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了無數次的歌詞浮上腦海,白衣女子用力甩着頭,想要迫自己忘了這個熟悉的詩詞。
這鳳求凰看似是件風流韻事,只是,誰又知道最後來變成了什麽?
一別之後,兩地相思,說的是三四月,又誰知是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道不盡,百無聊賴十憑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裏,榴花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四月間,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三月桃花随流水,二月風筝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鳳求凰》換回的不過是一曲《兩地書》,最終還不是相距天涯邊!
這個人負心人,她說過,會在黃泉路上的一處,或是會在三生石旁等他,等他命歸黃泉,都要找他的魂魄複仇!
“閣下怎麽了?”見白衣女子抱着頭,似是在極力忘卻着什麽,顏绮忙問道。
“沒,沒什麽。”白衣女子忙收好情緒,道。
一路來到島中心的一處亭子上,顏绮并未躬身,對亭上人禀告道:“耀,有人見你。”
亭中的男子轉過頭來,淡淡笑道:“顏绮快過來,那曲《鳳求凰》的曲詞我都改了一下,你看一下怎樣?”
“這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閣下真是風趣,和一個傀儡談論音樂詩詞。”白衣女子嘲諷道。
然而,龍耀卻并未如同以往一樣情緒失控,而是愣愣的看着白衣女子戴着的笠,似是想要看出白衣女子笠和白紗下的容顏,良久,才夢幻般喃喃喚道:“顏绮,真的是你麽?”
白衣女子摘下笠,容顏堪稱傾城,只是眉黛如遠山卻是輕輕的鎖着,左眼角點着一滴朱砂淚,這番鎖黛眉似是在輕輕落淚一般,雙眸宛如三千弱水又似盈盈秋水,卻似是含了什麽心事般憂慮,令人不由陶醉其中。黛眉鎖,秋水醉也不過便是如此了吧?
然而,秋水眸下的絕色臉龐用輕紗遮着,卻依稀看的見傾城的容顏,一身白衣若雪,似是被谪下紅塵紫陌的仙子,染上了紅塵紫陌,何複在碧落的清高,卻依舊令人沉醉不已。
白衣女子袅袅婷婷的蓮步輕移朝亭中走來,步伐輕盈若踏塵而來。
傀儡下意識一驚,難怪覺得這人好生熟悉,原來,原來竟是她扮演的正主。
輕紗揚,絕色藏,龍耀看着移步而來的白衣女子,怔怔不能言語。
傀儡乖乖下去,這時她已然是多餘的了,她望着白衣女子的背影,覺得這人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她容顏傾城,氣質出塵,音若天籁,這些,盡管她如何模仿,卻是全然無法比拟,這也是為何龍耀在看見她是眼底始終是淡然的,而看到她時,卻是那樣癡戀。
“顏绮,顏绮……”龍耀一遍又一遍的喚道,近乎癡戀。
顏绮來到他身旁,坐下,宛若白蘭般淡淡笑道:“耀,我回來了。”
龍耀全然忘卻了一切,伸出手來,輕輕抱着顏绮,害怕這是一場幻夢,一旦醒來便是一片支離破碎。
顏绮任由他抱着,笑問道:“我回來了,你猜我去哪了?”
龍耀依舊是癡戀的抱着懷中的人兒,聞言輕輕道:“碧落。”
顏绮臉上的笑顏依舊,可左眼角的朱砂淚卻是恍若輕輕滴落了一般,帶着說不出的悲涼意味。
龍耀一驚,癡心的伸出手輕輕的觸碰着她左眼角的朱砂淚,似是想要輕輕拭去那滴用無窮凄涼和傷心淚和血凝成的朱砂淚。
“你猜錯了,我不是去碧落了。”顏绮輕輕笑着,可左眼角的朱砂淚卻似是要泣血般,輕輕晃動,似是想要墜落,顏绮淡笑且輕輕道:“我是從黃泉路上回來了,回來像你索命了。”
龍耀卻忽然抱緊了懷中的顏绮,任由顏绮尚未完全出鞘的利刃刺入腹中,感覺腹中不斷流出的滾燙鮮血和疼痛,龍耀忽然咳着血低聲喃喃笑道:“老天,待我不薄啊,待我不薄啊,我終于,終于可以再見你一面了。”他顫巍巍伸出手觸碰着眼前傾城的容顏,竟毫無悔意。
顏绮不為所動,依舊空茫的笑道:“是啊,老天真是待你不薄,你總算見到我了,而且不是屍體不是幻境呢。”
龍耀想要觸碰近在咫尺人兒的傾城容顏,可平素叱咤風雲的手卻是毫無了氣力,再也無法輕輕碰到這個自己牽魂索夢的人。
顏绮拿起龍耀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她一直都是淡淡笑着,笑的空洞。
“此生,若,若此,我,無,無悔噫。”龍耀觸碰到了那張傾城的容顏,癡戀的笑道,卻漸漸閉上了眼眸。
能再次見到她,他已然無悔。
顏绮迅速将龍耀被她一刀破的支離破碎的本命珠從他丹田內挖出來,用力一捏,本命珠應聲崩碎,然而,顏绮空洞的笑着,左眼角的朱砂淚上卻是真的流出了一滴淚水,血紅的,和朱砂淚混在一起。
“耀,我們何必鬧得這個下場呢?其實,當時你不逼我去死,我也不願這樣。”顏绮空洞的笑着。
龍耀為何不肯殺了她,而且任由她殺了他?她不明白,卻不想再多想。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顏绮心知自己若是再不走怕是要被捕,以她那點能耐,哪能抵抗?
一旁的傀儡微微搖頭嘆氣,其實主人已死她便自由,只是她是傀儡,言論上是毫無心情可言,而她所想卻不是何去何從,腦海中不斷冒上的,是和主人在一起的日子,只是她只是替身傀儡,主人在叫她時,心中心心念的人卻是遠在黃泉路上的顏绮。
自己,不過是個替身傀儡……傀儡不該擁有感情這種絆腳石,只是,為何卻無法忘記那個人?
顏绮速速退去,可不顧一旁看着這一切發生的傀儡。
“唉,主人啊主人,你一身叱咤風雲卻拉得這個下場,你我主仆一場,我還是把你尋個風水好的地方葬了的好。”傀儡搖頭嘆息道,指尖靈力運轉,想要把龍耀的屍體收好。
門外一陣喧嘩,白衣人進入庭院,卻見自家師父竟倒在庭院之中,冷冷問道:“顏绮,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傀儡是不可能噬主的,不然她必死無疑,而且自家師父已死那個傀儡還好好的,師父定然是心甘情願被殺的。
“別叫我顏绮,免得和正主搞混。”傀儡淡淡道。
百裏賢眼眸微凝,問道:“師父的因緣劫麽?”
傀儡淡淡颔首,道:“據主人說顏绮這人是被他親手殺死的,只是不知怎會出現。”
顏绮這人八成是轉世,只是執念竟然如此深,竟然影響到今世,和前世時的顏绮簡直一樣,都想要殺了龍耀。
“我自知無法控制你,你自行離去好了。”百裏賢淡淡道。
傀儡驚于他頹唐的語氣,百裏賢修為不弱,怎會控制不了她一個傀儡?雖然表面上依舊淡漠,可心底不知承受了什麽打擊。
然而,卻是毫不猶豫的,傀儡指尖靈力缭繞,身形漸漸虛幻離去。
“師父,我知道你的修為早就不會把全部靈力元力凝聚在本命珠上,你也不必裝。”百裏賢一眼看穿了亭中人的狀态,淡淡道。
果然,話音未落,龍耀便直起身來,近乎癡呆的看着顏绮離去的方向。
百裏賢無言搖頭,以他了解的龍耀絕對不會就此放棄顏绮。
方才龍耀只是在本命珠破碎的那一剎解除了對傀儡的控制而已,而顏绮怕也是毫無注意。
“顏绮。”龍耀輕輕念着這個牽魂索夢的名字,癡癡的,毫無注意到一旁的百裏賢。
龍耀對顏绮的執着,和自己對顏葬的執着怕也不差多少吧?
只是龍耀尚還有希望,可以早回昔日那個戀人,還有那曲《鳳求凰》的記憶;而顏葬,不過是自己在如夢的童年中的玩伴,他一直惦記着顏葬對他的那句,一定要好好活着,他以為青梅竹馬就定然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結局,可他錯了,那不過是他夢中的虛妄,夢盡了,虛妄也應該散盡了。
顏葬和缪飔是一對,他根本就無法插足。罷罷罷,這一切,忘了怕是最好的吧?百裏賢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不再理會龍耀徑直離去。
玉瓶上依稀寫着三個字“洗塵緣”,這場華胥夢,終究還是有盡頭。
于此同時,一個小石屋裏。
顏绮捂着嘴不斷咳嗽着,血從指尖滑下。
“顏绮,你這樣從黃泉路上闖出來是不是有些莽撞呢?”一個戲谑的聲音道。
顏绮驀然回首,但見一個黑衣男子從暗處走出來。
“黑無常!”顏绮頓時警惕道,随時準備動用靈力。
“是啊,話說也不知老白在哪呢。”見顏绮如此警惕,黑無常笑笑,毫不在意顏绮蒼白的臉色,道。
“黑白無常,你們兩倒是同時出來了,我顏绮甚感榮幸,甚感榮幸。”顏绮冷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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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別之後…卓文君《兩地書》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蘇轼大文豪的《念奴嬌,赤壁懷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