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什麽時候,事實都是最讓人傷心的。
等到寧蘭錯從震撼中恢複了神智的時候,正好看見白桃可憐巴巴的站在自己的身邊抹眼淚,她奇怪:“你哭什麽?”
“奴婢不該把這種事告訴公主……”
和白桃相處多年,寧蘭錯知道白桃在內疚什麽,她笑着拍了一下小姑娘的額頭,站了起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不告訴我的話,如果我還是亂花錢怎麽辦?”
“奴婢,奴婢……”白桃紅着眼睛咬着嘴唇,似乎在下定什麽決心:“奴婢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寧蘭錯微微一愣,她望着白桃那甚至比自己還要矮上半個頭的個子,心裏滑過了一片溫暖,她用手輕輕的揉了揉白桃那烏黑的頭發,笑得輕柔:“瞎想什麽呢。”
轉過身,她便朝着另外一條路走去:“走吧。”
“公主,要去哪?”
自從來到東興,白桃從來沒有見過寧蘭錯這樣輕柔的微笑,一時之間也沉浸在其中,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寧蘭錯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她連忙追了上去。
“掙錢。”
白桃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這家店子上面的三個大字“金銀島”,接着她又看了看那站在門口一水兒的肌肉虬結有如鐵塔般的壯漢,不由得連小腿肚子都抽筋了。
特別是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正轉過頭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更是吓得她一把抓住寧蘭錯的胳膊,顫抖着聲音:“公主,這地方不能進去……”
“為什麽?”寧蘭錯轉頭看向了小臉都慘白一片的白桃。
“公主啊,你是公主啊,你怎麽能來這種地方啊!這種地方一看就不是,就不是正經的 好地方……”白桃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寧蘭錯都要支着耳朵才能勉強聽得見了。
“正經的地方怎麽掙錢呢?”
“誰說不可以,那麽多人還不是正經過日子!”
“正經地方能一天給我掙四百兩黃金嗎?”
“可是,可是也不能來這種地方啊……”白桃被寧蘭錯噎得說不出話來,想了半天,還真是沒有想到可以反駁寧蘭錯的說法。
寧蘭錯懶得再跟白桃廢話,直接就朝着賭場裏面走去。
白桃拉又拉不住寧蘭錯,也不敢獨自呆着,最後在一群大漢的輕嘲中,跺了跺腳,沒命似的飛奔到寧蘭錯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她進了賭場裏面。
軍隊裏面除了紀律嚴明之外,當然也有很多的爛毛病,就比如,賭博這個事情,在軍隊裏面可是不少見。
雖然寧蘭錯原來在王軍中任職了一段時間,但是,白桃一直覺得自家的公主那可是各種高貴奢華有內涵啊,更何況,她覺得作為一個公主,作為一個女人,就算是任職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直到寧蘭錯再一次示意她收錢的時候,她才覺得原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自家的公主……
面對着眼前已經堆成了小山的白銀,白桃現在不光是小腿肚子抽筋,就連說話都有點抽筋了,她一張雪白的臉龐上滿是汗珠,雙頰也紅得好像是喝過酒一樣。
手忙腳亂的收着錢,白桃似乎也沒有剛剛進賭場時候的各種不願意,她的雙眼亮得有些刺眼,手裏的小算盤打越發的響亮起來。
什麽不正經的地方,什麽身份,在這一刻統統的從小姑娘腦子裏飛走了,她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片的白銀在泛光……
和白桃的興奮相比,賭場的莊家顯然就不是很高興了,甚至已經有幾個賭場內部的人團團的将寧蘭錯圍住,十多雙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只要發現她有什麽不對,今天定然不會讓她安然走出賭場了。
而寧蘭錯仿佛沒有發現一樣,在她坐得那一方早就已經沒有人了,她悠閑的斜靠在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撐着斜撐着頭,另外一只手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着手裏的折扇。
世界上有一種人,若是女裝傾城傾國,若是男裝風華萬千。
白桃想,她們的公主就是這樣一種人!
此時此刻的寧蘭錯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無人可及的閑适,仿佛這裏并不是魚龍混雜的賭場,而是落花缤紛的庭院,她微微眯着眼睛,烏黑的頭發在頭上 用玉簪松松挽了一個發髻,那松散下來的烏發垂在臉龐邊讓她美得驚心動魄。
柔潤的唇角翹了起來,寧蘭錯沖着對面的荷官慵懶的問:“繼續?”
荷官捏着骰缸的手都有點發抖了,從這個女人坐在這張桌子開始,已經二十三局了,他沒有贏過一次。
真實得好像是假的一樣。
他悄悄的朝着人群中的一角看去,那裏站着金銀島幾乎從來不路面的莊家,莊家朝着他微微一點頭,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沖着寧蘭錯笑道:“公子有興致,我們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整個賭場現在的人都湊到了這一桌來了,白桃雖然興奮但是到底沒有被白銀沖昏了頭腦,她悄悄的湊到了寧蘭錯耳邊低聲說:“公主,他們是不是有點不高興啊,會不會……”
擡起手寧蘭錯示意白桃閉嘴,這種問題連小姑娘都看出來了,她又怎麽會不知道。
出老千嘛。
這是莊家輸了之後,最喜歡幹的事情便是出老千了。
只是……
寧蘭錯半分不在意的搖着手裏的折扇,她唇角帶着淺淺的笑容,似乎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對面的荷官身上。
荷官開始搖動骰罐了,那由象骨雕刻而成個骰子在罐子裏面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那聲音随着荷官上下翻飛的手,抛高又接住的罐子,越來越亂,越來越快,最終碎成了一片迷亂。
“碰!”
最終,骰罐被荷官緊緊的釘在了桌子上,那荷官擡眼看了看還是一副滿不在意的寧蘭錯,然後放開了手,對着她十分恭敬的問道:“公子,你是壓大還是壓小呢?”
“刷”的一聲,寧蘭錯合上了手中的扇子,用折扇将身邊白桃面前的那一堆白銀随便扒拉出了一堆,笑眯眯的看着對面的荷官緩緩開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