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秋想要殺死她?
——可能嗎?
時間追溯到一年前, 春天。喬月已經從公司辭職,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來後便會去江如秋所在的醫院找他。他在外科, 很忙。喬月無所事事,除了在辦公室內刷刷劇, 其餘時間會去醫院附近溜達幾圈。
就是在這期間,讓她看到了垃圾桶裏被人遺棄的小貓。小奶貓叫聲乖軟, 眼神怯怯的。讓喬月愛不釋手, 每天都去喂它, 從不知疲倦。
喬月也想将它帶回家中,可是詢問過江如秋的意見,見他态度冷淡, 顯然是不同意的,她只能作罷。
喬月不死心。還曾扯着江如秋去樓下看望小奶貓。企圖軟化他的态度,同意将它帶回家。
這時候江如秋還是一位壓抑着欲望的“正常人”。他有自己的工作,每天繁忙。純白外褂長至膝蓋,為他添增了救死扶傷的正義感。讓人看到就很容易生出“他一定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這種錯覺。
喬月也有這樣的錯覺。
然而她大錯特錯。
江如秋是個很能裝的人。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她說什麽都可以的表情, 對她說的話也從不反駁。甚至還因為喬月的喜歡, 大發慈悲地将小奶貓捧到了掌心。
誰知,向來乖軟的小奶貓在他掌心突然炸了毛, 狠狠撓了他一爪子。
喬月到現在還記得江如秋滿目溫柔, 告訴她:“一爪子而已, 沒事的。喬喬你喜歡貓的話,就拿回家中養吧。”
喬月怎麽可能同意呢。
江如秋一看就跟貓不合, 只是為了她才勉強同意。于是喬月拒絕了。并且開始給小奶貓物色領養人,在未被領養期間,小奶貓自然一直被喬月照顧着。
他們兩人争吵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只小貓。
江如秋表面上對她養貓的行為并不多加幹涉, 卻在背後搞小動作。喬月先是注意到那只小貓見到江如秋就會發抖,弓着腰炸毛,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就在某一天,她撞見江如秋捏着小奶貓的脖子,高高揚起……
幸虧被她及時發現。随後與他大吵了一架,從醫院跑了。江如秋随後追上,兩人在路邊拉扯。喬月當時是一點也不想挨着這個殘忍的虐貓兇手,任江如秋說什麽也不答應。
就在他們拉扯期間,一輛失控的轎車襲來……
他就是在這時候死的。
所以蔣勝說的話是真的嗎?
喬月站在路邊等車。夏天的風熱,吹在她身上卻毫無感覺。她伸手擋了下日光,循着陰涼的地方待着。
随即目光放空。
她并不認為蔣勝說的話是假的。江如秋有一陣時間很是反常,就算面對着喬月也時常精神恍惚,還總是半夜在電話中與人争吵。電話對面那人是江海生。
喬月并不認為江如秋會想殺自己。說她太自信了也行,因為她深知江如秋的脾性,他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行為。
所以他當時想要殺死的人是江海生嗎?
江海生控制了江如秋整一個大學時期,逼迫他出國并且學習他并不感興趣的金融,直至他回國,江海生還時常來找他。但江海生消失的很突然,據說是住院了。
喬月對他本就沒有好印象,他不出現,反而舒坦。
想了許多,還沒有車接單。喬月長呼出一口氣,擡頭看了眼灼灼的日頭。沿着路邊往前走去,路口有公交車站。
接近公交站牌時,拐角處擺着攤位,一位二十幾歲的年輕女生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在她旁邊擺放着寫着“算命”的大牌子。
“您好,請問……”
喬月走到近旁,剛出聲那女生就醒了。看到她時瞳孔猛地放大,竟一頭栽倒了路旁。她瞪着喬月好一會兒,才放松,将身上的土拍幹淨重新坐到桌旁。
雙眼微眯,神态從容。
“姑娘要算命?”
“不是我,”喬月說了江如秋的生辰八字,“請問大、大師,此人是什麽命數?這一生可……順利?”
眼前這人看起來很是年輕 ,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穿一身灰撲撲的長袍。看起來倒是有那麽一回事。喬月好不容易碰到,自然不想錯過。連錢也不問了,直接開口問。
“大師稱不上。”她閉着眼睛,雙手掐起,嘴中念念有詞,驀地睜大眼睛:“死人?”
喬月一激動,重重點頭:“您看出什麽來了嗎?”
那人沉默半晌,并未多言。從一旁的紙兜中抽出幾張泛黃符紙。
“人死如燈滅,死後孤魂若不及時入輪回,早晚會化為惡鬼。”
“姑娘周身圍繞黑氣,我還看到,你周身環繞死氣,家中可有死人還未入殓?這幾張符紙贈予姑娘,快些将它消滅才好,免得害人害己、後悔無補。”
喬月皺眉,繼續追問,但那人卻不肯再多言。
“既然您有辦法将它驅散,那該……如何将它留下呢?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那人瞥她一眼,似是極不贊成她所言。只是道:“我言盡于此。你現在迷途知返,還有救!”
喬月見她再不多說,難免失望。目光在符紙上凝住,長久才嘆息道:“他不是迷途,是我的歸途。”說完,喬月不再多留,将錢留下便打車回了家中。
天色已經沉沉。
喬月正午時離開,如今天已經快黑了。最後一絲光照在大地之上。她只顧着低頭往前走,臨到單元樓時,擡頭看了一眼,只覺得眼前迷迷茫茫似乎罩上了一團黑氣。
喬月怔愣,在原地停住腳步。不知道為何,心底忽然湧出一股憋悶感,似乎是感知到危險來臨後的無力。
她還未回神,露在外的肌膚被光刺的生疼,這才加快腳步往樓內走去。剛一進門,就被大力箍住,随後整個人被推到牆壁上。
“你……”
喬月被驚的瞪大雙眼,生出懼意。剛想要呼救,臉側黏黏糊糊的,她這才反應過來,定眼一看,那團黑霧顯了形。
江如秋在她身側埋首。起初是淺淺吻她臉側,後來則變成了大口啃咬。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喬喬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嗎?我好害怕,好害怕……”
江如秋松口,喬月肩側顯出烏黑牙印,滲出血絲。他的臉龐在露出的那刻,陰狠褪去,只剩下埋怨。眼圈紅了,血絲遍布的眼球也有血珠在裏面浮現。
喬月洩了氣:“害怕什麽呀,你還有害怕的東西?”
江如秋沒再繼續說下去,一個勁地追問:“喬喬你快點告訴我你到底去了哪裏!”他埋進她的肩窩狠狠嗅了一口,表情突然狠戾:“不是喬喬的香味,是臭的!”
喬月無語,推他一把,低聲道:“……我們回去說。”
單元樓裏有人來往,見喬月背靠牆壁,姿态詭異,還自言自語,皆投過去不解以及可憐的目光。讓喬月的雙臉瞬間變紅。
都怪江如秋,總是動不動對她動手動腳,不管不顧的,她的臉都丢盡了……
回到房中。喬月本想着說些別的話轉移江如秋的注意力,但是他顯然低估了江如秋對她的執着。
江如秋嘴上雖然不說,但是他的表情亦或是舉動都告訴她,他懷疑她背着他出去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雖然那只是他的臆想,可是他畢竟不是正常人,又敏感多疑,喬月就不敢隐瞞了,如實交代出來。
末了又補充:“你那天貿然在蔣勝面前出現,都讓他看了去,萬一他在外面亂說怎麽辦?你總是這樣,他說的話再被人相信了,那,捉了你去怎麽辦!”
喬月鼓着臉頰,越說心裏越氣,越說越覺得江如秋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總是譴責她懷疑她做些什麽事情,她哪有?明明是他不對!
“江如秋,你太壞了!”
江如秋最初心裏是很不舒服的。他在喬月離開家後就一直催眠自己喬月只是回屋睡覺了。如果他不這樣做,他一定會瘋掉的。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喬月,他想的都是真的,真的很想将她揉碎揉進心髒,與他的骨與他都血混合在一處才是最好。
他等啊等,等到了天黑喬月還不回來,等的他真想把喬月囚禁在身邊,讓她再不能與人類交往,睜眼是他閉眼還是他……
他有太多的怨氣要發洩,不等喬月開口就狠咬在她的身上,讓她重新沾染上自己的氣味,掩蓋那些令他惡心嫉妒的臭味。
“江如秋你太壞了!”喬月生氣地說出這句話之前,他只想懲罰她,在聽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又只覺得她可愛。沒錯,他的喬喬實在太可愛了。
江如秋垂眸凝視懷中的女人。她的雙眼明亮濕潤,臉上滿滿都是對他的譴責,讓江如秋見到了只想好好安慰她一番,好讓她快點消消氣,再露出笑顏。
“喬喬是我不對,別生氣好不好?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你,都是我不好,我咬的你疼不疼?讓我看看,”他稍一頓,臉上不見半分愧疚,嘴裏卻一個勁告饒:“怎麽咬的這麽重!都見血了,喬喬疼不疼?一定很疼吧,你也快點咬回來消消氣。”
他将衣服扯開。
他死了後力氣本就變大,沒有守住,本就破舊的衣服又被他撕裂了領口,他也并不在意,露出還完好的并未被屍斑覆蓋的肩膀,湊到喬月身邊。
催促道:“喬喬快點咬!”
喬月推他一下,推不開。他的肩膀都送到了她的嘴邊,喬月心裏也存着氣,見狀張嘴狠狠咬上。
還沒見血,就聞到濃重的血腥氣,她側眸一看,就見江如秋脖頸上的大血窟窿正對着她,吓得她驚呼一聲,推開江如秋捂住胸口喘氣。
江如秋收起了笑臉,沉沉看她。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到她身邊,輕拍她的後背:“沒事了,別害怕。”他再次将圍巾圍在了脖上,蓋住血口。
江如秋克制着內心的欲望,聲音低低,一下又一下輕拍着她的脊背,在她停止大呼氣,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時,露出抹溫柔笑意。
“又吓到你了?我以後注意,絕不讓你再看到,原諒我好嗎?”
喬月點頭 ,江如秋則滿意地親親她的臉頰。
他的吻一路向下。
喬月飄忽不定的思緒在他的溫柔攻勢下瞬間淪陷。她在外呆了一天,外面天氣再熱,她一滴汗也未出。從前覺得江如秋身體冰涼,現在靠的再近,卻半點感覺也沒有。反倒是他的指尖從脖頸滑到衣下時,撩起點點火花,灼的她眼前迷茫一片。
喬月被推到了浴室。
水落下,濕了她一身。她還未反應過來,身上已經被打上了泡沫,将她上上下下擦了個幹淨。
“我,我自己來……”
江如秋根本不聽她的話。動作溫柔将她清洗幹淨。喬月衣衫已被脫盡,江如秋卻穿的整齊。眼前是喬月的軀體,讓他心生彭拜,幾乎克制不住,連忙移開目光,清心寡欲為她洗掉身上沾染的旁人氣息。
“喬喬,你好美啊。”江如秋由衷誇贊,眼底滿滿是化不開的愛欲。
喬月已被他撩的難耐,什麽也顧不上了,攀在他身上。嘴中小呼着:“我難受,難受……”
江如秋的眼神突然暗掉。
喬月感覺有一道火在燒自己,可是江如秋一直在旁邊冷眼看她置身火海看她不耐火烤,還在一旁将油加上,任由火越燒越旺。任他怎麽動作都緩解不了。
喬月不承認自己重欲。也不承認自己是這樣的人。這對她來說,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一定是江如秋手段太好,偏他手段好又怎樣?又不真的給她。
喬月的心情快要郁悶了。後來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咬着唇哀求道:“江如秋……”
她的眼裏全是淚珠:“……給我行不行啊?”
江如秋卻悶笑一聲,眼裏瞬間光亮,宛若黑夜燦燦星辰。修長手指并不夠用,他低身覆去,嘴裏安撫不斷。
“喬喬要忍忍啊,我都給你,我最愛喬喬了,喬喬說什麽我都答應的!”
“喬喬,這樣你舒服嗎?”
“舒服嗎?”
喬月腦中瞬間空白。
江如秋在此時似乎說了句:“我不會離開你,絕不會放開你。可是我也不想傷害你啊。”
“我的喬喬啊。”
喬月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睜眼就見江如秋坐在床邊,她看不真切,揉揉眼睛,眼前才清楚,雙眼眨也不眨盯着他看。
江如秋垂眸半晌,忽然低嘆:“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喬月心裏一陣歡喜。剛準備回他一笑,就見他臉色瞬間變化。他似是想到了什麽不能忍受之事,面上覆着濃重陰雲。
“喬喬,我們那麽相愛,為什麽偏有不長眼的人要來阻撓?我已經快要忘記他給我帶來的痛苦了,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可他偏要來我眼前!”
江如秋越想越氣,沉沉道:“若不是他逼迫我出國,也不會白白浪費四年時光……”
喬月見江如秋的情緒有崩壞的跡象,連忙小聲安撫道:“現在沒事了啊,他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江如秋一笑:“那是當然,快要死的人,料他也沒有多長時間了。”
喬月出現後,別說江如秋的視線黏在她身上移不開,他整個人都恨不得挂在她身上,最好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開。
什麽仇恨悲傷,統統被他抛在腦後。
他或許本來就是個變态,心中那些積攢了十餘年的欲念在遇見喬月的瞬間被激發,如火山迸發,勢要将她覆滅。
可他當時只能任江海生掌控。
同時也有另外的打算,他想要看一看,被放到天上的風筝,能不能脫離他?線已經被他攥在手中,只看喬月這只風筝,在沒了他的這四年裏,會不會生出異心,如果這樣的話,他難保不會做出些什麽來。
不愧是他的喬喬,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她還在他的身邊。從未想過離開。
只是江海生偶爾跳出來煩他,竟然開始阻撓他的婚事。妄圖讓他與其他女人聯姻?簡直是笑話!
最後江海生把他逼急了,江如秋滿懷恨意地制造了一系列的事故,企圖送他離開人世,但最後皆半途而廢。
不為別的,為喬月。
他不能沾上血腥,不能拿他跟喬月的未來去堵。他要幹淨地陪在她身邊。
江如秋面上帶着笑意,眼珠漆黑沉沉,冰涼的指腹在喬月露出的脖頸上來回滑動,溫柔缱绻。
“喬喬,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誰也不可以。”
“你覺得我做這些殘忍嗎?”
喬月當然覺得他殘忍了。她現在還記得聽完蔣勝話後,渾身冰涼,即使清楚他要殺的人不是她,還是懼怕。
“那你呢,你覺得自己做的對嗎?”喬月問他。
江如秋道:“我只要你,難道這錯了。”
喬月沒說話。心裏卻冒出喜悅,雖然知道他殘忍暴戾,但聽到他訴說愛意,還是像被泡進蜜罐般,即使這蜜罐裏可能浸着毒藥。
“……以後不要這樣了。”喬月說完,江如秋立時瞪大眼睛,一副要撲過來生吞她的模樣,她又道:“我也只要你,你不要總是懷疑我。”
江如秋的動作頓住,嘴角勾起,笑盈盈望着喬月。低下頭在她臉頰吻一下,不滿足,又親了一下,觸及到喬月濕漉漉的目光,又連親了好幾下才作罷。
他們在床上溫存了許久。這時,放在桌上許久未曾動過的手機發出一陣急促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