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邀請的各路仙家陸續到場,熟面孔也越來越多,玉映低着頭矮着肩拉過身邊的一片芭蕉葉半擋着臉,生怕被人瞧見。
因為寧無是先于宗延和闵宇到場,所以早早的就被一些愛慕他的未嫁女們盯住,有事沒事就在他面前晃兩下,更有膽大的主動上前倒酒,絲毫沒有将坐在寧無身邊的玉煙放在眼裏。
寧無來者不拒,惹得他忠厚正直的大哥寧钺很是不滿,幾次給眼神暗示讓寧無不要太過,可寧無不為所動,端坐他身邊的玉煙亦沒有任何情緒,似乎早已習慣。
玉映将這一切瞧在眼裏,雖然心中難過卻又無可奈何,連鳳族的公主鳳夕都不能阻止丈夫納側妃,毫無背景的姐姐又能怎麽辦。
還有那些精心打扮的少女們此刻的興奮與殷勤,與四百年前的她何其相似,都帶着自欺欺人的自信和憧憬,期待能夠攀上高枝一步登天。
“看到了吧,男人都這樣,見一個愛一個,吃着碗裏看着鍋裏,所以我才不想嫁人。”嬌俏的少女嘟着嘴說道。
玉映默默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應該也知道四百年前那個玉映做的事吧。”少女問道。
玉映背後一陣冷汗,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但她又不能不回答,只能嗯了一聲:“怎麽突然提起她了?”
少女嘆了一口氣:“就是覺得她挺倒黴的,她大鬧了那麽一場,又是火刑又是牢獄的,結果四百年後的今天太子殿下竟然要選側妃,你說她虧不虧,如果她再等一等,還不是可以做太子的女人。”
玉映難過的笑了笑:“是啊,她付出了那麽多,遭受了那麽多,到頭來卻什麽都沒得到,或許,這就是命吧。”
随着一陣仙樂響起,西王母和天帝天後終于出現,走在他們身後的是宗延和鳳夕以及一個衆人從未見過的年輕男子。
不同于衆仙人的衣袂飄飄,男子僅一身簡潔的墨衣,面容如遠山之雪,純淨中又透着孤傲,讓人不敢接近,雖是默默的走在人群中,卻叫人一眼就被吸引過去。
因為重量人物的到來,仙家們紛紛跪下唱祝,玉映也跟着跪下,再見宗延,她雖不似以前那樣心如針紮,但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悶疼。
行禮完畢後,衆人坐回原位,仙侍們端出美酒佳肴,仙娥們翩翩起舞,氣氛又熱鬧起來。
“原來東薇少君長得這麽好看啊,誰亂傳謠說他醜的不能見人。”嬌俏少女憤憤不平的說道。
玉映回過神:“東薇少君也來了?”
少女指了指墨衣男子:“他就是啊。”
“你怎麽知道的,不是說東薇少君很少露真容嗎?”
少女回道:“這用腳指頭也猜得到嘛,能和王母天帝天後走一塊的年輕一輩又從未見過的,除了他還有誰。”
玉映這才細看向闵序,只見他安安靜靜卻又興致缺缺的坐在那裏,顯然是并不想參加這熱鬧的宴席的,可這天底下,多少人想來卻難如登天,這就是權勢差距吧。
他畢竟是第一次以全面目示人,所以宴席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研究着、解讀着,尤其是那些美麗的少女,眼神更是熱烈又期待,畢竟宗延和寧無選的都是側妃,而闵序選的可是正妃,再加上他的容貌更勝一籌,吸引力自然也就更大。
玉映瞧了幾眼後正要收回目光,卻見闵序雙眼輕擡,目光直直向她這邊掃來,吓得她立刻低下頭,奇怪,他為什麽突然看向她啊,是發現她盯着他嗎?不對啊,大家都在盯着看啊。
突然,體內的玉髓微微抖動,她意識到他根本不是在看她,而是感應到了玉髓的位置,玉髓的反應也是在回應這個曾擁有它三百年的主人。
心有戚戚的躲開了闵序,她又感覺到別處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轉眼看去,是那高高在上曾将她垃圾一般丢出宮牆的太子宗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他發現的,明明她離得這樣遠,還用芭蕉擋了臉。
他對她依舊是厭惡的,眼中臉上全寫着不耐和不喜,甚至,他還用衣袖不着痕跡擋住身後心愛的鳳夕,恐妻子也看見她這個惡毒之人。
可曾經,他也在大雨磅礴的時候,舉起一只衣袖遮在她的頭頂,一邊抱怨這突來的驟雨,一邊細心為她拭去發絲上的水珠。
那時候的她,滿心滿眼的都是歡喜,以為自己會一直幸福下去,從未想過也從不知道,他對她所有的舉動,都是虛情假意。
宗延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後,重新與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她再也忍不住,蒙了面紗矮着身體從不遠處的後門跑出去。
宴會廳外便是蟠桃園,有專人看管,她自然是不敢進去的,只好在外圍處找了個安靜地方呆着,然後聽着牆內不屬于她的熱鬧。
正當她孤單的看着螞蟻搬家的時候,一溫柔的女孩聲音在身後響起:“是玉映嗎?”
她吓得身體一僵,遭了,遇到熟人了。
“不是不是,你認錯人了。”她下意識的就想跑。
誰知那女孩竟一把拉住她,情緒激動道:“真的是你,我聽得出你的聲音,玉映,我是佳禾呀。”
玉映這才轉過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清秀的女子,果真是天宮時的舊友,也是她犯事後唯一一個去天牢探視過她的人。
“佳禾,好久不見。”她也欣喜的笑了,終于有一個人還是将她當朋友的。
佳禾喜極而泣:“是啊,四百多年了。”
“既然你能來蟠桃宴,應該已經修到上仙品階了吧,而我,還是小小地仙。”她感嘆道。
佳禾卻搖了搖頭:“我哪有那本事這麽快成為上仙,能來這裏是因為我如今在藥王宮,是跟着藥王前來的,你也知道我對修仙術沒有什麽興趣,只喜歡擺弄那些藥草。”
“你竟然成了藥王的徒弟,真厲害。”玉映由衷贊嘆。
佳禾羞澀的笑了笑,随後看了看她的臉:“我見你臉色不是很好,要不要我幫你把下脈?”
玉映自然求之不得:“好啊,你快幫我看看,我最近練功怎麽都提不起氣,急死我了。”
佳禾将手搭在她手腕上,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你根基未恢複,所以很難聚氣,而且,神識也受損,精神也不容易集中,是不是火刑的時候傷的太重了,後續又沒得到治療?”
玉映點了點頭:“你既然能診斷出來,可有治療的法子?”
佳禾回道:“我的法子也只能是輔助,你要想修到更高品階,還得腳踏實地的修煉才行。”
“那估計要多久?”
“以你的身體至少一兩千年吧。”
“這麽久?有沒有別的法子能快點,苦點累點我也願意。”
佳禾想了想:“那就是靈修了。”
玉映聽完神色讪讪:“我現在這個名聲,男仙家躲着我都來不及,誰願意娶我和我靈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