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謝忱任由烏芝芝在自己袖子裏裹着，“此地苦寒，大王若是遭不住還是回去吧。”
烏芝芝伸出一截綠葉，宛如将手掌心攤開了放在謝忱眼前，“我的口糧。”
謝忱無可奈何地又掏出一枚儲物戒指，幸好自己這麽些年小有積蓄，否則還真養不起這尊吞金獸。
烏芝芝接過了儲物戒指，卻也沒走，聲音從袖子裏悶悶傳出：“你不走嗎，這裏不利于你的傷勢恢複吧？”
同樣是寒冷之地，藥田後面的寒潭裏的靈氣卻更加溫和，哪像此處，每一寸的靈氣都充滿着暴戾，仿佛要将此處的活物統統磋磨幹淨。
烏芝芝不懂為什麽謝忱要繼續留在這裏，他明明能夠自如進出。
“我總歸要給他們一個态度。”謝忱給她解釋道，“大王莫要擔心在下，這裏我已經很熟悉了。”
的确，烏芝芝也看出來了，謝忱在這裏就像回家一樣熟悉。
“你是因為是我打殺了那兩個人類才被關禁閉的嗎？”烏芝芝嘟囔，“不都沒死嗎，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謝忱回眸，烏芝芝此時已經從他的袖子裏面出來了，他依舊分不清蘿蔔的正反面，也無法從中窺見半分烏芝芝的神情，可他知道，她定是不服氣的。
謝忱笑了笑，許是他自己也未察覺到，自己對于烏芝芝的态度大多時候都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蘿蔔大仙就該是蘿蔔大仙，從來都不應該被卷入人類間的勾心鬥角，烏芝芝只需要按照她自己的活法活下去。
僅是這樣，就好了。
忽而，謝忱覺得肩膀一重，烏芝芝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背後，用葉子勾住他的肩膀，仿佛想要踩着他的肩頭爬到他的頭頂上。
謝忱搖搖頭，烏芝芝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搖晃，沉甸甸的重量挂在腦袋上，讓人無法忽視：“大王，你又想幹什麽？”
烏芝芝用根須抓着他的頭發，然後猛地整個蘿蔔倒挂在他的眼前，“我在檢查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謝忱腦門上浮現大大的問號，他還以為烏芝芝只是單純看不慣他閑着。
“你的傷勢一點也沒好轉，為什麽？”烏芝芝似乎真的很疑惑，在她和謝忱相處有限的記憶中，謝忱最後一次修煉養傷仿佛還是在萬花秘境裏頭，自從回到天機門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處理過自己的內傷了。
“這些日子忙忘了。”
“你又不是皇帝，有什麽可忙的。”
謝忱：“……大王，你就不能稍微說點動聽的話嗎？”
“不準撒嬌。”烏芝芝一把葉子糊到了謝忱的臉上，“看在你是我小弟的份上，我可以治好你的傷，但你要拿東西和我交換。”
蘿蔔大仙不做虧本買賣。
“可我并沒有什麽珍貴之物與大王交換。”謝忱故作可惜。
烏芝芝垂下的葉子拍了拍謝忱的袖子，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謝忱一愣，才發覺烏芝芝剛剛鑽進袖子裏頭居然還存着順手牽羊的心思，他啞然失笑。只可惜自己是用上了袖裏乾坤的術法，讓烏芝芝失望了。
烏芝芝沒有儲物戒指，但她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儲物空間，蘿蔔正中央裂開了一條縫，烏芝芝吐出了一根白色的須須，并且把它舉到了謝忱的眼前：“我的腿毛，能治好你的傷。”
說罷，烏芝芝還特意舉着它在謝忱的眼前晃了晃，試圖誘惑他。
謝忱接過被烏芝芝稱為‘腿毛’的東西，用指腹撚了撚，“大王，這是你的根須吧。”
末了，他有些遲疑，“大王是為了在下拔下來的嗎？”
“呵，你想多了，”烏芝芝沒有否認這其實是自己的次根，懶洋洋地拖長了音調：“以前打架的時候掉的，本大王全身上下都是寶，自然要收起來。”
烏芝芝才不會讓人從自己這裏占到半分便宜。
謝忱正在仔細打量着烏芝芝的掉落下來的次根，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去探尋烏芝芝身上的秘密。他試探性地往次根中分出一絲神識，在接觸到次根的那一刻，他的神識在瞬間被其所含的大量生機包裹，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舒适讓他忍不住喟嘆出聲。
于此同時，他的神情也變得無比地嚴肅和複雜。
“大王，你可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
“我當然知道。”烏芝芝答應地飛快，“本大王是無所不能的！”
謝忱只以為烏芝芝在自誇，頗有些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葉子，“大王，你不懂，尋常靈植裏面蘊含的靈氣，煉制成丹藥後靈氣配合着藥性滋養修士本身……而大王你的次根裏面蘊含的卻是所有生命最純粹的模樣——生機。”
無須煉化，沒有任何靈氣過于充沛而暴體的風險，只有如同春風，如同溪流般涓涓的生機，強行滋養謝忱受損的神識。
“大王，你可知如果被其它人發現你的次根的效用，會招致何種模樣的滅頂之災？”
“哦，我不怕。”烏芝芝一點也沒有被謝忱吓唬到，“本大王超能打的！”
謝忱笑了笑，沒有懷疑過烏芝芝的戰力，只是啊……
“大王，人心叵測，還是小心為妙。”
“唧唧歪歪的煩死了！”烏芝芝揪着謝忱的頭發，又猛地松開将自己蕩進了謝忱懷中，“換不換，我先提醒你，能和本大王做交易的機會不多。”
因為一般她都是直接搶的。
謝忱小心翼翼地從烏芝芝的繁盛的次根中解開自己的頭發，溫聲道，“在下自然是眼饞的，只是怕我這裏沒有什麽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恐讓大王吃虧了。”
烏芝芝一聽，就知道有戲了，撺掇謝忱：“你先拿出來看看。”
謝忱沉吟半晌，然後召出了自己常用的法器玉扇，接着将其上頭挂着的扇墜解下，那是一個由紅繩系成的蓮花結。
“我用這個與大王交換，如何？”
烏芝芝湊近去看，看了好半天也不覺得這像是什麽儲物法器。
她那麽寶貝的一根‘腿毛’就換一條紅繩？
虧大了！
明明之前謝忱還會給她納戒來着！怎麽着也該有個袋子吧！
烏芝芝的喉嚨裏發出低吼，不滿地扭頭一口咬上了謝忱的手腕，“不要這個！”
“但這個是謝某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了。”謝忱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痕，哭笑不得。
“破繩子，”烏芝芝嫌棄萬分，“呸。”
謝忱将扇墜摘下，手指撚着一角也在烏芝芝跟前晃蕩，試圖像剛才她誘惑自己一樣将東西送出去，“這個扇墜是我所有陣法的陣眼所在，相當于一把萬能的鑰匙。若大王将它帶着，在下的陣法對于大王今後而言便如同虛設。”
這也意味着，謝忱永遠不會與烏芝芝為敵。
他交出了自己半條命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