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異聞錄 - 第 43 章 知我意

在座的參賽者都是出自名門世家的仙門子弟,修真界的世家對于仙門禮儀都很看中,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大門派,這門面上還是得過去才行,故而這些參賽者從小便被受到正統思想的洗禮,個個都是根正苗紅的玄門英才。

可現在這場面卻十分地混亂不堪,閑言碎語漫天飛,玄門英才們變得像是粗鄙的鄉野散修一般,對着俆無晟開始評頭論足,雖然角度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地都是在貶他。

“呵呵,這人的名字聽都沒聽過,也不知是從怎麽混進來的,我看是運氣好吧。”

“喲,看看他臉上那股得意勁,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成?”

“還鳳凰?依我看吶就是只山雞。”

人群中發出一陣哄笑,就連接引弟子都不由地皺了皺眉,示意衆人安靜。衆人非但沒有立即停止喧嘩,反倒是越說越起勁,嚷嚷什麽的都有,而且內容也越來越離譜,連一些女修也摻和進來,将這俆無晟從頭到腳貶了一遍。

“哼,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這等歪瓜裂棗都能贏,真是替師兄感到不值。”

“不是說,長風送月樓外布下的法陣有被人破壞過的痕跡,說不定跟這個人有關系。”

“沒錯,萬一他是鬼修派過來的卧底怎麽辦,借此機會裏應外合,将咱們一網打盡。”

諸如此類的話不絕于耳,林淮忍不住搖了搖頭。雖然初見時與俆無晟有些過節,被他嘲諷了幾句,如今他被一群人圍攻,也算是種報應。可是,這些個世家弟子跳躍的思維就連她都覺得很無語,而且毫無邏輯,這故意找茬的模樣就差沒把“嫉妒”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只不過,俆無晟這人也不是個好惹的主,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眉目間殺氣畢露,若不是顧慮到心齋還有許多家主長老,他很有可能就和那些人打起來了。

即便知道了對方是她的親弟弟,林淮依舊沒有想要幫他的沖動,而是抱着一副看戲的心态,任由衆人奚落俆無晟。

這時,裴清卻是站了起來,開口道,“輸贏已定,這位徐仙友既然能勝出,定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頓了頓,“家中長輩曾教導過,凡事皆應以禮待人,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失了禮數,諸位仙友莫不是把這個禮字給忘到了腦後了?”

此言一出,不止座下衆人,就連俆無晟都是一臉愕然。

沈宴趕緊把裴清給扯下來,小聲道:“這人和你非親非故的,你替他瞎出什麽頭,況且還是這種時候,可別被人當成靶子了。”

裴清咬着唇,低聲辯解道:“兄長從小便教導我,不可做出欺淩弱小之事,若是遇上不平之事,必要出手相助。”

沈宴頓時有些無奈:“這話是沒錯,可你也得分場合分情況啊我的裴清妹妹,快些坐下來罷,別再出聲了。”

裴清不情不願地回到蒲團上,由于她方才一番言論,在底下議論俆無晟的人倒是少了許多,并不是被她的話所打動,而是認出了她的身份,有些忌憚而已。

林淮被裴清的舉動吓了一跳,本想阻止她卻被沈宴搶先了,便一直觀察着衆人的神色,偶然間瞥了徐無晟一眼,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十分之精彩,驚訝之餘又好像有點不領情,明明裴清是在幫他,可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臉色反而更加陰沉了,總之很別扭。

這一場小風波也算是暫時停息了,接引弟子宣講的內容只是來做了一個結尾總結,大意便是向所有參賽者說明一下本次試煉會衆人的情況,以及獲勝者是俆無晟,順便為長風送月樓外法陣被破壞一事辟謠,表示絕無鬼修潛入,不可輕信謠言。

林淮心裏清楚,雖然這個結尾儀式太過倉促,但這個消息不日便會傳遍修真界,到時候,俆無晟要比現在風光百倍。

臨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一個困擾着她的問題,那就是從進入心齋到試煉會結束,心齋的主人都未出現過,所有的事情皆是由門下弟子代為處理,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但接引弟子早已離開,也不知該去問誰,又想到裴清和沈宴出來的時間比她早些,或許會知道一點。

林淮:“大公子,這心齋的主人是誰,為何從未見他露過面。”

沈宴一臉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從未聽人提起過,這個問題在我們來之前,我便問過父親,但他似乎也不太清楚。我覺得這心齋大概是沒有主人吧,畢竟心齋乃是修真界幾大世家一同成立的,誰來當這個主人都不太好。”

林淮想了想,這個解釋似乎還是有一些道理,但至少得有一個人在幕後處理一些事吧,否則心齋裏的弟子都是聽誰的呢。

沈宴催促道:“反正過幾天就離開了,有沒有主人和咱們也沒多大關系。”

聞言,林淮卻想起她與蘇衍在幻境之中的約定,要與他一同前往安陵。于是便看了蘇衍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雙目交彙,二人皆已明白對方心中的想法。

林淮:“大公子,我有些事情需要去辦,暫時不能回扶風。至于師父那邊,你可否替我解釋一下?”

“父親也在心齋,你自己同他解釋便可,還是說你現在就要走,是很重要的事情麽?”沈宴一頭霧水。

林淮:“嗯,越快動身越好,等我回來後再與你細說,所以得麻煩你替我編個理由。”

沈宴還沒答應,裴清卻替他應下了,速度之快讓他都來不及反悔。

“既然如此,你就快些去罷,別的事就包在沈宴身上了,看樣子,蘇公子也要和你一起去。”裴清看了兩人一眼,得出了這個結論。

林淮颔首:“多謝。”心裏卻隐隐有些不安,“裴清,俆無晟此人對你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敵意,你千萬要小心。”

裴清點頭應下,倒也沒說什麽。

沈宴卻道:“裴清都這麽幫他了,除非這人是個白眼狼,否則感激都來不及還對她有敵意。”

一直未開口的蘇衍突然道:“未必,或許他根本不領情,反倒是覺得裴姑娘此舉對他來說是一種羞辱。”

沈宴顯然無法理解蘇衍的這種說法,一臉不可置信。

林淮回想起俆無晟方才那個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神情,突然覺得,那神情正是被人羞辱後不甘啊,只是仍是不懂這二人間到底有何間隙,以至于俆無晟會如此。

“幫不幫他是我的事,領不領情則是他的事,何必想這麽多。”裴清倒也不将這事放在心上,而是催促二人動身,“倒是你們,既然事情緊急,那還不快些離去。”

這三年間,林淮與裴清雖未見過幾次面,但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善意,現下也是在為自己考量,心底油然而生出感激之情。

見狀,裴清扯了扯沈宴,示意他一起離去,臨走前似乎是想起了點什麽,沖林淮笑了笑。

“忽然想起上次,本是邀請你去南華山聽學,沒料到會碰上了那一堆瑣事,沒來得及帶你好好游覽一番。等你回來了,便告訴我一聲,到時候再邀你來南華山,保證不會再出現上次的情況。”

聽這口氣,裴清似乎知道他們要去解決的事情與蜃景城有關,可當她提到南華山三個字的時候,林淮心裏咯噔了一下,差點沒站穩,可又不好回絕,便只得硬着頭皮應下。

裴清眨了眨眼:“既然你答應了,便不可再反悔哦。”

林淮又應了一聲,裴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拉着沈宴離開了。

裴清與沈宴離開後,林淮二人也該出發去安陵城了,只是去之前還得先去取回被收繳的乾坤袋和佩劍。方才接引弟子離去前已告知衆人取物的地方,他們幾乎是毫不費力地便找到了此地所在。

二人取回了一幹物什,也不打算回房更衣,準備穿着心齋的青衣便走。

踏上飛劍之前,蘇衍忽然開口:“俆無晟對你如此無禮,你為何不指證他挾帶法器入內,違反了試煉會的規則。若是你這麽做了,那勝者便不會是他。”

林淮不否認,她對于俆無晟還是有幾分恻隐之心,但這卻不是問題的關鍵。

便說道:“方才情形你也瞧見了不是,就那一瞬間我覺得輸贏似乎也沒這麽重要。輸了固然不太光彩,可贏了便是衆矢之的,半斤八兩罷,況且,你也是知情人之一,為何你也沒提呢。”

蘇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因為我發現了一件遠比輸贏更重要的寶物。”

林淮怔了怔,沒被這句突如其來地話給吓到,反而像是被人撥動了藏在心裏的一根琴弦,她似乎還有點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