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陽的猜測是正确的,那麽沈銘不久便能重見天日,而在那之前我們什麽都不能做。我們住在山腳的一家小旅館裏終日蹲着守着,只要雲澤山的雲霧散開,沈銘就能重現他的實體。
依照我們的猜測,沈銘依靠他選擇出來的專用玉石來貯存靈魂,因此這顆玉石對他來說珍貴無比,他必定随身攜帶、寸步不離。
如果沈銘對我們來說是敵人,那麽我們就必須全力去破壞那顆玉石。
這次任務對我們來說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戰,首先沈銘本身作為一個風水師就有足夠的能力來對抗我們,而且現在他将成為一個玉不碎、身不死的怪物,而我們都是肉身搏鬥,如果我的肉身被破壞掉,我作為嬰靈的真身或許能打倒沈銘,但是我卻會能為一個沒有理智的魔鬼,所有人都可能死在我手下。
考慮再三,我們将這次任務的難度禀告上級,窮哥收到我們的反饋後也很震驚,立馬調配了三組隊員過來給我們增加幫手。
第一組是嬰離和魏蒼穹,第二組是李夢娜和謝九賢,第三組是鄒易善和楚方。
我們之前沒有和鄒易善還有楚方打過交道,這兩個人是我們特案部的狠角色,都是混合流派的驅鬼人,各種驅鬼術都接觸過。
他們實力遠在我和秦陽之上,但是為人高調自負。
不知道為什麽,鄒易善對我一直都是冷眼相待,眼神裏總是流露着深深的鄙視,他對我的厭惡就像看到了蟑螂一樣。
但是我完全不明白我到底哪裏惹惱了他,我只能以高手都是有怪癖的來安慰自己。
三天後,雲澤山的雲霧散開,露出了它原本的輪廓。
我們一共四組人一起上山,而每組配備的刑事部人員被留在了山下,這次任務對于他們來說太過危險。
在我出發前靜蘭把護身符還給了我,因為我把秦陽給我的又重新縫回了他的警服上。
臨行前,靜蘭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眼中幾欲落淚。
我抱了抱她,叫她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平安回來。
然後我将她托付給了霍時東,并囑咐他:“千萬不要讓靜蘭上山,這是你唯一的任務,你做得到吧?”
霍時東拍着胸脯向我保證一定完成,他雖然平時油腔滑調的,但是關鍵時刻卻是個信得過的人。
讓我沒想到的是小李子執意要和我們一起上山,說是可以給我們帶路,但是他的目的是什麽,其實我們心知肚明。
只要他躲在暗處就不太會有危險,所以我們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們集體停下來休息,同時談論作戰計劃。
楚方和鄒易善似乎不屑與我們讨論,孤高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圍在一起的除了九賢不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其他人都是在熟悉不過的,對彼此的作戰方法也有一定的了解。
聽說鄒易善的箭術很好,我們決定在明處吸引沈銘的視線,一旦沈銘有逾越的舉動,就讓暗處的鄒易善嘗試去射沈銘的玉石。
這次的任務不能一下子全體出動,不然沈銘就算沒有壞心也會對我們防範萬分。于是最終決定還是由我和秦陽先見沈銘,其他人躲在暗處随機應變。
雲霧散開後周圍的景物變得很清晰,連上山時間都縮短了一半。
雲澤山非常漂亮,有各種彩色的叫不出名的樹葉落在地上,五彩斑斓。但是我們無心欣賞風景,一直向着目的地移動,即使出過這麽多次任務也難免會緊張。
離沈銘的墓只有一百米左右距離的時候,秦陽打手勢讓其他人散開躲避,然後他拉住我的手坦然地朝那裏走去。
我想秦陽的心情應該和我差不多,絕對沒有他表面上那麽輕松,因為他的手心也滿是手汗。
“等等,秦陽。”我突然拽緊他的手阻止他前進的腳步,“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次任務我失敗了,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低着頭說完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我特別沒有自信,我甚至認定這個任務兇多吉少,沈銘所散發的鬼氣萦繞了整座山,一路上我都感覺身體不适。
“你在說什麽傻話,你要是死在我面前,我還好意思就這麽下山另尋新歡了?”秦陽當我在說笑,但是我卻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從昨天開始我就從山下感受到越來越強大的鬼氣,那種感覺讓我非常不安。
我打電話給杜伊希望她幫我蔔一卦,占蔔的結果是“命運之輪”,杜伊告訴我此行我們将很可能出現傷亡,而那個原因是因為不團結。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鄒易善那張臭臉,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麽取名的,明明叫“易善”卻一點都不善。
越走進墳墓那種強烈的不安和局促感就越濃烈,我的視線都恍惚起來。
沈銘或許是一個比我的真身更強大的鬼,我認為我們的團隊根本不足以對抗他。如果到萬不得已,我已經做好了和沈銘同歸于盡的準備。
指甲紮進了掌心,我強迫自己打氣精神,做了幾個深呼吸。
即使如此,我依然感到自己的腿在打顫,雖然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但是我同樣害怕失去這最後的生命體征。
當我們靠得足夠近時,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在墳墓前打坐的沈銘,他的骨架上正在生長新的肌肉組織,慢慢地充實了他的身體。
他尚未生長完全的手上捧着一塊成色極好的玉,泛着通透的墨色,仿佛可以吸取天地之精華。
沈銘沒有一點動靜,任由我們站在旁邊,是他現在不能動還是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他臉上的肌肉開始生長完全,卻是一副少年郎的臉孔,和我們的年紀相仿,大概這是他年輕時的樣子。
“沈前輩。”秦陽出聲,沈銘睜眼瞟了一眼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道:“何事?”
“敢問前輩的重生意欲何為?”
“哼,哪來的後輩,口氣如此狂妄。這幾百年後的後生就是這樣對待前輩的?”沈銘冷笑了一下,血肉模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晚輩不敢。此番前來只為求得前輩的允諾不破壞當下世界的自然倫理。”秦陽和古人打起交道來居然頭頭是道,什麽時候他的語文功底變得如此只好了。
這回沈銘笑得更放肆了,“我沈某才沒那個閑工夫去理你們現在這個年代,我會一直在這座山上研究,直到複活我所有的祖輩。”
聞言我們大驚失色,這個沈銘是瘋了嗎?他是想給我們制造一堆喪屍出來不成?有他一個就夠頭疼的了,來一堆就更加讓人郁悶了。
“可是沈前輩……這有悖于常理。”我出聲道。
“常理?小姑娘,你倒是給我說說,什麽是常理?”
雖然我知道沈銘的實際年齡比我要大許多,但是他頂着這副面孔對我說就特別奇怪,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讓我面色慘白:“況且,若說我這麽做有悖常理,那麽……你呢?”
我猛得後退一步,這個沈銘果然看出了我的真實身份。
可是我偏偏說不出反駁他的話,沒錯,照理說我也是不該存在于世的,但是我現在卻心安理得地站在這裏,甚至還想去鏟除一個和我算得上是“同類”的鬼。
不對不對!我居然差點被沈銘的話迷惑了,我甩了甩腦袋,至少我的存在沒有給世界帶來困擾,被我拖累的大概就是秦陽吧……
“被我吞噬了你就可以解脫了,怎麽樣,考慮一下?”沈銘臉上的皮膚終于長完整了,但是他的笑容還是那麽駭人。
明明是一個俊美的少年容貌,可是他擁有的卻是百年的靈魂。
“無邪,你退下。”秦陽看出了我的異樣。
面對強大的沈銘,我的真身居然在撼動,有點想要破殼而出的感覺。
我的身體顫抖着,我用雙手環抱自己,感覺自己在漸漸失去體溫。
怎麽會這樣?明明我自己沒有出真身的意願,也沒有服下杜先生給我的特制藥,這是我的靈魂在自動地呼應沈銘!
突然,遠處快速地飛過來一支箭,我躲閃不及,而秦陽也沒來得及推開我,眼睜睜地看着弓箭穿過了我的肩胛骨。
我茫然地低下頭看着沒入身體的弓箭,最後一眼看到秦陽着急而自責的神情,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射中我之後又有三支箭随之而來,紛紛朝沈銘射去。沈銘由于肌肉沒有完全恢複,險險躲過。
他頓時面露兇光道:“是誰在那裏?”他一揮手,漫天的煞氣朝箭射來的方向沖去,鄒易善翻身躲過。
看到我被鄒易善的弓箭射中倒下,躲在暗處的其他人都等不住了,紛紛沖了出來。他們商量好讓夢娜過來看我的情況,另外人争取時間擋在沈銘前面。
“無邪,你別吓我,睜開眼看我,無邪!”秦陽驚慌失措地抱着我迅速流失體溫的身體,顫抖着手撫摸我的臉頰。
我暈得很徹底,僵硬着身體一動不動,秦陽握住我冰冷的手怒吼道:“鄒易善你這個王八蛋,你到底幹了什麽?”
夢娜制止住秦陽說道:“秦陽你別激動,把無邪給我看看!”
夢娜是巫醫,秦陽明白自己什麽都幫不到我,或許只有夢娜才能做到,所以他只猶豫了一下就立馬把我側身平放在地上,讓穿過肩胛骨的弓箭不會碰到地上磨動。
她用剪刀剪開了我肩膀處的衣服,露出了鮮血淋漓的皮膚。秦陽不忍心看到我的傷口,撇開了臉,臉部因為憤怒而微微抽動。
夢娜用鉗子剪下了箭頭,然後從我肩膀處整個拔出了弓箭,瞬間鮮血狂湧。她立刻将止血藥和止痛劑敷在了我的傷口處,然後用繃帶層層包起來。
“這只是簡單的包紮,下山後要馬上送醫院,無邪的骨頭受損了。”夢娜夾起箭頭湊近鼻翼嗅了嗅,然後有些驚訝地說道:“上面是麻醉劑!”
“我不管他用了什麽,鄒易善這個混蛋,居然用弓箭射向無邪!”秦陽将我托付給了李夢娜,然後和衆人一起對付沈銘去了。
小李子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把我背到身上後對夢娜說:“你和我一起送她去醫院吧?”
夢娜搖了搖頭說:“我不能離開我的隊友,沈銘極難對付,萬一他們再出現傷者,離開了我,就是死路一條……”
小李子點了點頭,有些佩服夢娜,剛才他躲在後面的時候吓得移動都不敢動,現在他見大家拖住了沈銘才敢出來。
當然把我轉移走的其他一個目的就是他也可以下山了,他真是後悔一起跟了上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自己一個人在單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