲氣息。

所幸戰星的赤甲軍有谷槐結界防護,否則此刻早已是白骨一堆。

縱使如此,軍中稍微體弱之人業已被震碎了髒腑,恐撐不過幾時了。

夕顏主峰,湮滅陣。

無妄甲依舊化作清遠模樣,雙袖一拂,只見原本被墨離結界護住的湮滅陣竟瞬間撕開一道裂開,陣中妖魔皆從裂口躍出,見魔界第一将軍藍楚在此,紛紛俯首跪拜:“小的們拜見将軍,但憑将軍差遣。”

“爾等分兩路下山,遇人殺人,遇仙殺仙,不必顧及!哈哈!”藍楚羽扇一揮,一陣邪笑。

那些妖魔本就弑殺成性,被清遠束縛在這湮滅陣已有千年,早就蠢蠢欲動,前次若不是墨離前來,湮滅陣中恐早無妖魔,人間怕是已成煉獄。

如今奉藍楚之命獵殺凡人,各自竊喜,餓了千年,終能飽食一頓了……

谷槐擡頭看着已是黑紅的天際,神色大變,定是魔界妖物作祟,不想魔力竟如此強大,看來是自己輕敵了。

“戰将軍,如今結界已開,當務之急須分頭行事,不可讓妖魔大軍趁機大舉進犯人間。你與龍鈞各領軍士四千分兩路行動,若遇妖法高深的妖魔便已此物困之,各自性命要緊,不可逞強!”谷槐從腰間取下那酒葫蘆往上一抛,竟化作兩把殷紅的長劍分別遞與戰星、龍鈞。

戰星又命蔔南弘留在原地為受傷的士兵們療傷,自己與龍鈞則各自領兵往山上行去。

谷槐隐去身形,禦風前往夕顏主峰山巅。

藍楚正欲與清遠離去,卻被谷槐一道雪咒攔在半空。

只見黑霧迷茫的夕顏山上空忽地白雪飄飛,雪片未及落地便已凝結成冰,将整個夕顏主峰包裹其間。

冰柱中,藍楚将清遠擋在身後,搖着羽扇瞥了一眼谷槐,言語中滿是不屑:“我道是哪位上仙呢!哼!原來是墨離的徒兒啊!怎麽?莫不是你以為這樣便可攔住我不成?一萬年前你已敗在我的手下,今日莫非還妄想做拯救人間的大英雄不成?哈哈!”言語間已輕輕呼出一口氣,瞬間變化成一股藍色火焰将眼前數到冰柱悉數化去。

谷槐知他乃青鸾,擅使冥火,一萬年前便因輕敵落敗,“藍楚你休要在此大言不慚!一萬年前你不過僥幸略微勝我一籌罷了,今時不同往日,你想令人間入魔,方得問過你谷爺爺是否同意!哼!”言畢便反手拔出身後的黑木劍,氣息凝在劍身,右手一揮,一道黑風朝藍楚刺去。

藍楚見冰柱化去,心中暗想,哼,無知小兒!今日便叫你魂魄仙身皆在我冥火之下化作塵息!

方一定神,身形尚未立住,只聽得身後清遠一聲大喊“将軍小心”将他推開了去,緊接着便是“哧”的一聲,一道黑風從左側鎖骨生生穿透。

藍楚心下一痛,好快的劍氣,已然穿肩而過他竟絲毫未察。心下一凜,不好,這小子修為大進,須小心應付才是。

左肩疼痛忽而加劇,藍楚身形不穩,低頭看了一眼傷處已滲出一股黑血,這小子居然在劍氣中施了毒咒,不可與他再做糾纏,須得速戰速決才是。

第五十一回 覆沒

清遠見藍楚受傷不輕,一時只能以靈力替他暫且封住左側經脈,低聲說道:“将軍不可逞強,此人咒法精湛,靈力深厚,還是由無妄助将軍一臂之力吧!”

藍楚向來自負,哪裏願意輕易認輸,更何況對方不過是個沒品級的散仙罷了,他憑借至陽幽冥火縱橫魔界數萬年,只屈于魔尊寒雲之下,怎能怕了一個小散仙的毒咒?

“咳咳……不勞神甲費心,此人不過爾爾,藍楚自有主張!”藍楚言語間已顯出真身,巨大的雙翅一扇卷起漫天風塵。

谷槐知藍楚受制,卻不敢輕敵,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黑色符咒随着黑木劍氣祭出,劍氣淩厲直逼藍楚,所經之處道道黑影閃現,漫天的劍光直直披向他的左翅,想來青鸾若是傷了雙翅定難再有作為。

适才分明已經刺中,雲霧中卻尋不到藍楚的蹤跡。谷槐心中正在思索,不想身後一道藍光閃過,只覺胸口如被撕裂般疼痛難忍,低頭看去,兩只如劍般閃着寒光的利爪竟從他後背穿過胸口,耳邊傳來藍楚低沉邪魅的笑聲:“哈……哈哈……如何?我的劍也不比你的慢吧?”

就在藍楚狂笑的那一瞬,谷槐猶如游龍般掠過他的身側,寬袖翻飛中數道青竹刺飛向他的雙翅,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聲悶哼重重倒下。

“藍将軍劍法果真出神入化,只是……咳咳……只是谷槐這青竹刺可否略與将軍劍法一比?咳咳……”話未說完,谷槐已覺胸口刺痛,一口心血吐出,人已半跪于地。

清遠此刻周身泛着銀光立在半空,并不去看谷槐,本想着速速解決了這些礙事之徒,可藍楚這樣戀戰,如今又被重傷,自己若是救他,便要耗費許多靈力,如此必定耽誤主人練功,可若不救,自己卻不知從人間如何去往北冥,看來還得救他。

想着便飛到藍楚身旁,助他将青竹刺一一逼出體外,他之前所中毒咒尚未解除,這左翅怕是不保了,青鸾鳥雙翅便是生命,如今失了一翅,也不知對主人還有何用?

谷槐心中納悶,那白衫老者一直跟在藍楚左右,此刻竟在為他療傷,那老者渾身散發着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煞氣,卻又分明是仙,實在怪哉。自己如今元氣大傷,若待藍楚恢複,我定不敵,适才如果不是趁他輕敵不備,自己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念及此處,急忙調息止血,又從懷中取出一顆紅色丹藥吞了下去,只覺丹田一熱,渾身真氣沸騰,施了隐身咒便往山下飛去。

夕顏山北麓,林間萬物皆已化為灰燼,一片肅然。

龍鈞領着四千赤甲軍緩緩前行。

本已灰暗的天空此間竟又黑了幾分,一陣狂風過後,空氣中迷茫着濃濃的妖氣。龍鈞将手中的盤龍金槍緊緊握住,側身對一名士兵沉聲說道:“傳令下去,妖魔已至,所有将士原地保持伏魔陣勢,準備禦敵。”

四千赤甲軍嚴陣以待,紛紛以內息将符咒施與伏魔槍上。

陣中卻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接着便有成百将士随聲而倒,陣眼中居然沖出數只九頭鳥妖,那些将士手中的伏魔槍尚未刺出,便已成鳥妖腹中餐。

龍鈞手中的盤龍金槍掃出一記旋風,那些鳥妖之頭均被刺落槍下。

龍鈞尚未來得及喘息,便被空中忽然而來的一陣惡臭氣息震得頭腦發暈,氣息漸亂,手中金槍也有些搖晃,勉強定住心神看去,竟是一群獸首人身的妖獸此間正張牙舞爪自黑霧中沖出。

片刻,守陣軍士已死傷大半,眼看伏魔陣破,龍鈞一聲大吼,凝神祭出腰間的紅色長劍,一道刺眼的紅光懸于陣中,但凡靠近陣眼的妖獸均被劍氣吸了進去,其他妖獸一見,便不敢妄自上前,只是圍着龍鈞“咿呀”亂叫。

一名身着火紅長袍的男子從黑霧中走出,聲音尖細勝過女子:“哼!不自量力的凡人!死到臨頭還要掙紮,真是可悲!小的們餓了數百年,如今美食當前,可還要再等嗎?咦哈哈哈……”

那些妖獸如同得了聖谕般沖向那些将士的屍身,頃刻間,白骨成山,無限凄涼。

龍鈞只覺耳內如同被萬劍同刺般疼痛難忍,眼角、鼻間、口中忽覺一絲濕涼之意,拂手一抹,滿手鮮血。體內真氣大亂,拼着最後一口真氣将陣眼中的長劍祭出,狠狠的刺向那紅袍男子,男子一聲刺耳叫聲過後只剩一股紅煙飄散開去。

龍鈞手中長劍重重落入塵土,身子倚劍而立,發絲微亂,嘴角帶着微笑,喃喃低語:“将軍,龍鈞先走一步了……”

盤龍金槍已然“叮當”落地。

夕顏山西麓山腳。

蔔南弘與那些受傷軍士早已被一群千年蛇妖分食幹淨,如今只餘遍地白骨。

夕顏山主峰半腰。

戰星自十歲便随父親征戰,至今已有十四年,從未敗過。今日卻不止敗了,且是慘敗。

手下兩萬赤甲軍皆葬送在這西南之地,四個結義兄弟如今無一存活。

戰星亂發散落肩頭,雙眼微紅,滿身烏黑血跡,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妖魔的,亦或是那些已成白骨的将士們的。

手中的濁陰血溶龍紋棍此刻散發着幽暗的紅光,似在為這些逝去的将士哭泣,亦在為它分明重傷卻依舊戰鬥的主人嘆息。

腳下是堆成小山的妖魔屍首,巴蛇、狐妖、魑魅等一衆修行了數千年的妖魔今日皆喪命于這人間的伏魔将軍戰星之手。

想來若是那天界的神仙們知曉,不知會做何感想,他們如今依舊在天界商議除魔大計,不想人間早已淪為煉獄,無數凡人被妖魔吞噬,西南數百裏萬物盡化為灰燼。

只是妖魔何止數萬,他一己之力如何能敵,如今早已力竭,試了數次,依舊提不出一口真氣,手中緊握着濁陰血溶龍紋棍,直直朝後倒去,卻被禦風而來的谷槐一手扶住,一股靈力渡進他體內,須臾後方醒轉過來。

第五十二回 喪地

他擡眼間只見滿目瘡痍,白骨遍地。眉頭緊鎖,眼角滑出一道冰涼的淚水,心中暗暗發誓:戰星今日便是一死,也要替兄弟們報此血仇!

“将軍,此地不宜久留,且随我先離去再作打算!”谷槐沉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走?”戰星聞言不由一陣冷笑,“哈哈,上仙不知,戰星雖不過是個粗野凡人,卻一生戎馬從未做過逃兵,今日我手下軍士兩萬皆因妖魔而死,我若将他們棄之不顧,與逃兵何異?怎對得起這些為了天下蒼生身死的将士們?”

谷槐稍稍平複氣息,走到戰星身前,說道:“逝者已矣,将軍莫要過度傷懷,人各有命,一切早已注定。我已将人間之事報知天界,想來不用多久天帝自會派兵下界救援的!”

“早已注定?誰人定的?天帝嗎?我戰星只知人間遭妖魔困擾十餘年,無數凡人枉死,天界卻未曾動過一兵一卒助人間除魔。只是忘憂上神憐凡人苦難,派上仙來助,如今連上仙都說要走,豈不是要棄人間萬民于不顧嗎?”戰星字字句句出自肺腑,谷槐竟也無言以對,只是擡眼看着越發黑紅的天際。

“将軍,得罪了!”霎那間,谷槐祭出一道安神咒,戰星已昏然入睡,他扶着戰星禦風一路往西。

越往西行天色竟越來越暗,身後黑雲間隐約傳來那個白發老者的怒吼聲:“小子慢走!你将藍将軍重傷便想這般離去嗎?還不速将他體內毒咒禁術解了!休要惹我發怒。”

言罷,召出法寶陰魄冰晶,單掌掐法訣沖谷槐遙遙一指,一道銀光疾馳而去,谷槐因扶着戰星為了躲開那道銀光,氣息大亂,二人皆從半空跌落。

清遠本想救醒藍楚便速回北冥,卻不想适才為藍楚療傷半晌,依舊不能解開他體內所中毒咒,眼看他已昏迷不醒,若再不解開禁咒,怕是要傷及元神,那時就是主人在此也未畢能救了。

此間,他才将法寶祭出,不想那二人如此不濟竟跌落了下去,只得抱着藍楚亦往下尋去。

谷槐緊緊扶着戰星一路下墜,周遭迷茫着濃濃的黑霧,也不知墜了多久仍未到底。自己分明靈力不濟并未飛的很高,怎會這麽久還未落地,想着便欲将體內真氣再度凝結一試,卻不想丹田內一絲氣息也無,心下一涼,糟了,難道自己竟傷重至此?

又過了許久,二人終于重重的摔落在地,戰星身上吃痛便驚醒了,只覺空氣中沖刺着一股濃郁的腐朽之氣,濃霧之下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耳畔傳來谷槐沙啞無力的聲音:“将軍,可能提起真氣?”

戰星凝神一試,雖适才力竭,卻仍有真氣流轉,便點點頭道:“嗯!多謝上仙活命之恩!”

谷槐端坐在地上,緩緩擺手,半晌才吐出一句:“将軍,此處甚為詭異,我此刻丹田空虛,一絲靈力也使不出來,已形同廢人。那魔界二将已追來,将軍要小心應付。”

戰星聞言這才擡眼仔細打量這處煙霧迷茫之地,好生眼熟,貌似曾經來過。

一陣陰風從背後刮過,濃霧中似有身影飄飛,空中不時傳來陣陣哭嚎,卻怎樣也看不清楚霧中的陰影是何物。

戰星心中一怔,喪地!此乃喪地!

相傳喪地乃冥界外至陰之地,濃霧中飄蕩的全是人間枉死之人的陰魂。他們因為枉死,無法轉世,被至陰之氣吸引而來。歷數萬年,因亡魂始終不散,喪地如今亡魂無算,怨氣之重,已不是冥王所能控制,于是此地亦是六界之邊緣所在,終年一片混亂。

無論仙魔或是凡人持神器法寶一入喪地便如同失魂,縱然仙法魔力再高深,在此間也是施展不出半分。想來上仙便是因此失了靈力吧。

喪地處極西之地,周圍村鎮累年瘟疫頻發,常有陰魂出沒禍害凡人。戰星三年前曾率大軍來附近村莊剿殺陰魂,卻因陰魂并無實體,且惡相重生,法器神兵且無用武之地,當年一戰可謂損傷慘重,最後卻是靠的他一身蠻力硬使出那破天四十八式才将那些陰魂趕回喪地。

此刻卻是入了喪地,陰魂何止百萬,縱使冥王在此,怕也是束手無策了。如今只能快些尋找出路,離開此地才是。

戰星将一切告知谷槐,便握着濁陰血溶龍紋棍往四周打探了一翻,依舊迷霧重生,完全不知出口在何處。

回首只見谷槐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遞到他手中,低聲說道:“此乃凝氣丸,可助将軍最少恢複五成真氣,如若真如将軍所說,那魔界之人定也似我這般毫無靈力便不用擔憂了。如今找到出路最為要緊,只是此間陰魂衆多,萬一被糾纏住,怕是不好脫身,将軍還需慎重使用體內真氣……”

谷槐話音未落,只聽得身側不足十丈遠傳來一聲大喝:“小子,速速給我出來!”聽聲音正是對他們一路緊追不放的清遠。

“不好,他們追來了,将軍且去查看出路,他二人我來應付。”谷槐起身朝戰星說道,言畢便朝濃霧中走去。

“你追了我一路,便是要我給他解毒?”迷茫間,谷槐看見清遠扶着藍楚立在一棵挂滿白骨的樹下。

藍楚此刻早已醒轉,雖左側身體已痛的毫無知覺,言語卻依舊犀利淩人:“哼!想不到天界也有這般小人,竟暗中使禁咒之毒害我,有本事光明正大與我打一場!”

清遠正要上前制住谷槐,卻不想被一陣陰風生生卷開,霎時間,無數陰魂将他緊緊包裹,只聽得一聲慘叫,那些陰魂頓時消散成煙,他的身形也已不見,只剩半空中那件銀光閃爍卻又帶着刺骨寒氣的無妄甲随風飄蕩。

谷槐單手持黑木劍,僅憑一口氣吃力而緩慢的使出一招“寂滅”,劍氣尚未成形,便被藍楚羽扇一揮早已散去,前時胸口已被他利爪重傷,如今靈力全無,該如何是好。

藍楚見谷槐身形搖晃,知他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只是為何自己竟覺得靈力正在不斷流失,似乎就要力竭,難道此處煙霧有毒?

第五十三回 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