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猥瑣老者看着路生，突然發出一聲長笑，道：“你倒頗有我年輕時候的陰狠。我一生弑鬼殺人，不計其數，沒想到，到頭來，居然在你一個小輩手裏逃命，還出口求饒，老夫幾時變的這麽惜命了，真是笑話，你動手便是。”
猥瑣老者說完後勉強站直身體，臉上帶有幾分傲然神色，與他瘦小猥瑣的神态大不相配。
面對此時的猥瑣老者，路生忽然止步，心思一動微微一笑，道：“老前輩你這種視死如歸的傲氣，确實讓人佩服，要換做是我，肯定做不到的。試着想想，自己被關了一千三百多年，好不容易出來，再怎麽着也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要是一出來就弄個灰飛煙滅，那是一件多麽遺憾的事情？”
猥瑣老者面頰一抖，路生的話顯然說到他的痛楚，道：“小輩，你現在還說這種風涼話，有意思麽？要不是我太虛弱，哪裏輪到你這樣說話？”
路生面色一沉，道：“老前輩說的不錯，可事實是，你就是太弱了，所以你不用做過多的假設，也不要暢想你強的時候如何如何，一個假設永遠也不會出現，那麽這個假設就沒有意義，這種假設只會讓你自己不痛快，還會讓我不高興。”
猥瑣老者哼了一聲，道：“你那些風涼話，讓我也不高興。”
路生問道：“可能有一件事前輩還是沒弄明白，我不高興可以殺了你，讓你灰飛煙滅，你不高興只能忍着。我說的這個事實……可能讓你更不高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事實，就是事實。”
猥瑣老者不再做聲。
感覺目的達到，路生又莞爾一笑，道：“不過，有個詞語叫做化敵為友，不知道一千三百多年前，有沒有這個詞語，老前輩可曾聽說過？”
猥瑣老者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路生，道：“小輩，你想跟我和解？”
路生緩緩一笑，道：“尊你一聲老前輩，那是禮節，此刻你我實力懸殊，你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對手，所以‘和解’二字太過牽強。坦白了說，是我單方面忽然不想殺你了，想饒了你。”
猥瑣老者眼睛一縮，道：“前一刻還生死搏鬥，現在化敵為友，你覺得可行？”
“為什麽不可行？”
路生反問了一句，又揚聲道：“生死搏鬥過是沒錯，可究其緣由，你傷我只是因為一千三百多年前陳年舊怨，你有一腔怒氣要發出來；我傷你是因為你要殺我，我要自保。說到底，一千三百年前的仇恨，跟一個只活了十幾年的天丹門小弟子有什麽關系呢？現在你我都活着，說來說去，所謂生死搏鬥，只不過是你我見面方式有些特別而已，是不是？”
猥瑣老者想了片刻，嘴角上揚，道：“好像是這麽回事。”
“當然是這麽回事，”路生笑了一下，接着道，“當然，老前輩的胸中怒意要是沒散發幹淨，我到可以陪着前輩再過幾個回合。”
自知不敵，猥瑣老者面露尴尬，道：“怒意嘛，當然沒散幹淨，被關了那麽久，連重新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那種怨恨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是一千三百年前的舊怨，跟你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有什麽關系。”
“前輩怒意我雖不能體會，卻能理解，”路生同情了一句，又問道，“這樣看來，我跟前輩之間真沒必要鬥個你死我活。以前輩才學，應該不是天丹門的人，前輩怎麽稱呼，為什麽會被關在裏面？”
猥瑣老者看了看路生，回想了一會，道：“老夫人稱鬼誅，一千三百年前，老夫當時一百八十多歲，是鬼門最年輕的太上長老，風頭極盛，自認為博學多能，整天想着尋找天下修士一較高低。當時，煉丹門殷荒那老小子，也就是你們的祖師爺，他也是年少名盛，我便去煉丹門找他，沒想到正逢天丹門內亂，他也不知所蹤，一直到三十多年後，我才得知他在這裏成立了天丹門。”
路生一直安靜的聽着，沒想到天丹門居然是這麽來的，那麽丹塔肯定也是殷荒從煉丹門帶出來的。
不過鬼門和煉丹門是什麽門派，路生卻沒有聽過，這時候也不便細問。
鬼誅接着道：“我找到他後，他也答應和我一較高低，但條件是，若是我敗了，那麽我必須在丹塔呆上三百年，他之所以來這麽偏僻的地方開山立派，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和天丹門的存在，再者我從來沒覺得我會輸，我當時便答應下來了！現在想想，實在不該！”
“你後悔了？”路生問道。
鬼誅點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黃銅盒子，那是關了他一千多年的牢籠，深有感觸的道：“一千三百年，誰都會有些後悔，我不該和他較量，我更後悔，不該和他在煉丹一道上較量。後來，我輸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輸，還輸的這麽徹底。我雖為鬼道大修，可也不該和一個煉丹門的弟子比劃煉丹。自負，我太自負了！”
鬼誅悔不當初。
路生心道，原來是這樣……沒想到，眼前鬼誅還是個重諾守信之人。
“你可知道那是什麽？”鬼誅指了指不遠出的黃銅盒子。
看到路生搖了搖頭，鬼誅道：“那是冥界銅棺，就是專門關押魂魄的，上面沒有任何禁制陣法，可就是無法從裏面打開。當時殷荒怕我逃走，便提出讓我魂魄出竅，将我關在在那個銅棺中，這一關就是這麽多年，哪裏是他說的三百年。”
路生心底又是一震，魂魄出竅，這是得多高的修為才能做到？
鬼誅笑着搖了搖頭，接着道：“當時他說怕我寂寞，居然在銅棺中放了一只老鼠，也不知道是真怕我寂寞還是他的惡作劇。正如他所言，後來我是有些寂寞，特別是後面的這幾百年，我壽元耗盡，只能以自己真元滋養自己的魂魄，順便還讓那只老鼠死而複生好多次，就這樣，陪了我這一千多年！”
鬼誅的手段再一次讓路生驚訝，問道：“三百年之後呢，他沒有遵守諾言麽？”
鬼誅嘆了一口氣，道：“我被關入這裏之後，起初每年他都會來看我，按他的話來說是祭拜我，持續了一百多年多年，有一次他來後，對我言稱抱歉，說他要出一趟遠門，可能回不來了，如果他回不來，說明他死了。三百年的約定就不算數，讓我好好呆在冥界銅棺，我當時破口大罵，讓他放我出去，可他不為所動，我才知道自己要被困死在這裏了。”
路生道：“他真的沒有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