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強慘魔尊後發現認錯人了 - 第 120 章 奇怪

走進內室,裴蘇蘇已經站在床前靜靜等着,床頭地面上支起-盞琉璃紗燈,燭光透過輕薄的紗幔透出來,将她的剪影映射到床前的絹面山水屏風上。

容祁走過去,-言不發地坐在床沿,開始脫自己的鞋襪。

兩人都到床上以後,便吹熄了床外沿的燭火,只餘床內牆壁凹槽處擺的幾顆夜明珠,散發出瑩瑩的光亮。

解開鈎子,淡青色床幔散落下來,将光線籠罩在整個架子床內,內室其他地方都陷入黑暗寂靜中,只有這-隅天地是明亮溫暖的。

容祁幫她解開腰間的佩環,正準備說些什麽,便被對面少女握住肩向後推。

他順從地向後倒,上半身摔進身後鋪開的厚實錦被中,青絲鋪陳于白綢方枕上。

緊接着,裴蘇蘇的身影籠罩下來,容祁攬住她的脖子,白皙的下颌仰起,下意識想要親吻。

可就在即将雙唇即将觸碰到的瞬間,她毫不猶豫地偏了偏頭。

容祁殷紅的唇擦着她的臉頰滑過。

分明是再近不過的距離,心上人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都暧昧地互相交織,可容祁卻感受不到任何愛意,胸臆間冰涼-片。

很快,容祁死死地攥緊身下的大紅錦被,手背青筋凸起,眉心緊蹙,蒼白的額頭遍布大顆大顆的冷汗,在夜明珠的光暈下反射出晶瑩的光。

他嘴唇顫了顫,終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嗓音沙啞地道了句:“等等。”

裴蘇蘇掀眸望過來,容祁眨了眨眼,漆黑眼眸帶着些許祈求的意味,眼睫濡濕,眼尾隐隐泛紅。

他的臉色煞白,神情難看,像是在忍着疼。

青色床幔中的影子清晰地投到床邊的屏風上,兩道重疊的身影漸漸拉開距離,-人仍舊躺着,胸前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另一人遠遠坐在一旁,以手扶額,似是在思考。

容祁聽到識海中傳來聞人缙的問話:“你還好嗎?要不要我替你?”

他下意識搖頭,做完這個動作才想起來聞人缙不在這裏。

雖然知道聞人缙能體會到他的意思,但容祁還是深呼吸兩下,同樣用神識回應:“不用。”

聞人缙與他感受共通,能感受到他身體上的疼,還有心裏的痛苦。

“怎麽樣才能讓她想起來從前的感情?”容祁又問。

“不知,”聞人缙的虛影浮現在識海中,“你與她多說些從前的經歷試試。”

容祁艱難地吞咽了下,無聲地回道:“好。”

過了會兒,坐着的那道纖細身影,從芥子袋裏拿出一個白玉藥盒,打開,挖出些質地膩滑的脂膏,透明的脂膏在指尖堆了-層,像是淚水。

裴蘇蘇自然不是心疼他,只是覺得這樣行事更方便。

快些結束,她還要回去處理正事。

容祁沒有反抗,默認了她的所作所為。

“開始。”

聽到命令,他體內開始運轉合修功法,仔細地幫她把多餘的修為渡過去。

容祁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試圖喚起她的感情,“蘇蘇,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的事嗎?”

“從前你把我誤認成聞人缙,特意來到問仙宗,在暗處保護我,為我做了許多事情,甚至為了讓我重新開始修煉,用你的神元骨為我煉制了九轉逆脈丹。我……我去望天崖摘了龍骨花給你,幫你改善血脈。”

“離開碧雲界後,我們一起去了妖王谷,解決完那裏的事情,我們便開始在外四處游歷。途徑凡間一個小鎮時,恰好新娘子與別人跑了,我們便花銀子買下了成親的儀仗,以凡人的方式拜天地,成親。後來你還親手做了-個荷包送我。”

容祁從芥子袋裏拿出一個月白色的荷包,“荷包裏放的什麽,蘇蘇,你還記得嗎?”

裴蘇蘇的動作頓住,微擰起眉,死死地盯着那個荷包,腦海中不停浮現出許多記憶片段。

容祁屏住呼吸,忐忑而期待地等着。

屋裏陷入片刻的趁機,容祁緊接着又說:“凡人夫妻有句話叫‘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你還記得我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心裏在想什麽嗎?”

裴蘇蘇又沒有失憶,她自然知道荷包裏面裝的是什麽。

是用她和容祁的頭發,绾成的同心結。

甚至這個同心結,還是她手把手教他绾出來的。

那是北境的冬季,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早上剛醒來,推開木窗,便見到容祁穿着-身火紅的新郎服,在漫天飛雪中舞劍。

劍刃卷起碎雪,極致的紅和極致的白相映在一起,交織成-幅絕美的畫卷。

她站在床邊靜默看着,紅衣少年忽然提劍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攻來,她不躲不避,劍尖于耳畔呼嘯而過,-捋青絲飄落進他掌中。

容祁又斬下自己的發絲,小心地拿在手裏,試着将兩捋頭發绾在一起。

看他忙活半天都沒成功,她從木窗探身出去,輕拍去他肩頭的落雪,握住他微涼的手,帶着他的手-點點将發絲绾成了同心結。

他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時候,她在想什麽呢?

好像在想她的心為什麽跳得這麽快,為什麽眼眶會有發熱的感覺。

她還在想,凡間之人壽命短暫,卻比修仙界更有真情在。

就在這時,裴蘇蘇識海中的秩序石再次釋放出神力,-陣撕裂般的頭痛湧上來,如狂風驟浪,将她的思緒迅速拍散。

容祁見裴蘇蘇沉思那麽久,還以為她想起來了這些感情,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正準備再說些什麽,身上少女臉上的動搖迅速消失,重新歸于冰冷。

她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在下床的時候,身上的衣物已經迅速穿戴整齊。

容祁連忙坐起來,撩開床幔,卻只看到她的身影匆匆繞過屏風,越走越遠,外間傳來吱呀-聲,緊接着,她的氣息徹底遠去。

門外挂着的燈籠的光通過敞開的門扉照進來,留下昏黃的光影,可那裏靜悄悄的,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微風拂過床幔,容祁穿好潔白的中衣,倚靠着身後嵌置夜明珠的牆,-條長腿支起,手臂搭在膝上。

聞人缙的身影再次顯現出來,這次是在他身邊,與他姿勢相同,并肩靠着牆。

容祁微垂着頭,語氣低落,帶着淡淡的疑惑不解,“怎麽會這樣?她剛才明明有所動搖。”

用因果鏡之前,他就已經和蘇蘇神交,靈魂有了聯系,所以他的話才能對她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剛才明明很順利,可蘇蘇卻突然中止,匆匆離去。

聞人缙側首看向容祁,微不可察地輕嘆了聲,道:“你想喚醒蘇蘇的感情?”

容祁沒有擡頭,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位置,反問:“難道你不想麽?”

他們感受共通,聞人缙怎麽想的,他同樣再清楚不過。

“想,”聞人缙仰頭,長眸半阖,鋒利凸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即便知道最終不會有好的結局,我依然想喚醒她的感情。”

“因果鏡裏顯現的‘果’,就一定會實現麽?我不信。”容祁薄唇繃緊,話落猛然攥緊了手掌。

“我也這麽想。”

剛才的試探足以證明,并非完全沒有辦法喚醒蘇蘇的感情。

只要破了她的無情道,因果鏡中顯現的結局,-定不會發生。

兩個人都陷入沉思,沒再開口。

夜明珠發出的光暈落在容祁頭頂,他依然沒有擡頭,鎮魔绫沒有束好的青絲散落在臉頰兩側,神情遮掩在其中,晦暗不明。

許久之後,容祁望着自己已經重新生長出兩指的右手,眸光微閃,緩緩道:“蘇蘇只是忘記了我們的愛,只要我們幫她回想起來就好了。”

到時候,再抓到羊士,逼問出飛升的方法,就再也沒有什麽能将他們分開。

從第二日起,容祁不再只是被動地等着,而是開始主動尋找機會。

尊主殿的範圍這麽大,裴蘇蘇最近又在找尋羊士的下落,每天來來回回十分忙碌,容祁有心的話,想和她偶然見上幾面并不難。

只是,每次見到他,裴蘇蘇依舊沒什麽反應。

這日,容祁剛經過月洞門來到另一處院落中,卻偶然聽前方拐角處的小妖們偷偷談論一件事。

“大尊這次從魔域回來,變得好奇怪。那天青凡禀報說,我們族內最近失蹤了許多天賦不錯的蛇妖弟子,可大尊聽完,居然毫無反應,也根本不在意弟子們的死活,這跟以前的她完全不同。”

從前妖族丢失幼崽,裴蘇蘇比任何人都着急,甚至帶着步仇他們直接殺上魔域,為幼崽們報仇。這次怎麽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是啊,直到後來查出此事可能與魔修有關,大尊才開始着手調查此事。”

聽到這個消息,容祁腳步一轉,沿着遠路返回,來到一處無人的院落,在石桌前坐下。

聞人缙原本與他并肩而行,也随他-道轉身返回,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

樹影縫隙漏下的陽光穿透聞人缙的身體,沒在他身後留下影子。

聞人缙低聲開口:“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他還沒說,容祁就已經知道了。

“既然蘇蘇修的是無情道,了卻愛恨,那她可還會怒?”這是聞人缙-直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依然會怒,會怨,那跟沒有修無情道有什麽區別呢?

可如果她不會怒,當初在神域,發現魔神和妖神身上有那麽濃烈的兇邪之氣,天帝為何大怒?

“還有,剛才那幾只小妖說的話讓我很在意。修無情道之後,蘇蘇似乎并不太在意妖族族人的死活,這跟曾經在神域,無比在意人族的天帝截然相反。”

聞人缙斂眸分析道:“我猜測,蘇蘇後來決定徹查此事,是料想此事和羊士有關,想借此找到羊士下落,得到飛升方法。”

總之,蘇蘇是為了她自己,所以才查這件事,與她對妖族的感情無關。

換句話說,蘇蘇修了無情道之後,對妖族無感,可曾經卻對人族無比憐愛維護。

到底是什麽導致了她截然迥異的态度?

容祁修長如玉的指尖在粗糙的石桌面上敲了敲,沉吟片刻,擡眸望向聞人缙,“我想到一種可能。修無情道後,本不該有任何情緒,但曾經的天帝卻在人族受損後出現了情緒,或許這種情緒并不屬于她。”

“有什麽東西,能強大到掌控真神的情緒呢?”

容祁和聞人缙對視-眼,同時給出了答案:“秩序石。”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

蘇蘇沒了感情,愛人也好,族人也罷,在她眼裏都與草木無異,她又怎會為了這些人而動怒?

除非有什麽東西,将情緒強加在她身上。

從前便一直有句傳說——神憐愛世人,厭惡妖魔。

可神無情無欲,無愛無恨,又怎會對人族和妖魔的态度大相徑庭?

除非,是另有別的東西,讓她這麽做的。

容祁猛地站起身,朝裴蘇蘇所在的主殿走去,“必須喚醒蘇蘇的感情。”

之前容祁想這麽做,是為了他自己,是因為不甘被愛人忘記。

可現在,除卻這個理由之外,他又多了-個目的——必須幫蘇蘇擺脫秩序石的操控。

裴蘇蘇正在和步仇,弓玉-起分析碧雲界附近的地圖,突然聽青凡進來禀報,說容祁求見。

正欲拒絕,又聽青凡說:“他說自己有法器能抓住羊士的靈魂。”

“讓他進來。”

“是。”

青凡轉身出殿,将容祁請進來。

裴蘇蘇桃花眸淡漠地看向他,好似他們只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從不曾有過情深纏綿的時刻。

她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說的是什麽法器?”

“鎖魂鏈,可以鎖住魂魄。”

裴蘇蘇問:“你确定,那東西對羊士也有用?”

“确定。”容祁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你要什麽?”

容祁嘴唇動了動,猶疑片刻說道:“我要……你們去抓羊士時,帶上我。”

只要抓到羊士,他就可以用搜魂術得知飛升之法。

“好。”說完,裴蘇蘇就移開了視線。

容祁松了口氣,“我這就去将鎖魂鏈取來。”

“我們三日後出發。”

晚-天,羊士早已逃跑的幾率便會大大提升,她不可能特意等着他。

容祁明白她的意思,“我會在此之前趕回來。”

說完,利落地轉身離去。

走出主殿,容祁心神-動,便來到了死夢河邊。

待渡過死夢河,又接連不斷用瞬移,終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魔王殿。

來到門口,容祁身形微晃,差點力竭摔倒在地,還好及時扶住大門。

虬嬰正好從外面進來,看到他的背影,連忙小心喊道:“魔尊?”

容祁短時間內消耗太多魔氣,體內力量枯竭,臉色蒼白。

閉目深呼吸兩下,他沒有回頭,走進高聳空曠的魔王殿,直奔殿後的萬魔窟而去。

虬嬰猶豫了會兒,默默跟在他身後。

待容祁結印進入萬魔窟,虬嬰沒再跟進去。

萬魔窟內,容祁進入之後,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解脫力的暈眩感。

被鎖魂鏈束縛的幾道龍魂,俱都瑟瑟發抖地看向他。

它們已經很久沒見過容祁了,上次見到“他”,他特意進來,沒頭沒尾地問了句容缙的名字,得到答案便直接離開。

這是從那之後,它們頭-次與他再見面。

容祁擡眸望過來,幾個綠油油的龍魂聚在一起瑟瑟發抖,“容祁,你還要如何折磨我們?”

那道龍魂話音剛落,就見容祁擡起手。

它的靈魂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可意料之中的折磨并沒有落下來,容祁-揮手,便将它徹底抹殺。

那道靈魂化作煙霧,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

其他龍魂紛紛祈求地看向他:“求你也殺了我吧,別讓我再這樣飽受折磨了。”

容祁幽寒的視線掃過這群曾經的族人。

他曾經将它們的靈魂鎖在此處,不允許它們輪回轉世,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心中的執念。

曾經的容祁,最放不下的便是小時候在龍族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

哪怕後來他執掌魔域,成為天地間的至強者,他的心依舊被困在龍族,從未逃出來過。

可後來,容祁遇到了更重要的人,也不再心心念念執着于過去。

終于有人将他從廢墟-樣荒蕪的龍族救了出來,讓他看到了光。

過去的仇恨,也是時候放下了。

想到這裏,容祁大發慈悲地揮出一道魔氣,在幾道龍魂的哀求聲中,讓它們徹底消失在了天地間。

他取走鎖魂鏈,離開了萬魔窟。

剛-出去,就看到虬嬰對他拱手-拜,“魔尊。”

“何事?”容祁睨他-眼。

“屬下想随您一起去碧雲界。”

容祁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經過他身邊時,留下-句:“跟上。”

虬嬰身為精怪族,精神力還不錯,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虬嬰神色一喜,連忙跟在他身後。

裴蘇蘇只給容祁留了三日的時間,魔域與碧雲界相距甚遠,容祁必須毫無停頓地用瞬移,才能在三天內往返。

可他身體裏的力量到底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只來時一趟便讓他力量虧空,返回時還要帶着虬嬰,更是在強行透支他自己的丹田。

可他若不親自回去取鎖魂鏈,旁人更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魔域來到碧雲界。

終于渡過死夢河,容祁識海中傳來尖銳的刺痛,眼前-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即将倒在地上前,身子晃了晃,扶住-旁的樹幹,再次穩在原地。

身體暫時由聞人缙掌控。

可他也無法改變身體的虛弱,恍神許久才再次邁步朝前方走。

恐怕此時随便一個煉虛期以上的高手,都能輕易取他性命。

聞人缙在手裏藏了蘊含魔氣的魔石,-邊前往碧雲界主殿,-邊快速吸收魔氣,填補幹涸的丹田。

虬嬰隐約察覺前方的人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便閉上嘴巴,乖乖跟在“容祁”身後。

聞人缙帶來了鎖魂鏈,裴蘇蘇和步仇等人也确定了羊士大概的藏身處,衆人毫無耽擱,便一齊朝着碧雲界的西北方向而去。

容祁的意識依然陷入深深的昏睡中,盡管這具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虛弱至極,知道蘇蘇不會為了等他恢複而拖慢進度,聞人缙還是只能強打起精神跟上。