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郁郁蒼蒼的藍山現在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就連當時關押寧蘭钰的藍山別苑也已經東倒西歪,一片狼藉,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在藍山的半山腰上,好像是被人用巨大的斧子狠狠的劈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在裂縫的中間幽幽的透出青色的光芒。
在裂縫的外面彌漫着若有似無的薄霧,這霧氣蒸騰了幾裏路,一直蔓延到了接近藍山腳下的地方。
在霧氣最外面早就已經重兵把守了。
細細觀察,這些穿着特殊盔甲的士兵并不是雲間國的士兵,從他們盔甲上的特殊徽記不難看出來,這些都是歸元神教自己豢養的士兵。
平日裏歸元神教雖然對于各個國家的政務都有指手畫腳的嫌疑,但是還真的沒有動用過什麽自己的士兵來做出什麽很打眼的行為。
畢竟他們也知道有些底線是不能碰觸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寧蘭錯這個在軍營裏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的人也對于這些士兵覺得陌生,要不是看見了歸元神教的徽記,她只怕也認不出這些士兵的歸屬。
雖然這藍山屬于雲間國,但是,這次大幻之境卻是整個大荒将近五百年才出現的重要事件。
這個裏面有什麽?會發生什麽?沒有人能說清楚。
如果這大幻之境是出現在別的國家,恐怕歸元神教想要把控還不是那麽容易,偏偏這大幻之境是出現在了雲間國,而且現在的雲間國新皇繼位,百廢俱興,需要歸元神教的大力支持,他們才能那麽容易的将這大幻之境納入了自己的包裹之中。
早在一個月之前,歸元神教就在呼召整個大荒中的修士,到這大幻之境之中去試煉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盡管所有人都能猜得出這大荒之境中一定不是什麽吃素的地方,可是,所有的修士都想要進去試一試。
若是能在裏面尋得什麽機緣直接飛升了呢?這也未可知。
寧蘭錯和蒼溪元騎着馬靜靜的站在雲間國的皇家修士之中,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圍的人。
歸元神教不愧是大荒之中第一神教,對于那麽多人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條,着實是有幾分本事的。
在這藍山的腳下被分出了幾個大營來,每個國家各有一個大營,歸元神教也有一個,位于正中,而雲間國因為大幻之境就在他們國家的緣故,便也安排在了中間,靠着歸元神教的大營。
每個大營中,各個國家的世家和勢力以及散修們也按照順序排好了位置,靜靜的等待着大幻之境開啓的那一刻。
因為有着寧蘭钰,寧蘭錯身上的帶着的東西可不像是原來做散修時那麽寒酸了。寧蘭钰将整個雲間國的國庫裏所有的好東西全部都塞給了她,甚至有些不計成本。
若不是寧蘭錯阻止,只怕現在寧蘭钰身上的這個大乾坤袋都要被塞破了。
被這麽鳥槍換炮了一身,蒼溪元這個很有家底的人看見寧蘭錯的時候也忍不住嘆息:“陛下這是要将雲間國的好東西都挂在你身上嗎?”
寧蘭錯也有些好笑,她一邊将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取下來丢進了乾坤袋,一邊不免有些傷感:“大概也是怕這一別便是永別。”
大幻之境中具體有什麽他們并不知道,但是古籍中卻從來都沒有記載過還有從大幻之境中出來的人。
正是因為沒有人出來,所以,大幻之境中到底是一個福地,還是死亡之地,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這些記載當然是不可能人盡皆知的,這也是寧蘭錯在宮中的秘籍中偶然間得知的。
“修行之人,說什麽永別,就算隕落,也不過是換了一個皮囊活着罷了。”蒼溪元笑了笑,他沒有親人,也沒有牽挂,就算對于這塵世還有些什麽不舍的話,那也只是對身邊的寧蘭錯,而現在寧蘭錯就在身邊,他便潇灑到了極點。
這個道理修行之人誰不知道呢?
可是,到底是人,到底是沒有參透生死的人,說起這事情來還是不免有些傷感。
不過,這種傷感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人群便熱鬧了起來。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朝着歸元神教大營那邊的方向看過去,寧蘭錯和蒼溪元因為就在大營邊上,只要轉過頭就能将隔壁的情況看得清楚,對于這熱鬧的來源自然而然是要比其他人看得更明白一些。
大幻之境雖然出現了,但是它什麽時候能開啓,什麽時候能進人都還是一個未知數,這一切都需要一個人引導。
在整個大荒之中,能派出這樣的人來的,除了歸元神教大概也沒有了。
其實,寧蘭錯倒是一直挺好奇歸元神教派出什麽樣的人來的,一開始她以為會是西城洵,畢竟那個妖獸奔湧就是他給算出來的,但是,當在人群中看見了西城洵一身常服出現,她就知道,這個人一定不會是西城洵了。
這麽大的事情,過來占蔔引導的人肯定是一個穿着規定禮服的人,而不會這麽随便。
而西城洵就這樣出現在這裏,只能說明,他也要進入大幻之境。
關于這一點,寧蘭錯很是有點忐忑。
她是跟西城洵交過手的,知道他的水準很高,不但高,只怕在這些準備進入大幻之境的修士中就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況且他作為歸元神教的少教主,歸元聖女的兒子,自小接觸的東西自然不是她能相比的,難保不成他會有一天識破自己就是那個假死的寧蘭錯。
雖然不知道被識破了有什麽壞事,但是,寧蘭錯到底還是對于這個人有很多的忌憚,也連帶着不想跟他發生任何的牽扯,像是在他面前裝死又複生這種事,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正是打定了這樣的主意,所以一路上寧蘭錯都刻意壓制着自己的玄氣,讓它就保持在五級玄士的等級,屬于一個大衆等級,不會引來任何的注意。
事實上證明,這個做法也是很有效果的。
一直沒有壓制自己靈氣的西城洵,一路上都沒有在茫茫人群中發現這個他在尋找的女修士。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這個時候,寧蘭錯可以大着膽子隐沒在人群中看起歸元神教的熱鬧來。
來占蔔引導修士進入大幻之境的人來了。
這本來沒有什麽好看熱鬧的,但是,來的這個人實在是很特別。
原本寧蘭錯以為會是西城洵來,不過後來發現西城洵不太可能來,那麽她想歸元神教大概會派出一個德高望重的大能過來,但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過來的人居然是歸元聖女!
歸元聖女就是西城洵的親娘。
不過,這位歸元聖女可是相當神秘的,整日都是在歸元神教的神殿中修行,幾十年來都沒有見她出來過,一度讓寧蘭錯覺得,其實聖女已經死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位聖女不但沒有死,而且還活得非常好。
她穿着一身深紅色的聖女服,頭上戴着華麗的頭飾,臉上帶着一塊薄薄的面紗,将她的容貌遮得七七八八,只露出了一對靈動的眼睛。
她的出現讓整個歸元神教都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狀态之中,寧蘭錯甚至看見在她走過的地方,很多教徒都匍匐在那裏,将她踩過的石頭或者野草收集起來,放入貼身的乾坤袋裏。
仿佛得到了什麽奇珍異寶一樣。
倒反奇怪的是西城洵的表現,他對于歸元聖女的表情淡淡的,跟看見一個陌生人差不多,絲毫沒有一個兒子見到母親一般的親昵。
而歸元聖女對待西城洵也顯得很淡漠,寧蘭錯甚至沒有看見她将目光多在西城洵的身上停留一秒,她站在人群中,高高在上有如谪仙一般。
西城洵站在她的下首,沉默得如同一塊堅硬的石頭。
歸元聖女出現的時間很短,短的讓寧蘭錯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她身上的配飾,她便轉身進入了歸元神教大營中那個最大的帳篷中,随後,帳篷就關了起來,沒有任何人有幸進去侍奉在她身邊,就連西城洵也是如此。
灰蒙蒙的陽光之下,人群中的寧蘭錯看見了西城洵靜靜的站在人群中,他穿着銀紫色的袍子,旁若無人的樣子,俊美如玉的側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麽,寧蘭錯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同身受。
正當她打算再多看幾眼的時候,忽然她發現西城洵忽然轉過了頭,朝着她的方向就這麽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銳利而淩厲,而且非常的準确就落在了寧蘭錯這邊的人群中,吓得寧蘭錯趕快就躲在了一個修士的身後,随後便擠出了人群。
難道是感覺錯了嗎?
西城洵有些奇怪的朝着人群中探尋了好一會,這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有些疑惑的想着。
他剛剛明明感覺到了什麽,那種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覺,他想抓可是又抓不住。
“少教主。”
正這麽想着,一個侍女緩緩的走到了西城洵的身邊,朝着他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這是服侍在歸元聖女身邊的大女官,說話一向極為有分量,就連歸元神教教主也對于她有幾分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