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這場屠殺持續的時間并不長。
蛩空道人這回帶出來的都是自己的親信，修為不低，最次也是化神期高手，對于木蘭醫宗是絕對碾壓的存在，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宗門便被屠戮殆盡。
蛩空道人的弟子們将宗門裏裏外外都仔細搜查了一番，無功而返：“裏面并沒有發現瓷姑或者是荷風道人的蹤跡。”
蛩空皺起了眉頭，不應如此，明明上一世這個時候荷風才剛好打算奪舍上官蓮心，自己應當沒有來遲。
忽然，他記起了什麽：“前幾日謝忱可來過？”
弟子答道：“并無，但是太乙宗的望月真人呵紫陽真人曾現身過。”
“哼，他們二位行蹤莫測，能出現于此地只會因為謝忱，依老夫看，謝忱一定出現在此地，只是做了僞裝沒被察覺。”
聞言，弟子彙報：“弟子突然記起一事，似乎有傳言謝忱的徒弟來參加了大比，還是位女徒弟。”
“可是他的小徒弟？”蛩空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弟子搖頭：“弟子曾與莫歸音有過一面之緣，聽其它道友描述，并非是她。”
“哼，你當然不知……謝忱最小的那個徒弟可不是莫歸音。”蛩空眯了眯眼。
“弟子愚鈍，請師傅指教。”
“他最小的那名徒弟，應當是一只狐妖……一只紅色的狐貍。”蛩空一雙細長的眼睛裏皆是算計之色。
*
依照謝忱的雲舟趕路的速度，約莫十日就可以回到歸鶴峰。
但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蘿蔔大仙動手，因為蘿蔔大仙的次根亂擺亂放，謝忱一個不留神，讓次根卷上了雲舟的槳葉中，頓時，方向失控，裝向了巍峨的高山。
兩人肯定沒有什麽事，但雲舟的碎片已經炸開得漫天飛舞，其中大部分還掉落在懸崖之下，可謂是死無全屍。
烏芝芝難得有些心虛，“我可以帶你飛回去。”
“……算了。”謝忱果斷拒絕了這個提議，雖然烏芝芝的速度快是快，但要命也是真的要命，若非自己的修為還算高深，幾日下來定被那飓風吹成人幹。
烏芝芝自覺已經彌補了謝忱的損失，雖然被拒絕了，但這可不是她的問題，于是立馬順着杆子往上爬，對着一地雲舟的碎片指指點點：“是你的雲舟太沒用了，竟然撞一下就壞。”
“我這雲舟，可以抵禦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擊。”謝忱為自己煉制出來的法器正名。
“呵，本大王才不信，撞一下就壞了。”
“那是因為其最核心的陣法的用途是卸去靈力，化為己用，而非單純地加固。”謝忱嘆氣，“是在下考慮還不夠周到。”
修士再強，也不過是血肉之軀，和精鐵異礦鑄造而成的法器在堅固程度上根本不值一提，而修士想要摧毀雲舟，因而只能運用靈力，是以自己才會在煉制法器之初想着如何弱化靈力帶來的損害，而萬萬沒有想到會有和千萬年高山一碰強弱的機會。
蘿蔔大仙果然時時刻刻能給自己驚喜。
既然連謝忱都承認是他自己煉制法器的問題，烏芝芝難得生出的一點心虛感直接抛之腦後，立馬對着謝忱頤指氣使起來：“那我們要怎麽回去？你不會想讓本大仙和你一起靠腳走回去吧？”
謝忱站在懸崖邊上，看着不遠處的城鎮，對烏芝芝道：“我們可以在哪裏停歇幾日，說不定可以買到合适的代步工具。”
烏芝芝毫無形象地坐在懸崖邊上，兩條白嫩的腿搭在崖邊一晃一晃：“哪裏是什麽地方？”
“黑石城，修界有名的拍賣場。”
……
二人沒有費多大功夫就進城了。
烏芝芝跟在謝忱身後進去，走了幾步路之後和謝忱說悄悄話，“你們人類守城的修士是擺設嗎？就讓我一個妖怪混進來了？”
“的确只是擺設。”謝忱解釋，“黑石城什麽買賣都做，此地魚龍混雜，說不定那一日就混進來好幾個魔修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守城的修士只聽從城主的調令，只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出手，大多數時候對于往來的修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烏芝芝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必要的時候是指什麽時候，如果我現在殺了……”
謝忱失笑，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寵溺，“大仙，不可随意傷人。”
烏芝芝撇嘴，“我什麽時候随意傷人了？本大仙想殺的人，誰也攔不住。”
就像荷風道人。
謝忱望了她一眼，“我信你。”
黑石城大部分房屋都是黑色，而那正是黑石城自家拍賣行的标志，烏芝芝随謝忱走進一家拍賣行，在踏入的瞬間便感知道了靈力傳來的堵塞感。
烏芝芝擡頭看了一眼房頂，幾乎瞬間找到了鎖靈陣刻畫的地方。
但這種程度的陣法對于蘿蔔大仙來說不值一提，簡直就像是一只螞蟻試圖堵住如同大海一般磅礴的靈流，結果只是是自取其辱。
但是……說不定謝忱會很難受？
想到這裏，烏芝芝主動牽上了謝忱的手。
在相握的那一刻，烏芝芝忽然發現謝忱全身變得異常的僵硬，頓時蹙起了秀氣的眉頭，不會那麽快就中招了吧？
她簡直不敢相信謝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弱上那麽多，一個小小的化神期陣法就讓他的氣息不穩，身形僵直。烏芝芝老成地搖搖頭，果然還是得自己出手。
不菲吹灰之力，自己的靈力順着兩人相觸的肌膚傳過去，将鎖靈陣施加在謝忱身上的壓制拂去。
似乎察覺到了烏芝芝在幹什麽，謝忱心裏自嘲一笑，原來是因為這……
黑石城的拍賣行一共分三層，最下層是大堂，擺出各種物品直接售賣，二樓的雅間，較為稀有的物品則會在此地拍賣，而最上層，則是百寶閣，有大師級別的經驗老道的器修鑒寶。
而謝忱直接走上了第三層。
不出意外，他被攔了下來。
而謝忱輕車熟路地從袖裏乾坤中拿出一枚令牌，守衛接過看了幾眼後就讓開了路，“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竟然是神算子。”
“謬贊了。”謝忱禮節性地回應。
忽然，一只手臂橫在了烏芝芝的胸前，将兩人隔開，守衛面無表情：“這位姑娘不可上去。”
“她是在下的……”謝忱忽然發覺，自己好似很難用一個詞來形容烏芝芝與自己的關系，思索良久，他才道：“……是在下的貴客。”
“這不符合規矩。”守衛道，“除了賣家本人，任何人不允許進入第三層，除非……”
守衛盯着烏芝芝，面無表情，“她就是你此行帶來的拍賣品。”
人類陰陽怪氣的語言讓蘿蔔大仙理解起來還是頗為困難的，但不妨礙自己聽懂了他在瞧不起自己，可沒想到，卻是謝忱先動怒了。
一道風刃從守衛耳邊刮過，即便是沒有命中，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也是讓守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竟然不知聚寶閣的侍衛如此膽大包天，竟然私議賣主了。”
謝忱語氣不喜不悲，可任誰都能聽出其底下暗藏的愠怒。
三樓驟然爆發的靈力吸引來了其它守衛，個個怒目圓瞪：“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聚寶閣動手，怕是不知道……”
“慢着。”
就在雙方準備動手之際，第三層最裏頭的那扇門被打開了，慢悠悠走出來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僅是二字就化解了如今劍拔弩張的氣氛。
見到謝忱，他行了一禮，“是老夫沒有調*教好手下的人，冒犯了神算子，還請謝兄不要在意。”
“那請賢大師銘記禍從口出，若今天站在這裏的是其他人，只怕此刻已經上了黃泉路。”謝忱眼神冰冷，在修界，沒有一個修士腦袋發熱膽敢當着面非議另一個修為比他強得多的修士，除非他不要命了。
賢大師不知為何此次謝忱動了如此之大的怒氣，但這回的确是他的手下做的不對，他又給謝忱再三賠禮道歉，謝忱依舊沒有松口。
反而對着身旁的女子道：“大仙，你要殺了他嗎？”
“你想我殺他嗎”烏芝芝反問。
其實烏芝芝對于守衛的不敬沒有多大的感覺，畢竟她是妖怪，天天被人類歧視，口中嚷着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個個都要殺的話根本殺不完。
但如果是謝忱想……那自己就勉強殺殺好了。
從烏芝芝懶洋洋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謝忱這才将此事揭過。賢大師也松了一口氣，畢竟謝忱可是他們黑石城的老主顧，若是得罪他百害而無一利。
邀請二人來到廂房，賢大師叫侍候的小童燒水煮茶，“我這新采摘了白雨銀毫，如何？我記得謝兄上次頗為喜歡。”
謝忱先是點頭，而後蹙眉：“我記得白雨銀來自南玉國，而南玉國已經被【天光隙】吞沒了。”
其實說吞沒也不準确，其實是【天光隙】突然出現在南玉國境內，釋放出無數魔氣，不僅使得凡人無法居住，還引來無數魔修。
賢大師意有所指：“只要想，沒有我們黑石城拿不下的藏品。”
他給謝忱沏了一杯茶，而身旁的小童見狀，也給烏芝芝沏了一杯。
賢大師問：“謝兄此次可是有什麽新煉制的法器能夠讓老夫開開眼界？上次謝兄煉制的那枚能觀前世窺天機的觀世鏡就拍下了天價，若不是只有一塊，又不想砸了黑石城的招牌，只怕城主都想私留了。”
“非也，謝某此次是來參加拍賣的。”謝忱說出自己的要求，“在下想買一艘雲舟，不知賢大師最近可收到什麽風聲？”
像這種并不是什麽重要的藏品，而又要得急，其實是可以走關系私下拍賣的。
左右不過是一艘代步工具，也沒到了破壞規矩的地步。
“這好辦。”賢大師一口答應下來，“等會我讓弟子帶你去挑選，至于價錢就免了，記在老夫名下即可。”
謝忱深谙賢大師是在為剛才鬧的不愉快賠罪，于是也沒有拒絕。
達成目的後，謝忱本欲離開，卻被賢大師開口攔住：“謝兄，難得來一趟，不參加一場拍賣會再離開嗎？”
謝忱剛想回絕，卻被烏芝芝晃了晃手：“我要好東西。”
謝忱立即轉口，“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賢大師清楚地看見了謝忱的變化，不由多看了烏芝芝兩眼，卻也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那謝兄可要好好看看了，此次拍賣會的重頭戲，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百年難得一見……百年對于修士來說不過是須臾一瞬，可能讓修士用上這種誇張的詞彙來形容，不必多想就知道必定是有好東西。
“是什麽？”烏芝芝搶先問。
賢大師笑眯眯地撫上了胡須，“一只狐貍，雲煙妖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