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重霁去了昆侖,見了滄珩。
幾日過去,滄珩的身形卻依舊與之前一樣,虛虛無無,竟沒有凝實多少。以他的修為,便是不能痊愈,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毫無進展。
“大師兄,你怎麽來了?”
“你的身體到底怎麽回事?”
兩人齊齊開口。
聞言,滄珩臉色微微一滞,笑意淡了淡。面對晏重霁,他根本無需解釋,因為解釋了也無用。
他瞞不過他的。
既然瞞不住了,那便也沒必要掩飾了。
“我多活了一萬多年,已經足夠了。”滄珩答非所問,笑着道,“想來大家也等久了,我本應早與他們彙合的。”
萬年前,昆侖衆子一同前往大荒,唯有晏重霁奇跡般的爬了出來。作為昆侖二弟子,滄珩本應與衆師弟師妹有同樣的結局,可事實卻是,他活着,因為他根本沒有去大荒。
誰能想到,風光霁月的滄珩上神其實不過是一個茍延殘喘的逃兵。當時被留在昆侖的歲離不知道,一起前往大荒的晏重霁卻清楚這個事實。
師兄弟妹們在戰場浴血奮戰,而被譽為昆侖雙驕的他,卻在中途做了逃兵。這樣的他,是昆侖的恥辱。
“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晏重霁眉頭緊蹙,沉聲問道,“你沒有去大荒,為什麽會受那麽重的傷?”
以滄珩的修為,六界之中少有敵手,所以是誰傷了他?
“這麽多年過去,大師兄,你說話還是那麽直接。”滄珩答非所問,只笑道,“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有再談論的必要。趁着我還活着,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的昆侖确實太空寂了一些,阿離最喜熱鬧,看到空蕩蕩的昆侖,定會傷懷。”
他雖然蘇醒了,但并不是因為傷勢漸漸痊愈才醒來的,相反他的傷勢更重了。
再加上他現在還用自己的本源滋養昆侖,這般下去,他許是活不過百年。百年于凡人而言,是一生,于神仙來說,不過是匆匆。當然便是他不用本源滋養昆侖,他也最多多活個一百年。
一百年與兩百年又有何區別?反正他早晚會死,既如此,不如在死之前,做一件有價值的事。
昆侖之所以是仙山,主要是因為山中有仙髓。但少有人知,在萬年前,昆侖仙髓便已經幹涸了。
萬年前的那一戰,昆侖失去的不僅是它的主人們,還有它自己的生命。
沒了仙髓,昆侖遲早會淪為一座普通的野山。荒涼空無,無仙無靈,成為徹徹底底的荒山。
這一萬多年,它之所以還能保持現在的狀态,不過是因為,滄珩用自己的本源養着它。
待到他死去那一日,便會化為新的昆侖仙髓,延續昆侖的命脈。
晏重霁之前不知,但如今親眼瞧見滄珩沒有掩飾的狀态,自然想明白了一切。他能看出來,在昆侖長大的歲離自然也能看出來。
“我其實知道,自己瞞不了多久的。”滄珩渾不在意的笑了笑,仿佛生命即将走到盡頭的不是他自己,“這是我唯一能為昆侖做的事了。”
也是為阿離做的。
若他死了,昆侖也沒了,那她定然會很傷心。他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卻能改變昆侖的命。
如此一來,至少還能給她留一份念想。
思及此,滄珩看向晏重霁,又問了一次,“大師兄今日為何會來昆侖?”若不是晏重霁突至,他的謊言也不會這麽快便被拆穿。
“她知道嗎?”
晏重霁看着滄珩虛渺的身體,心中依舊不受控的生起一股怒火和妒火,或許不僅僅是憤怒和嫉妒。
“她……”滄珩眸光一閃,“大師兄指的是誰?”
須知,如今明面上歲離已經死了一千五百年了。所以晏重霁話裏的‘她’指的是誰?
晏重霁也瞬間反應了過來,他抿了抿唇,須臾,卻是回道:“花圓圓,本座指的是花圓圓。”
不等滄珩回答,他繼續道:“你不是想與她成婚嗎?若你死了,那她怎麽辦?堂堂滄珩上神,莫不是一個背信棄義、始亂終棄的負心人?”
他的話裏竟是隐隐透着怒意。
“大師兄是在為花圓圓打抱不平?”滄珩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似笑非笑的道,“我還以為你不喜她,倒是不知,你們什麽時候關系這般好了?”
晏重霁知道滄珩懷疑了。
但這一刻,知道滄珩欺騙了歲離,他根本控制不住心裏的憤怒。
“本座是不喜她,但這不是你欺瞞辜負她的理由。”他強壓着心裏的怒火,目光冰冷的看着滄珩,“我們昆侖也絕不能出這樣的人!”
相比他的憤怒,滄珩卻是很平靜。聽到這話,還遺憾的搖了搖頭道:“師兄誤會了,據我所知,圓圓如今已經嫁人了。這幾日我聽到消息,圓圓與魔主成了婚,想來正是如膠似膝之時。如此,我是否欺瞞了她,自然也不重要了。”
“……你是在怪她移情別戀?”晏重霁的臉色更糟糕了幾分,“那魔主兇殘冷酷,極為可惡,你怎知她不是被迫的?我昆侖弟子一諾千金,絕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事。”
他的手下意識握緊,喉嚨幹澀生疼,一字一頓的道:“她那般喜歡你……滄珩,你絕不能負她,讓昆侖蒙羞。”
每一個字,都猶如利劍,刺着他的喉嚨,更刺着他的心。
無人知道,在知道滄珩命不久矣時,晏重霁生出憤怒的同時,竟還有一絲可恥的竊喜。
他可悲的想,若滄珩不在了,那歲離會不會看到他?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盼望自己的師弟去死。
若是她知道她心中重情義的大師兄其實是這樣卑劣無恥的人,她定會失望的吧。
這樣的他,怎配站在她身邊?
況且,他那卑劣的奢望注定成不了真。
他看着她長大,自然知道她有多麽的倔——他的小師妹,是這世上最傻最癡情的姑娘。
“本尊來為你療傷。”不等滄珩說話,晏重霁已然走到了他身前,掌心聚起了神力,打進了滄珩虛無的身體裏,聲如磐石,“你聽着,你不能死。本座……不會讓你死。”
“沒用的,我的本源已經……不對,大師兄,你在幹什麽?!快住手!”滄珩面色突變。
晏重霁打進他身體裏的根本不是神力,而是他的神源!
滄珩想要抵抗,然而,晏重霁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竟先給他下了禁制,讓他根本無法反抗。
不但動彈不得,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了。
他沒想到晏重霁竟然會這樣做,心裏的猜測霎時成真——大師兄定是認出了阿離,他知道花圓圓便是阿離了!
滄珩想說,歲離喜歡的根本不是他,他喜歡的也不是她。他們之間,真正的只有兄妹之情。
歲離喜歡的分明是她的大師兄,從始至終,她心悅的都只有那一人。
他死了,歲離固然會一時傷心。可若她心愛的大師兄死了,她該有多麽難過?
他說那些話,不過是想要讓大師兄認清自己的心。他是阿離的師兄,可他亦是他的師弟。
他與阿離有兄妹之情,可與大師兄亦有手足之義!
然而此刻的滄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滄珩後悔了,他自認算無遺策、洞悉人心,結果卻低估了大師兄的情,弄巧成拙。
随着神源進入了滄珩體內,晏重霁的臉色越來越白,身上的神息也越來越弱。滄珩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感受着自己越來越凝實的身體。
“大、師兄。”
他艱難的喚了一聲,“住……”
“放心,本尊還死不了。”晏重霁把自己的一半神源都給了他,填補了滄珩缺失的本源。
給了這一半神源,晏重霁也不會死。只是他身體裏本就有兩股本源,兩者達成平衡,這才讓他還能維持神智。
如今神源缺失,勉強維持的平衡被打破,很快他便會徹底失去神智,淪為只知道殺戮的邪物了。
只是兩人畢竟不同源,滄珩想要消化這一半神源,需要不少時間。他話未說完,便又陷入了沉睡。
“滄珩,若你負了她,我絕不會饒你。”
在沉睡之前,他聽到了男人冰涼的聲音。那一刻,滄珩只覺神魂一震,竟是晏重霁抹去了他關于此事的記憶。
這便是昆侖山的大師兄,傲立于世間,他那麽驕傲,又怎麽稀罕別人的同情和可憐?
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寧願舍棄曾做的所有努力。
既如此,那便只做令他們尊敬崇拜的大師兄吧。他不需要愧疚,更不需要同情。
當夜,魔主果然回來了。
他身上的魔氣四散,哪怕什麽也沒有做,只是站在那裏,便讓人心驚膽戰。那股魔氣,太濃郁了,濃郁的不正常。
歲離心有了警惕,自然不會再輸在同一招上。她還未找到破解那冰牢的法子,但只要她速度夠快,那冰牢便追不上她。
魔主也無法對她下咒。
結果讓歲離意外的是,那男人并未與她動手。回到喜房後,他只看了她一眼,便脫下了外衣,躺在了床榻上。
閉上眼,睡了。
歲離站在床邊,難得有些茫然。
“魔主這是什麽意思?”她主動問道。
床上的男人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卻是說了一句,“我困了。”仔細聽,他的聲音裏确實帶着一股疲倦。
“時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先睡了。”這話說得,仿佛兩人當真是一對夫妻。
說完,他再次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沒多久,歲離便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訝異的看向床上的人。
——他竟真的睡着了?他難道不怕她趁機動手嗎?
是這男人太自信,還是篤定她不會動他,或是看不起她?歲離一時猜不透此人的心思,便也不好輕舉妄動。
歲離再次看了床上沉睡的男人一眼,眉心微凝,半晌,獨自走向了旁邊的軟榻。昨夜是逼不得已,今夜她當然不會再與這人睡在同一張榻上。
這一夜,竟然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
歲離本以為翌日,這人又會離開。結果她又想錯了,這男人非但沒有離開,甚至還時時與她黏在了一起。
“你不用擔心,待到十日已過,本座自會遵守我們的約定。”似乎明白歲離所想,男人淡聲道,“當然,前提是你也遵守了約定。”
他依然穿着一身紅衣,整個人多了幾分亮色,本該是喜慶的顏色,但在濃重的魔息下,反倒悉數化成了不詳。
吃飯、散步……幾乎做了普通夫妻會做的所有日常又親近的事,只除了同床共枕。
說是要她遵守約定,可其實從了那一夜,接下來幾夜,他再也沒逼過她。
只除了一點,他似乎很不喜歡曜烈。雖默認了曜烈留下來,但決不允許曜烈靠近她百米以內。
歲離不欲因此事與他起沖突,便沒反駁。
他夜夜睡在那張喜床上,卻不管歲離會不會上那張床。
日子平靜和諧,直到第九日,距離他們交易結束只有一日。與龍君約定的比試時間到了,這才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和諧。
應戰的那一日,離開的前一刻,那紅衣魔主忽然問道:“若是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歲離怔了一下。
只是還沒等她回答,便見男人笑了一聲,自回道:“本座當然不會死,龍溯殺不了我。”
所以他問的不過是廢話,只是明知道是廢話,他依然情不自禁地問了出來。
“本座走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歲離仰頭,看着他離開的方向,不知為什麽,想到他說的那句“若是我死了……”,心情竟忽然有了幾分失落。
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裏似有不安閃過。
仙魔兩界之主約戰,這一戰,注定被六界矚目。
比試的地點定在獨立于六界之外的飄渺山,此地無仙無魔無人無妖,沒有任何生靈,卻是一處絕佳的比武之地。
大能過招,造成的殺傷力極大,對周圍的破壞自然很嚴重。仙魔妖幾界還好,但凡人脆弱,難免被他們的餘威所傷,因此,大能比試時,通常是定在飄渺山。
它能隔絕任何靈體的攻擊,是一處天然的屏障。
晏重霁到時,龍溯已到了。
“果然不愧是魔主,好大的魔威。”晏重霁身上魔氣猶如實質,這其實是因為他神源缺失,造成的結果。但在龍溯看來,卻是魔主的挑釁。
他心中有氣,語氣自然稱不上好。
只看着那一身魔氣,龍溯心中便是一凜。心裏邊想着,幸好有龍祖相助,否則,他怕是真不是此子的對手。
“不用廢話了,動手吧。”
晏重霁不欲與他浪費時間,他想着今日已是第九日了,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十幾個時辰。
思及此,他身形一起,竟是直接動了手。手中幻出魔劍,朝着龍溯飛速而去。龍溯臉色一沉,他化為龍形,也毫無懼意的迎了上去。
他得了龍祖萬年法力,修為大進,自然有一戰之力!
天色頓時暗了下來,空中電閃雷鳴,揚起了一陣陣陰冷的狂風。黑壓壓的天空仿佛随時都要壓了下來,看上去極為可怖。
守在飄渺山外的人自然看到了這異動,神色都很是凝重。
“不愧是龍君與魔主,兩界之主果真不是浪得虛名。”這般天地異動,可不是普通人能引起的。
“也不知這一戰,誰輸誰贏……”
歲離隐沒在人群中,擡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上方。按理,龍溯雖是上神,但還不足以引出這般天地巨動,也不是魔主的對手。
只是時間一點點過去,天上的驚雷越來越大,戰鬥非但沒有結束,甚至越演越烈。
不對勁!
恍然間,歲離竟隐約察覺到了一股陌生的神力,不是龍溯所有,是誰?!
正這時,一聲巨響突地傳來,震耳欲聾。哪怕他們站在山外,也能感受到那股巨大恐怖的力量。
飄渺山中,晏重霁看向對面的龍溯,驟然沉下了臉。
“你不是龍溯,你是元龍。”
元龍,正是龍祖的名諱。如今的六界已經少有人聽過這個名字了,可在數萬年前,元龍的名號響徹天地,甚至能與方儀聖人齊名。
元龍名聲大噪時,晏重霁尚只是一個少年,才入門沒有多久,并不是後來聞名六界的強大神尊,只是昆侖一個小神仙。
那時的六界沒有這麽和平,到處都是戰争,每一刻都有生靈死亡。元龍修為強大,但生性殘暴,以殺戮為道,帶領龍族霍亂六界,致生靈塗炭,慘不忍睹。
這般情況下,方儀聖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身為方儀聖人的大徒弟,卻有幸目睹了那曠世一戰——方儀聖人與元龍對戰。那一戰,足足持續了九九之日,最後方儀聖人誅殺元龍,險勝一招,但他也因此受了重傷,修養數年不得痊愈。這也是為何方儀聖人經常閉關的原因。
若不是因為這一戰,以方儀聖人的能力,也不會在萬年前需要用命去封印大荒。
龍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便是他多了萬年法力,也不過是多撐了幾招而已,結果不會改變。
但如果換成了元龍,那戰局便有了變數。
“倒是沒想到,如今的六界竟還有人知道老夫的名號。”龍溯或者說元龍笑了起來,可笑意未達眼底,“你這小魔倒是厲害,可惜了。”
話音未落,他化為龍形,如離弦的箭朝着晏重霁攻去。他的速度極快,身形龐大無比,與他相比,晏重霁渺小的猶如地上的螞蟻。
這具身體是龍溯的,承受不住他強大的元靈,最多只能支撐半刻鐘,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元龍并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此招他用了全力。
晏重霁沒有躲,因為他知道,這一擊,他躲不了。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前,沒有投機取巧。
既然如此,那便正面相對吧!
他重重揮下了手中巨劍——
只聽轟然炸響,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猛然退出了數百米,虎口破裂,巨劍寸寸裂開,猝然間碎成了萬千碎片。
晏重霁唇角溢出了血,可他沒有放棄,劍斷了,便用身體擋住了這一擊。
“不自量力!別硬撐了,你不是老夫的對手,安心受死吧。”元龍面上嗤笑,心中卻是一驚,他沒想到此子竟如此厲害。
他的全力一擊,便是當初的方儀聖人也不敢硬接。可此子接住了,不僅如此,還反擊了他。
龍溯的身體要撐不住了。
元龍心中一震,更加堅定了要把此子滅殺的想法。此子絕不簡單,若是等他長成,定是禍害!
一擊不成,他彙聚所有元靈之力,發動了最後的雷霆一擊。
“到此結束了!”
巨大的龍罩住了底下的紅衣男人,這一擊,破無可破!
然而就在這時,一團綠光自晏重霁身體中沖了出來,在前方撐起了一層薄薄的屏障。
“似和?!”
晏重霁冰冷的臉色徹底變了。
一只小小草靈當然擋不住元龍的攻擊,她突然出來,倒像是為了提醒其他人。她要提醒誰?
只有一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答案呼之欲出。
晏重霁陰沉着臉,擡手想要把草靈收回來,然而那只草靈卻有着自己的意願,根本不願意回來。
而此時,元龍的攻擊已至。
“小小草木之靈,竟也敢在老夫面前動手,找死!”
銳利的龍爪用力一握,抓住了那小小草靈。
與此同時,那薄薄的綠色屏障化為了碎末,破了。可它也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哪怕只争取了瞬息的時間。
那它也是有價值的。
晏重霁面沉如水,他沒有猶豫,那一刻,任由身體裏兩股本源彙聚在一起。神魔之力相互碰撞,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痛。
“神魔一體?你是……”
元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只是話未說完,便見那紅衣魔主化為了世間最堅硬的劍,朝他的七寸狠狠刺去!
劍刺穿了堅硬的龍身,它也被龍尾擊中,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裂痕寸寸擴大。
飄渺山外,歲離心口驟然一疼,一株綠草自手心鑽出來,正是似和的身體。然只片刻,翠綠的草霎那間失去了大部分生機,化為枯黃。
“似和,是你嗎?!”
那枯黃的草纏住了她的手腕,似是提醒着她什麽,指引着她朝一個地方而去。
歲離立時反應了過來,她再不遲疑,打破了飄渺山的結界,毫無猶豫的闖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兩更合一啦,欠的更新補完啦!開心開心!
本章發紅包,我要慶祝一下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