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鎮上,夕顏葬免不了好奇一一都看了一遍。只是可惜,若是賢在就好了,他定然會給自己一一解說。
驀然人群有些喧鬧,好些人口耳相接在竊竊私語着什麽。
人群漸漸分開,流出一道無人的路,一白袍男子從道路從容走過,姿态悠閑,對衆人恭敬的眼神視而不見。
夕顏葬看着白袍男子,這個人好熟悉,尤其是那雙眼眸,溫和悠閑像極了,像極了誰?一時之間她有些憶不起來。
然而白袍男子似是察覺了那雙目光,淡淡的望去,見人群之中穿着黑裙直裾的女子微微蹙眉思索着,似也是覺得此人很是熟悉。
這個女子堪稱傾國傾城,只是他見過的所有女子怕是都要比她遜色幾分。
“賢。”
“顏葬。”
幾乎是同時,連兩人恍然大悟道。
百裏賢來到她身旁,有些唏噓道:“一別都十年了,你越發漂亮了,我怕都快認不出你了。”
夕顏葬被這麽誇臉也有些泛紅,道:“我也快認不出你了,話說這些人似乎都對你很恭敬,你現在的修為怕早就超過當時的神君了吧?”心道也真是巧,剛才還在惦記他那。
百裏賢思索了會,有些茫然道:“超過神君層次是自然的,好像都到了大概輪轉境吧?”
夕顏葬嘴角微微抽搐,不過心中卻是釋然,這個性格,才是她所認識的百裏賢。
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到了這條小鎮的盡頭。
“對了,你如今前世的記憶恢複沒有?”百裏賢問道。
夕顏葬遺憾的搖頭道:“只隐約記得一雙紫眸,甚至十年前我還見過他,只是現在完全找不到他蹤跡了。”
說起那雙紫眸,夕顏葬微微有些心不在焉,那個她絕塵天涯也要尋找的人,也現在不知在作甚。
百裏賢神色依舊溫和,嘴角的淡笑依舊,只是眼眸深處微微有些異樣。
淮南王府,寂靜的府門傳來一個驚喜萬分之中含着奴才氣的聲音,“淮南王回來了!”
潇岚拉了下缰繩,疾奔的馬兒忽然駐足,前踢高高擡起,随着是一陣馬鳴聲,好一會才放下前踢來。
潇岚微微蹙眉,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王位一般都是上一任王死後其長子繼位,可他父親只是重病,但總覺得這預示着他父親命不久矣。
随即淡淡揮手,道:“各自回去吧,本王還要面聖。”
随後不顧衆人愕然的目光縱馬過淮南王府。
快到宮門,潇岚微微拉了一下缰繩,馬減緩了速度,到了宮門前剛好停下。
潇岚縱身跳下馬,緩步入宮。
金碧輝煌的鎏金寶殿內,潇岚見了龍椅上的人也不行禮,只是淡漠道:“這次出使鞑虜本王已經說服其共同對抗秋國。”
龍椅上的人亦是淡漠,并未因為潇岚的話而生氣,道:“多謝了,王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潇岚淡淡道:“皇兄,若是還是談聯姻,那麽,本王只能很魯莽的道:‘不同意。’”
龍椅上的人無奈,道:“那唐國公主唐茜那麽癡心待你,王弟你這樣太寒她心了。”
頓了頓,他又道:“知道王的自稱除了‘本王’外還有什麽麽?”
潇岚微微蹙眉,不明皇兄這樣說為何,卻道:“還有‘孤’‘寡人’”
龍椅上的人淡淡一笑,道:“是了,你看,‘孤’和‘寡人’連起來是什麽?是‘孤家寡人’呵。”
潇岚自嘲道:“是啊,皇兄說的真對,孤家寡人,不過那又如何?試問蘭兒姐對皇兄的感情比之唐茜對我究竟是誰的感情更甚?”
站在權利頂端的人,什麽感情都會扭曲,變質,唯有權利是他們追求之物,可以說都是孤家寡人。
龍椅上的人臉色微變,冷哼道:“她是自讨沒趣,朕絕不答允皇室之內有違背倫理之事發生!”
潇岚微微蹙眉,他自然知道蘭兒姐對自己兄長的感情是亂倫,只是他亦是知道蘭兒姐的苦楚,但他不能把這個皇兄的身份說出,說出來就成了皇兄是外戚蒙權篡位。
“既然如此,那麽,諾哥,我就先走了。”潇岚忽然改變了稱呼,道。
潇諾自然知道他是在讓自己念及小時候的恩情,唏噓且嘆道:“孤家寡人啊,孤家寡人…”
潇岚面色微變,知道這是潇諾在警告自己,現在的他們站在權利頂端,什麽恩情只是好看的裝飾而已,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皇兄且批改公文,臣弟先行告辭。”
潇諾淡淡點頭,目送潇岚遠走,心道這個王弟怕是對自己隐瞞了什麽事情。
回到淮南府,潇岚從門口進入,見一須發皆白恍若殘燭暮年的老者忙上前扶着,道:“父親怎生出來了,為何不好好休息?”
這人便是潇岚父親,上一任淮南王,潇珉,只是明明該是四十歲的壯年時期,卻是恍若殘燭暮年的老者。
“蘭兒,蘭兒在哪裏?”老者喃喃道。
潇岚微微抿唇,看樣子父親很難熬過這個冬季了,一生戎馬的他恐怕早就想要自盡結束這人生八苦中的病了吧
他絕對不允許,暗中握緊的手掐出了許些血,只是他渾然不在意。
一處小巷,夕顏葬無聊的看了一眼貼在牆上的懸賞榜,對百裏賢道:“這沒什麽好看的,賢,走了。”
百裏賢淡淡點頭,忽又忙道:“對了,我在這裏看見過有關你的榜,說是上任淮南王潇珉病危,你又醫術高明,故此現任淮南王潇岚請你去淮南王府為潇珉治病。不過那是兩年前了,現在都撕了。”
夕顏葬懶懶的應了一聲,心道潇岚這名字好生熟悉,似是在哪裏聽過。
不過她倒是想去淮南王府一趟,她想要看看所謂的重病究竟是什麽病狀,這是身為醫者的好奇。
“對了,你現在的境界如此之高能否助我恢複前世記憶?”夕顏葬忙問道。
百裏賢面色微變,道:“這個也不是不行,只是相當消耗神魂力量。”
聞言夕顏葬也只好無奈道:“是麽,看來我要找回記憶很難了。”
也不知何時,才能看見那個人,才能看見那雙紫眸。想到這裏,她有些恐懼,會不會以後都不會相見了?就怕像《長恨歌》裏的,“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這千百丈的紅塵紫陌不知何時才能散開,也不知遙遙的九重天上天命中的他們是否是萍水相逢?
似是有人給百裏賢傳音,百裏賢歉意道:“抱歉,還有些事,不能陪你了。”
夕顏葬淡淡道:“無事,我也有事要辦,若是可以,辦完後去喝一杯酒。”
百裏賢溫和笑道:“那時自然,到時候再見,顏葬。”
夕顏葬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告別後,夕顏葬前往淮南府,對守門的侍衛道:“在下夕顏葬,想要見淮南王潇岚一面。”
侍衛見她一座普通,但容貌可謂傾國傾城,雖然詫異于葬這個名字,卻道:“等等,待我去通報淮南王。”
潇岚正在勸潇珉服藥,但潇珉總是推脫,一口一個念着“蘭兒在哪?”潇岚正有些不耐,侍衛上前道:“淮南王,門外有一自稱夕顏葬的人求見。”
潇岚聞言先是微證,随後對潇珉道:“父親,這夕顏葬便是兩年前救了我的救命恩人,她的醫術不錯,興許可以治好你。”
侍衛暗驚,夕顏葬看上去比淮南王都要小兩歲,才及笄一年的小女子醫術竟是如此厲害?
“帶路。”潇岚對侍衛淡淡道。
侍衛應諾,在前面走着。
潇岚走的有些快,心中想的卻是,兩年了,不知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現在是否出落的更為美豔了?
來到門口,夕顏葬見潇岚微微思索,卻無果,道:“淮南王殿下看起來很眼熟,我們可曾見過?”
聞言潇岚微微有些失落,忘了自己了麽?随後道:“兩年前夕顏姑娘救了本王,本王一直想要報恩卻沒有找到夕顏姑娘的芳蹤。現在家父病重,還望夕顏姑娘救他一命,本王必将重報。”
夕顏葬恍然,原來是那只刺猬,難怪那麽眼熟,不過對于他所謂的重報沒有多大興趣,她對重病倒是更為感興趣,懶懶應了一句,便道:“還望淮南王帶路。”
潇岚微微颔首,在前面帶路。
淮南王府并不華麗,處處都是假山池沼,楊,桦樹高達三丈有餘,且枝繁葉茂,小些的池沼清澈見底亦可見五彩斑斓的沉鱗和水藻,大些的池沼則種滿了睡蓮等植物,一弧彎橋從上面跨過。
房屋,游廊多是木色,且少有雕花,即使有也很是樸素。而檐角挂着小巧的銀鈴,微風中清脆的和着鳥鳴。
“淮南王真是有雅情雅趣,将淮南王府布置的宛若不在世塵之中。”夕顏葬不由誇了一句。
潇岚淡淡一笑,道:“夕顏姑娘謬贊了。”
“臺榭花開綠樹稠,石橋水隔紅塵香。這哪裏是謬贊?”夕顏葬淡淡道,感覺鬓邊的白玉流蘇有些松了,伸手欲扶一下,但白玉流蘇卻從絲綢般柔滑的青絲中掉了下來。
潇岚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出手将白玉流蘇接住,笑道:“本王為夕顏姑娘戴上這白玉流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