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本來就對羅敏喜歡不起來，但聽到這一句，我已經不再是喜歡不起來，而是有點恨她了。
我恨她傷害了羅捷。
羅捷很少提羅敏，但每次提起都帶着期待和在意，他很在意這個姐姐，可羅敏這态度卻實在傷人。
白瑤出手，羅敏便被攔下來了，也不是白瑤有多厲害，而是許大師說了句話：“你真的要拆靈堂嗎？”
小叔把白瑤拉到身後：“我不管你們姐弟之間有什麽不快，我只知道，死者為大，應該盡早入土為安。”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抽了幾張出來給小心的給羅捷擦拭臉上的血，傷口不大，但看到我真的很心疼。
我猜他們吵架可能跟我有關，或者說是跟我這鬼婆徒弟的身份有關，這時候我本來不該說話，免得再生事端。
但正因為我是鬼婆的徒弟，所以對于鬼婆的事我不能裝聾作啞：“小叔說的對，師父屍骨未寒，理應入土為安。”
許大師也附和：“你們姐弟的事以後再說，先辦喪事吧，我們都在等你回來，火化和葬禮的事得由你們姐弟主持。”
羅捷帶着祈求低低的喊了一聲：“姐……”
羅敏沉着臉答應：“行了，那就先辦喪事，我們的賬慢慢算！”
既然她點了頭，鬼婆的葬禮便提上日程，下午送到殡儀館火化，準備次日下午出殡。
他們姐弟只要負責守靈和接待親友，其他殡葬事宜都由小叔安排和打理，他這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因為當初我爸媽的葬禮就是全程由小叔安排，我哥幫忙打下手，要不是有小叔在，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辦。
正式的靈堂就在殡儀館，他們姐弟今晚守靈不回家，我則很早就準備回去了，畢竟我現在這身子不太方便。
挺着個大肚子，留下來不但幫不上任何忙，還容易讓人擔心，不如回去看看我哥，他一個人在家肯定很無聊。
走之前我去靈堂給鬼婆上香，順便看看羅捷，跟他道個別，彼時羅敏不在，羅捷正跪在鬼婆的棺木前燒着紙錢。
小叔和白瑤倒是在，但他們是背對着門，我穿的又是平底鞋，走路沒聲音，似乎不知道我進來了。
剛進去就聽到羅捷感謝的道：“風叔，這次的事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小叔話語淡淡：“不客氣，你是子辰的師父，鬼婆是子衿的師父，我作為他們的長輩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白瑤附和：“是啊，而且我們還在你們家打擾這麽久，連房租水電都沒出過，其實我們早當你是自家人了。”
羅捷感激的眼睛都紅了：“謝謝瑤姨，我也是把你們當親人看待。”
小叔彎腰拍了拍羅捷的肩膀：“既然大家是親人，那就更不用說什麽感謝的話了，你節哀順變，別太傷心了。”
白瑤突然語出驚人：“哎……要不是子衿已經有了帝君大人，你這麽好的孩子，我真想把你拐過來做外甥女婿。”
此時我剛好走到他們身後，聞言驚的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這種話也能說嗎？
被楚玄冥聽到了怎麽辦？
不對，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被羅捷誤會了怎麽辦？以後我們還要不要見面啊？見了面豈不得尴尬死？
想到這些我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趁他們發現我之前趕緊離開，就當我壓根沒來過這裏，免得太難堪。
可該死的是，就在我轉身想不動聲色的離開時羅敏突然出現，做賊心虛的我正恨不得就地挖個地洞鑽進去。
羅敏是不是跟我犯沖，是天上派來懲罰我的吧？遇見她就沒好事，難道上輩子我跟她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僵硬的站直身子，既不能跟她說話，因為她讨厭我，也不能朝她微笑，因為這裏是靈堂，得多缺心眼才會笑？
羅敏走路是有聲音的，她進來後另外三位便回頭看，然後自然看到了我，三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變臉似得。
我抽了抽嘴角，盡量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師兄，很晚了，我準備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師父，你節哀順變。”
說完也不等羅捷回答，我朝他搖了搖手，轉身便往外走去，結果白瑤跟了上來：“這裏你不太好打車，我送你回去吧。”
離開了靈堂，白瑤立刻問我：“剛剛我跟小捷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我點點頭：“嗯……如果你說的是關于外甥女婿的，那我倒是聽到了，就是不知道楚玄冥聽到之後會怎麽樣。”
白瑤擡手就敲了我一記：“你個小丫頭，威脅我是吧？”
我伸手繞着不疼的腦袋：“沒有啊，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白瑤斂了斂神色：“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雖然我确實很喜歡小捷這孩子，但我也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的。”
我嘆了口氣：“嗯……我也覺得師兄很好，要不是已經有了楚玄冥，我會喜歡他，以後我會把他當哥的。”
白瑤沒有再說什麽，很多事心知肚明就好，沒必要說出來，白瑤之所以跟羅捷說，應該是想安慰他吧。
……
鬼婆的葬禮在第二天下午舉行。
雖然她在圈子裏很有名，但親友并不多，羅捷也不想那麽麻煩，請的賓客很少，整個葬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我哥精神還不錯，跟我一起去參加了葬禮，但羅捷借口我身份不一般，沒讓我上山，我只好讓我哥替我上柱香。
羅捷說這話的時候羅敏的表情很奇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知是不是羅捷沒跟她提過我和楚玄冥的關系。
我覺得她應該還不知道吧？
想到昨天她找的事，我突然很确定她肯定不知道！
否則昨天她找我就不會說我對鬼婆有什麽目的了，作為北太帝君的女人，鬼婆能有什麽值得我觊觎的呢？
我先回了鬼婆家，我哥和許大師不久之後也回來了，然後是小叔和白瑤，最後才是羅敏和羅捷姐弟兩。
別人回來都很安靜，可他們兩還沒進門我們就先傳來了吵鬧聲，很顯然是又在吵架，難道還是為了我的事？
我們魚貫而出，就見羅敏冷眼瞪着羅捷：“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奶奶嗎？現在她被人害死了，你還護着兇手！”
羅捷哀求道：“我說了我沒有，她也不是兇手，姐你別再說了，我求你了好嗎？這一切真的是奶奶自己的決定！”
羅敏咬牙切齒：“她的決定？我可是她的孫女啊，雖然我沒你會說話，會哄她開心，但我真的連個外人都不如嗎？”
我聽的有點迷糊，什麽被人害死了，什麽兇手？這說的難道是鬼婆和我嗎？可鬼婆不是陽壽已盡才死的嗎？
如果是上次周昌武來這裏，鬼婆重傷不治而亡那還可以說是我的害死的，但這次她并沒受傷，不該遷怒我吧？
白瑤向來性子比較急，見狀直接就問羅捷：“怎麽了小捷？出什麽事了嗎？”
羅捷搖了搖頭：“沒事，瑤姨……”
話沒說話就被羅敏打斷：“什麽沒事？奶奶就是被她外甥女害死的，如果這也叫沒事那什麽才叫有事？”
還真的跟我有關，我愕然的看向羅敏：“我？師父是我害死的？”
羅敏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殺了我：“不是你還是誰，要不是你拜師，奶奶根本不可能會這麽快就死！”
我是真的懵了，本以為羅敏會覺得鬼婆是因為當初為我受了傷才導致去世，可她說的現在卻是因為我拜師。
拜師還能把人給拜死？要不要這麽玄乎？
不過想想當初我拜師的流程，确實跟我哥拜羅捷不一樣，我那不像拜師，倒更像是一種什麽儀式。
小叔一臉嚴肅：“這怎麽回事？鬼婆的離世難道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隐情？而且還與子衿拜師有關？”
羅捷長長的嘆了口氣：“既然話都說開了，那我也不瞞你們了，進去再說吧。”
羅敏哼了一聲：“連奶奶為你做了什麽都不知道，還敢亂認師父，你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讓人讨厭！”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鬼婆真的是因為我拜師才死，那我說什麽都沒用，我真是兇手。
雖然我至今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但作為一個殺人兇手，我面對鬼婆的親人又能說什麽？
我們随後都進了大廳，羅捷告訴我們，原來我當初拜師舉行的那個複雜儀式叫傳承，儀式一旦開啓就不能反悔。
據說鬼婆本來的壽命還有三十多年，但收了我之後卻只能活三到四個月，因為她用陽壽換取了這次傳承。
而所謂的傳承，就是等鬼婆死後我會慢慢得到她所有的力量，這聽着就有點類似于武俠裏傳內功。
用三十多年的陽壽換取一次傳承的機會，導致鬼婆提前三十多年離開人世，這就是羅敏說我是兇手的原因。
至于為什麽是三十多年，那是羅捷通過鬼婆在我拜師之後活得日子倒推出來的，具體是算法為十年換一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