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周圍殘留的靈力越來越弱,林淮越發不敢大意,操控着毛筆飛速繪制着傳送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法陣已完成一半有餘,只要再添上幾筆就大功告成。
然而,一直未有所動的踏雪公子卻忽然有了動作,他往後退了一步,抽出随身攜帶的短劍——
眼見餘光瞥見對方的動作,林淮頓了頓,操控着佩劍一躍而起,直直朝着踏雪公子擊去,同時從乾坤袋裏掏出幾枚靈符,随着劍的一起拍了過去。為此,繪制傳送陣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踏雪公子以劍相抵,擋住了林淮的攻勢,然而下一刻,他卻将手裏的短劍朝空中一抛,以兩指夾住攻向他的劍鋒,另一手則對着短劍擊出一掌,令其朝着北邊而去,似乎是在幫助破陣之人。
林淮既要牽制踏雪公子,又要趕制傳送陣,根本無暇顧及短劍的去向。見狀,心道不好,這人是故意引她去攻擊自己,好拖延時間。震怒之下,下手毫不留情,操控着佩劍将踏雪公子逼入絕境,同時聚起靈力灌入毛筆,加快繪制傳送陣。
踏雪公子被靈符擊中,身形随之一滞,而佩劍則是淩空一折,脫離了對方的挾制,一劍刺向他左肩,然後又是一劍,刺向他的小腹,順勢一絞,頓時五髒六腑都快要被撕裂。
“咳咳……”踏雪公子單手握住劍,向劍身灌入大量靈力,霎時間佩劍便哀鳴不已,似乎感受到對方玉石俱焚之意。
林淮沒料到此人會這樣做,啐道:“瘋子。”
踏雪公子仿佛對于身體上的疼痛未覺,狠狠道:“臭丫頭,若不是雲我無心傷我在先,否則就憑你也妄想牽制我?”
林淮默念口訣,想要将佩劍召回,卻受到對方的阻礙,而傳送陣只差最後一筆便大功告成,權衡之下,只好放棄佩劍,将精力全部集中到傳送陣上來。
佩劍承受不了突然而來的充沛靈力,劍身已經開始出現一道接一道的裂痕,而北面的天空則是傳來一聲悶響,四周殘餘的靈力蕩然無存,昭示着此陣已破了。
就在劍身碎裂成屑的一刻,林淮身後的毛筆亦是緩緩落下最後一筆,傳送陣完成了。
她不由地松了一口氣,趕緊扶起蘇衍,走到傳送陣中心開啓陣法,但這傳送陣卻突然失效了,二人依舊在原地未動。
正當此時,一道嬌媚的女聲傳來,語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有雲我無心的化外之身在,你們是逃不掉的。”
林淮擡眼看去,一名女子翩然而至,裝束與踏雪公子別無二致,身姿輕盈,雙目含情,每邁出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銀鈴聲。
正是三年前與鐘毓、沈傅争奪蘇衍而未得手的飛鴻。
飛鴻行至踏雪公子身旁,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則不斷地朝他體內輸送靈力,“啧啧,看看你這副德行,若是我再晚來一步,你這臭酒鬼就變成死酒鬼了。”
踏雪公子亦是不依不饒:“破個陣都要這麽久,還需我來幫忙,你這些年閉關究竟在幹什麽,半點長進都沒有。”
飛鴻不怒反笑:“喲,還有力氣嚷嚷,說明你傷得還不夠重嘛,早知如此我就再晚些來。”随即将方才踏雪公子扔出去的短劍遞給他。
“咳咳……目無尊長。”踏雪公子将短劍收回,視線移到林淮二人身上,“他們手上的玉牌是你給的吧,我雖不知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可還是得奉勸你一句,懸崖勒馬為時不晚,那個人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
飛鴻不答,說道:“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想這些,省點力氣罷,此事不用你來插手。”
語畢,從手中擲出數片銀葉,齊齊沒入林淮二人周圍的地下,他們腳下的傳送陣便立刻消失不見,同時限制了二人的動作。
随後她又看向林淮,輕笑道:“何故這般看我,好歹我也曾幫過你不是麽?”
此言一出,林淮便懂了,眼前的飛鴻就是潛入長風送月樓裏的黑氣,這就解釋了,為何當時黑氣是沖着蘇衍而來的,因為三年前她也是參與争奪的其中一人。
只不過,三年前的飛鴻根本不知道蘇衍的身世,可她在長風送月樓時卻故意透露消息,并留下玉牌引二人前來,這說明是有人在暗中與之勾結,向她透露了一些事情。
顯然,這個躲在背後操縱着一切的人就是雲我無心,僅僅留下一個化外之身,便将蘇衍重傷,而且還導致二人無法逃脫。林淮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曾了解過這個救命恩人。
她的佩劍在踏雪公子的手中碎裂成屑,蘇衍亦是重傷,而飛鴻卻是有備而來,單憑她一人,在不依靠傳送陣的情況下,要想帶着蘇衍從此地順利逃脫,無異于癡人說夢。
在飛鴻的幫助下,踏雪公子的傷口漸漸愈合,但深及髒腑的傷一時半會兒難以痊愈,飛鴻只好将其扶到一邊歇息。
踏雪公子将一直捏着的玉牌放到她手中,“收好了,這東西可不是随便能給人的,若下次再被我發現,那你就別想再要回去了。”
玉牌入手,飛鴻彎了彎眼:“兄長放心,絕不會有下次,即便有下次,我也會小心行事,不讓你發現。”
踏雪公子:“……”
飛鴻擲出的銀葉沒入地下後,林淮便感受到,自己的雙腿仿佛被灌了鉛一樣,異常沉重,連她想要往後邁一步都很困難。
看來,這銀葉也屬于縛咒的一種,事已至此,她只好一邊扶着蘇衍,一邊盯着飛鴻的一舉一動,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此時,一直呈現昏迷狀态的蘇衍卻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低聲問道:“這裏是否有梅樹?”
林淮搖頭:“曾經整個座宅子裏都是,現下卻是沒有了。”又往他體內輸了一些靈力,“我這般沒用,既幫不了你,也對付不了他們,若是受傷的是我就好了。”
蘇衍雖然還是很虛弱,但比起方才,眼神要更為清明些。聞言,他神情微動,立刻抓住林淮的手,在她掌中寫道:不怪你。找機會拿到化外之身,尚有一線生機。
雲我無心的化外之身還躺在先前二人所在的地方,離她們不過一尺的距離,但由于飛鴻的縛咒,林淮邁不開步子,卻瞥見在化外之身的一旁,還留有一支筆。
方才她用那支筆繪制出傳送陣,如今傳送陣雖然被毀了,可是筆還在,筆上的驅策符也還在,只要找機會激活上面的驅策符,就可拿回化外之身。
飛鴻轉瞬之間便行至二人眼前,直勾勾地盯着蘇衍,毫不掩飾目光裏的熱切。
“三年前沒能抓到你,可如今還不是落在我的手上。”飛鴻輕聲道,語氣裏卻透着一絲恨意,“真想看看鐘毓得知此事後會是怎樣一種反應。”
林淮想起當年的情形,飛鴻似乎很讨厭鐘毓,如今提起這個人來,也有些咬牙切齒。
聞言,蘇衍握了握林淮的手,強撐道:“鬼修無法靠近南華山,鐘毓的反應你永遠都看不到。”
飛鴻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根本不去理會林淮,而是一味地針對蘇衍,林淮見狀,一面觀察着飛鴻和不遠處地踏雪公子,一面開始激活驅策符。
但激活驅策符時,對方肯定會有所察覺,若想掩人耳目,還需要想個對策。
“多嘴,我與鐘毓可不同,他能容忍你的無禮,我卻不能。”飛鴻輕笑,一片銀葉便朝他襲來,堪堪擦過蘇衍的臉頰,劃開了一個小口子。
蘇衍悶哼了一聲,似乎很痛苦。因為這傷口雖小,痛意卻不輕,比起雲我無心刺入他經脈之中的針,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淮卻是抓住了機會,在飛鴻動手之際,立刻激活了驅策符,那支筆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從筆尖處分開,宛若一張嘴,咬住了躺在地上的化外之身,迅速飛到林淮手中。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林淮拿到化外之身的時候,飛鴻所擲出的銀葉正好擦過蘇衍的臉頰,對方對于她的舉動似乎渾然不覺。
“留在客棧裏的幻象,便是出自你手吧,若不是有人事先告訴過我,你懂幻術,我差點就被你給騙了。”飛鴻從袖中拿出一只銀手環,“我在長風送月樓時就抓到你了,不論你怎麽逃,都逃不掉的,如今的你,還不是乖乖來到了安陵。”
飛鴻将銀手環給蘇衍戴上,蘇衍臉上痛苦的神情更甚,而飛鴻見狀,則是越發得意。
拿到化外之身的林淮緊張地盯着飛鴻,然後悄悄将化外之身塞到蘇衍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