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一條僻靜的街道上,一輛勞斯萊斯停在路邊。
而在路邊過去兩三米,是一棟帶着小院的二層小樓。
小樓半新不舊,泛着淡淡的黃色。
樓頂四角的飛檐,掉了幾個小塊,看上去有些滄桑。
嘎吱!
小院的暗紅色鐵大門,忽然從裏面被人打開。
一個拄着拐杖,滿頭銀發的老人從院子裏走了出來。
看到門口停着的勞斯萊斯,老人先是一愣,繼而走到駕駛座旁邊,敲了敲車窗。
“小夥子,這裏不準停車,會罰款的。”
老人的聲音不容置疑,面色更是帶上了一絲嚴厲。
“爺——爺!”
正在車裏坐着的葉麗絲,看見了老人,眼中剎那間便湧上兩汪淚水,聲音亦是微微的顫抖。
可是葉麗絲的聲音很小,除了身邊的陸夜羽,根本就沒人聽得見。
等到葉麗絲打開車門跑下車後,老人已經再次步履蹒跚的走進了 院子,并且,準備關門。
葉麗絲快走幾步來到了門前,一把抵住老人就要關上的那扇門。
“爺爺,我是絲絲,我是絲絲啊!”
葉麗絲充滿希冀的看着老人,眼中的淚水,終于支撐不住滑落了下來。
“絲絲?”
老人放下了關門的手,神色一陣動容。
努力睜大那雙渾濁的老眼,企圖将眼前的少女看清。
“絲絲?絲絲……這名字好熟悉啊!”
老人打量了葉麗絲一陣,便疑惑的搖搖頭,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絲絲到底是誰。
爺爺,應該有七十多歲了,記性不好其實是很正常的。
葉麗絲在心裏自我安慰了一句,便堆起了甜膩的笑容,再次開口。
“爺爺,我是絲絲,是您最疼愛的孫女。我七年前去外面讀書,現在回來看您了。”
“胡說!我就一個孫女,名叫葉曉燕,到現在才五歲半。怎麽會到外面去讀書?”
豈料,聽了葉麗絲的話,老人不但沒有記起絲絲是誰,反倒忽然很是生氣的拿拐杖向地上敲了敲,大聲的呵斥起來。
葉曉燕?五歲半?
葉麗絲心裏“咯噔”一下。
忽然,好多年前的一通電話,在葉麗絲的腦海裏逐漸清晰起來。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你來學校看我好不好?”
剛讀初一的葉麗絲,抱着公用電話的話筒,可憐兮兮的求着電話那頭的人。
“絲絲,爸爸很忙,沒有時間去看你。”
電話裏,幹巴巴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冷冰冰的傳過來。
“爸爸,我——”
葉麗絲說了“我”之後,只覺鼻子一酸,兩行清淚便順着臉頰向下流淌。
“哦,對了絲絲,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下個月,我就要結婚了。以後,為了不互相影響,你還是不要回來了。我每個月會給你寄生活費,讀書的事,也會幫你安排好。好了,就這樣,挂了!”
嘟、嘟、嘟……
沒有問葉麗絲的意見,沒有管葉麗絲的反應,“嘭”的一聲,電話那頭的人便挂斷了電話。
而電話這頭的葉麗絲,卻是正在不停的用稚嫩的小手抹着眼淚。
“爸爸……”
年幼的葉麗絲,迷茫的叫了一聲,挂上了電話。
結婚?葉曉燕?五歲半?
十九歲的葉麗絲,有了一瞬間的愣神,接着便是了然。
“我讀初一的時候,他重新結婚了。那麽,所謂五歲半的葉曉燕,應該是……”
難怪爺爺不記得有自己這個孫女了呢,那是因為他已經有了新的孫女。
“呵呵!”葉麗絲慘然一笑。
“你笑什麽?真是莫名其妙!”
老人又是不滿的拿拐杖在地上點了點,轉身向院子裏走去了。
葉麗絲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忽然就後悔,自己是不是壓根就不應該回來這裏?
“爸,誰啊?”
正在此時,一個洪亮的女人聲音從屋內傳出,随之,一腰上系着圍裙的中年胖女人走了出來。
看到站在院子門口的葉麗絲,胖女人有些狐疑的皺了皺眉。
“你找誰啊?”
胖女人有些不客氣的出口問道。
“別管她,她說她是什麽絲絲,還說是我的孫女,我只有一個孫女,就是曉燕。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瘋丫頭,亂認人。”
不過,還不待葉麗絲回答,老人卻是搶先對着女人一通解釋,那語氣裏,還滿是憤慨。
仿佛,對于有人竟然冒認他的孫女,非常的生氣。
“絲絲?”胖女人一聽,表情瞬間大變,轉身拍了拍老人的後背,“爸,你先進去吧!說不定是走錯門的,我來問問看就好。”
老人又是嘟囔了兩句,然後一臉不爽的走進了屋裏。
這時候,胖女人終于轉過身來,正眼看向了葉麗絲。
“你就是絲絲?”
胖女人的語氣很是淩厲,臉上更是冷冰冰的。
“呵!”
葉麗絲輕笑一聲,未做回答,而是向後退了兩步,來到了門外。
“這位大嬸,我想,我可能找錯人了。對不起,我這就走。”
說着,葉麗絲轉過身來,快步走向停在旁邊的勞斯萊斯。
“怎麽哭了?”
這時,陸夜羽忽然從車上走了下來,皺眉看向葉麗絲。
當葉麗絲走到跟前時,陸夜羽甚至伸出手,為她擦了擦眼中剛剛滑落的淚水。
柳葉二也下了車,面無表情的在旁邊站着,但那雙藏在墨鏡後面的眼,卻是現出一絲擔憂。
“我……沒事!我們走吧!”
葉麗絲推開了陸夜羽的手,低聲說了一句,便想向車的另一側走去。
“別慌!”
卻不料,陸夜羽卻是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咦?”
這時,胖女人從院子裏走了出來,當看見路邊的勞斯萊斯,立刻兩眼放光。
當再看見站在車旁的陸夜羽和柳葉二,以及被陸夜羽抓住手腕的葉麗絲時,目光中又是一片深深的探究。
轉了轉眼珠,胖女人臉上堆出一片笑容。
“原來是絲絲啊!都來到家門口了,怎麽不進去看看啊?這裏可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啊!”
胖女人說着,作勢上前要去拉葉麗絲,那臉上誇張的笑容,看起來要多假就有多假。
可是葉麗絲,卻是身體一閃,躲到了陸夜羽身後,剩下陸夜羽臉色冰冷的站在胖女人面前。
“額!絲絲,這位是?”
胖女人不明所以的伸頭看向葉麗絲,問道。
葉麗絲沒有吱聲。
不過,過了幾秒鐘,陸夜羽卻是開了口。
“我是小葉子的未婚夫,你,又是誰?”
聲音低沉醇厚,冰冷如鐵,卻也強勢霸氣,直如一柄利劍,劃破長空。
同時,也在剎那之間,觸動了葉麗絲心裏的那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