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俟哀跌落下來的時候,玄冥好像聽到她說了一句話,“太好了。”什麽太好了?玄冥愣了愣,你都要死了知不知道?剎那間巨大的悲傷淹沒胸口,壓抑的玄冥呼不出氣來,小哀她終究還是喜歡白铎的吧。即便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即便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他還有機會,可是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玄冥最終還是洩了氣。他騙不了自己了……
可是白铎呢,猶如天神一般的白铎,根本就沒有看萬俟哀一眼,他正雄心勃勃的看着他的西洲陣師大軍。
玄冥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再次使用了禁術,也許他也像萬俟哀一樣瘋了,傻了,明明知道再次使用禁術的後果,可還是那樣做了,只因為懷裏的溫度是那樣令他心馳神往。老祖宗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救她。這一定玄冥心裏就只有這一個想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什麽後果,性命,對他而言都以已經無所謂了。
他之餘萬俟哀,就像是萬俟哀對白铎,只是心碎的無以複加。
還有什麽比求之不得更令人痛苦的嗎?
也許哥哥是對的吧,至少在他那漫長的生命中就沒有如此深情,所以從不見他有過痛苦,現在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麽皇兄看什麽東西都是那麽一臉淡然的樣子,風輕雲淡。
其實玄冥不知道的是,萬俟哀終究是不同的,因為即便是弱者也不甘于待宰的命運,拼盡一切,哪怕飛蛾撲火,也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抗争。在顧家被選做封印神力的器皿的時候,顧家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所以一代又一代都在為着這悲慘的命運抗争的,他們不甘于作為青白兩族的附庸和食物,他們也想擺脫這命定的結局。
所以傾盡了無數代顧家人的努力,他們才求得了一線生機,将那線生機封印在了玉牌內,被視為顧家最寶貴的東西,數年前被顧遜之偷了出來,又因機緣巧合被萬俟哀得到。而且還吸收了玉牌內的靈力。
所以在萬俟哀那擁有神力的血液流進之時,心髒內的一股清流便源源不斷的流進四肢五脈,為萬俟哀供應源源不斷的生氣。
只是,這些玄冥是不知道的了。
萬俟哀再次醒來的時候,充滿了迷惑,她入眼是一片白茫茫,不過她很慶幸,自己竟然沒有死去,是誰?是玄冥救了自己嗎?
可是,萬俟哀終究沒有等來玄冥。玄武國的人交給了萬俟哀一只巨大的蛋,就把她趕走了,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萬俟哀抱着這只鴕鳥蛋一般大小的白色巨蛋,有些無奈。
為什麽送自己一只蛋?難道玄武國的人都是用蛋來招待客人的,這算什麽?紀念品嗎?想當初玄冥總是能不經意的從身邊拿出鳥蛋送她吃呢?
萬俟哀曾經試着問過,“玄冥去哪兒了,可不可以跟他告個別?”
可是那人卻一臉仇恨的瞪了她一眼,搞得萬俟哀再也不敢問了。
見萬俟哀醒來,玄武國的人就再也不肯收留她了,萬俟哀只好帶着這一奇怪的白蛋上路了。
既然是玄武國的人給她的,說不定就是玄冥送她的,所以說萬俟哀格外珍惜這巨蛋,專門做了個背包,把她背在身上。
萬俟哀剛出了玄武國,見到前面有幾個人,本想上前去順便打探一下白铎的消息,卻忽然感到大地一陣顫動,搖搖晃晃怎麽都站不穩,遠處轟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忽然大地斷裂開來,從地面上湧出了無數海水,隐隐約約,看到海面上有一座海島。她腦子裏忽然想到了“五夷島”這三個字,傳說,五夷島是繼東西二洲之後的第三片陸地。
果然聽到有人喊道,“五夷島”果然是五夷島,繼而又聽到有人叫道:“不好,青帝不會狗急跳牆了吧。那可怎麽辦?白帝現在還在清繳青帝的餘孽。這會兒肯定趕不過來。”
萬俟哀聽他們說話,才發現這幾個人應該也是得了機緣的修士。
只是,白帝是誰?青帝和五夷島又有什麽關系?她越聽越迷糊。
也就在這時,那幾人似乎才發現,這附近還有一個人來,于是匆匆包圍了萬俟哀,“你是什麽人?”他們見萬俟哀背上似乎背了什麽東西,一身黑衣,看起來,就像是背上長了什麽似的,無比奇怪。
“我,過路人而已。”
那幾人聽到萬俟哀的回答,反而更加謹慎了,“不可能,這裏是龍虎山,早就已經被封鎖了,你是怎麽進來的。”
龍虎山嗎?萬俟哀有些迷惑,她剛從玄武國出來,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沒想到竟然是在龍虎山。這樣的話,豈不是距離原來的龍溪白家,以及青帝的皇宮很近?那白铎也一定在這附近吧。
萬俟哀本再想問些什麽,大地似乎搖晃的更加劇烈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連他們腳下這片土地也已經被海水淹沒了。萬俟哀見那其中一人差點掉進深淵,趕緊用水柱纏繞了她,将她放在了最高處一塊還沒有被淹沒的山峰。
那女子驚慌不已,顯然還沒有緩過勁兒來,趕忙對着萬俟哀道了聲謝。
只是看到萬俟哀剛才用的法術,眉毛又皺了起來,“衡水術。”
你是萬俟家的人?還是顧家?
萬俟哀帶着疑問,哼了一聲,她似乎認得自己的法術,可為什麽一會兒說是萬俟家,一會兒又說是顧家?
這時萬俟哀才知道,原來衡水術竟然是顧家的法術,只是被她那個名義上的娘偷來送給了萬俟家。
萬俟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那女子見萬俟哀承認,一改緊張的神态,有所放松的說道,“既然是萬俟家的人,那就太好了。”
這下萬俟哀就更加驚訝了。這才從女子口中得知,原來當日東洲大地上突然從地底冒出許多人來,與青帝的龍甲衛大戰了一場,自此白铎帶領西洲陣師出其不意大勝青帝。青帝落敗逃亡,萬俟家,顧家,就連公孫家也一早就歸附了白铎。
他們口中的白帝,竟然說的就是白铎。
當初白铎拿出白銘曾交給萬俟哀保管的羊皮卷,上面證明了白家登帝的合法性。衆人也不再猶豫,便立刻倒戈相向,再加上白家世代掌握着軍勸,白铎一早就派陣師暗中聯絡了舊部,擁戴他的人很多。哪怕青帝招攬了再多的修士,可被陣師困在陣中,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更別提能給他多大幫助了。
說來顧知微,或者說是公孫止能夠臨陣倒戈,幫助白铎,萬俟哀一點都不驚訝。畢竟,他和白铎也算是至交好友,其實沒有她的話,公孫止說不定現在還和白铎在軍中做着好朋友的吧。若是論仇恨的話,其實公孫止也只是和她有仇而已,和白铎倒是沒有多大仇恨。
萬俟哀暗暗輸了一口氣,既為白铎能夠登帝而為他開心,心底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來。從這女子講的日期來看,白铎似乎并沒有為她的失蹤而傷神,反而是迅速起兵攻打了青帝。
萬俟哀将這些小心思從腦子中驅散開來,趕緊問道:“對了,你說青帝逃走和五夷島有什麽關系?”
那女子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本來是奉了白帝的命令守在這裏的,也有些弄不清青帝的意圖。不過,我師兄曾經不小心聽人說過,青帝好像是要毀滅東洲。”女子說起這來有些遲疑,畢竟她也不是太确定,也許只是師兄說來騙她的呢。
“毀滅?”
“如何個毀滅法。”萬俟哀有些緊張。對于她在須彌山遭遇的那切來說,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青帝是如何的極端,說白了就是個變态,在他兵敗的情況下,他可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的。若說毀滅天地的事,別人不信,萬俟哀是有些相信的。
“應該是……”女子的話還沒有說完。
萬俟哀就看到遠處的五夷島上面竟然盤着一條黑青相交的大蛇,或者是蛟龍,反正就是蛇不蛇,蛟不蛟,龍不是龍的奇怪生物。
萬俟哀還不知道,這個奇怪的物種,其實就是青帝。只是青帝被白铎傷了之後,無法幻化成青龍,又恰逢騰蛇化成的黑蛟與龍有幾分血緣,便搶占了騰蛇的黑蛟肉身,變成了這種不知何物的怪物。即便是怪物,那怪物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他粗大的身體盤纏了整個無夷島,用巨大的尾巴向上揚起,似乎想要将五夷島從海上拔起。萬俟哀也想不出他這麽做是個什麽意思。
不論他是什麽意思,萬俟哀覺得她都有義務去阻止他。不難看出若是讓青帝成功的話,恐怕東洲又要遭遇一場浩劫了。
本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倒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情懷,也不是為了什麽民族大義的空話,萬俟哀只是覺得白铎說的對。她不能再躲避了,世界上任何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了的,她應該學會勇敢的面對。雖說東洲罹難,須彌界大開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她只是淪為了青帝的工具,可是畢竟與她有關,就要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
萬俟哀只是單純的想要承擔起自己應付的責任來。這樣将來的時候,人們再來看這一場浩劫,她也能坦然的說一句,“盡力了。”
沒有逃避責任。
其實,這才是一直以來白铎想要教給她的道理吧。
“萬俟哀,你好想逃避到什麽時候?”
“我不想再逃避了呢。”
時至今天,白铎已然稱帝,想必也應該救出了自己的父親了吧。她也沒有任何遺憾了,白铎不再需要她了,沒有任何人再需要她了。或許是從來就沒有人需要過她。
白铎還沒有趕來,萬俟哀小心翼翼的放下背上的巨蛋,飛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